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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增江河畔

长路漫漫月无影,荷塘蛙鸣撩人心。一夜红尘心自醉,回首万山秋雨寒。

孤帆远影千峰尽,似水流年百日新,而今欲语无从叙,昔日暖阁叹芳菲。

增城,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广州东部,南与东莞隔江相望,东临惠州,北界从化。增城盛产荔枝。

传说中盛唐时期,红尘一骑妃子笑,路人不知荔枝来,杨贵妃当年吃到的荔枝便是产自这里的一颗古树,故称为荔城!

增江河畔,还是这个年轻人,还是同样的装备……

牛仔裤白衬衣,头发长而散乱,面容消瘦,胡子拉碴的拖着一个拉杆箱,趁着夜幕,伴着昏暗的路灯,独自走在这陌生城市的街道,亦如他初到莞城小镇的模样!

“嘿,我说哥们,你到底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此生注定为情所困,终老石碣镇了呢!”

许大虾的破锣嗓音突然在谢风耳边响起……

如梦初醒,循着声音望去,旁边街道不远的一个地方,许大虾正依靠在一个门面的卷闸门上一脸的奸笑!

“你大爷的,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还有个球意思?

提前声明,我这次不是来投奔你的,我是来投奔我那个小嫂子阿群的……”谢风厚着脸皮得意的笑着。

“呵呵,明白,哥哥我就这么一点存货,你小子还在惦记着啊,肉你就别想了,汤可以闻闻,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我把她送回云南老家去了!”说完,许大侠诡异的笑着!

“我靠,几个意思?不就是我来了吗?那也不用把她藏的那么远吧,我既不吃肉,也不想喝汤,就是想远远的听一下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声音,这也不行啊,这也他妈的太不仗义了吧!”

“好说,好说,兄弟的这个要求着实不高,以后有的是机会,哥哥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量满足兄弟的心愿,呵呵……”

许大虾说完后,在一脸的淫笑中,转身拉开了身后的卷闸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算是欢迎我的到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门面,招牌写着家政服务,职业介绍,劳务输出……等内容。

里面简单的摆了几张办公座椅,进门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张破旧的实木长沙发,两边还放着几盆一人多高的金桔,最拐角处还有一个不知道啥牌子的饮水机,这就是许金的全部家当。

墙上除了一些励志标语外,我压根就没有看到营业执照和从业资质许可证之类的合法手续!

看样许大虾这里还是黑职介,黑劳务的性质,跟以往打游击不同的是,他有了可以继续忽悠,坑蒙拐骗的固定场所。

眼前的这一切对谢风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又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也许他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并没有跟他同流合污。

因为谢风不忍心看到一个个求职者期盼的眼神,在被敲干最后一分钱后,然后再被粗暴的赶走,最后留下绝望的背影!

当然,也不是说许大虾掌握的招聘信息里完全没有真的,但大部分都是和他有利益关系的黑工厂,求职者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黑夜给了徐大侠一双黑色的眼睛,而他却用这双眼睛来寻找流浪的猎物!

也许是许大虾太了解谢风的性格了,所以从来不会强求谢风加入他的伟大事业,面对谢风的再次投奔,他也只是继续尽自己一份亦兄亦友的义务!

甚至他直到今天也搞不清楚,他和他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这并不阻碍他们成为最好的狐朋狗友!

破桌烂椅,一边一个,互相翘着二郎腿,毫无违和的调侃着,顺便又抽了几只烟后,他们突然集体沉默了下来,似乎陷入了各自的回忆!

后来还是谢风打破了沉寂,问了一句,“你和阿群到底怎么回事,你真舍得把她送走……”谢风一脸好奇的表情!

“嗯,送走了,她回云南老家去安胎了!”许大虾无奈的苦笑着……

“什么?我靠,你小子效率这么高,还没领证娃都有了,厉害,厉害……我现在对你的敬仰,犹如抽水马桶,一按就哗哗作响……”

“呵呵,还好,还好,此时的许大虾笑的却是极度勉强,让谢风总觉得这里真的有事。

入夜时分,许大虾带着谢风出去到附近的大排档吃夜宵,几杯老酒下肚,还没开聊,许大虾突然泪如泉涌,撕心裂肺之声,简直让谢风也随之肝肠寸断……

这是谢风第一次看见他落泪,他不说话,只是默默抽烟,时不时的还抽两张纸巾递过去,直到许大虾哭够了,才听他慢慢道来……

原来,自从他和阿群来到增城后,许大虾继续从事他的劳务事业!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残酷的现实让他依旧养不起阿群,所以为了生存,他的女人也只得继续存活于灯红酒绿中,许大虾自然也活在深深地愧疚之中!

突然有那么一天,阿群接了一个所谓的大单,说是在荔城宾馆陪个客户,结果那天她一去,整整三天没回来……

这下可急坏了许大虾,他发狂似的到处寻找。后来还是从阿群身边的小姐妹口中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那天阿群刚到到荔城宾馆后不久,便被一辆黑色的老款奔驰轿车接走了……

据她的那个小姐妹回忆说……

那天晚上她和阿群站在荔城宾馆的门口, 一个戴黑框眼镜,留着中分头的瘦小男人,开着辆老款奔驰,停在了她们身边……

车窗打开后……那个人对着阿群喊了一声“嗨,靓女,上车!”

起初,那个小姐妹还特嫉妒阿群接了个大单,所以她特意还向车里多看了一眼……

隐约好像看见后排还坐了两个高大壮硕的外国黑人,他们互相唧里咕嘟的说着什么?

她也听不懂,只是看见阿群默默拉开了副驾车门,然后坐在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

随着车窗慢慢关闭,那辆黑色的奔驰一路朝着广州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三天后,许金的传呼机接到了阿群发来的一条信息“接我,广州……芳菲酒店1202房”!

许大虾看到信息后,当即便发疯般地到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往那个地方……

后来许金在广州的那个酒店的豪华套间里找到了衣衫不整,憔悴不堪的阿群,她正一个人瑟瑟发抖,蜷缩在床的尽头,默默流泪……

整整三天,一个女孩子在那个房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成这个样子,许大虾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紧紧的抱着阿群,心疼的宛如刀割……

再后来,许大虾背着早已经走不成路的阿群打车回到了他们增城租住的地方。

整整一个星期阿群都没下楼,只有许大虾楼上楼下满世界的跑着,他不停的为阿群煲汤,整整煲了一个礼拜!

两个月后,阿群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许大虾或许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坚决让她打掉孩子。

但是阿群那时却突然像是发了疯……

对着许大虾又抓又咬,于是他的肩膀,胸口布满了带血的牙印和凌乱的抓痕……

最后,他心软了,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阿群留下孩子的哀求,于是就有了我所听到的,他所讲的……阿群回云南老家安胎的说法!

夜深了,起风了,就在谢风和许大虾,增城见面的那个夜晚,他和他喝了许多的酒,抽了许多的烟……

那晚许大虾的表情,像极了当初在石碣小镇夜市阿群喝醉的模样!

唯一的区别,今晚的主角是徐大虾而不是阿群,他不停地哭,不停地笑,不停地喝,不停地闹……

后来实在筋疲力尽的许大虾,已经欲哭无泪……

他嘶哑着嗓子说道:“他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还她还的如此沉重!

他还说要等阿群在老家生下孩子后,他就去接她,他要把阿群一辈子留在身边,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否则他再也不配做个男人!”

这句话,谢风信了,后来他(她)们的确是真的结婚了,甚至还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但谢风却也自始至终都没能够见到过,当年阿群在云南老家生下的孩子,更不知道那个孩子最终的命运……因为他(她)们自从结婚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多年以后,谢风对阿群的记忆还只是停留在石碣小镇的那一晚……

潮湿闷热的夜风中,许金背着喝醉的阿群摇摇晃晃走向那座小院。

模糊的背影,阿群夜风中摆动着的黑色的长裙,白皙如玉的小脚丫,红色的指甲油,鲜艳欲滴……

那时的谢风,拎着那双黑色的高跟鞋,默默跟在后面,痴痴的看着她风尘中的样子!

时光匆匆……

增城之行,许大虾虽然再次收留了谢风,但他在增城的劳务事业不出所料果真没能够坚持多久,半年后就被依法取缔了!

于是许大虾选择了再次离开,临别前,喝着酒,抽着烟,他和谢风唠叨了一整晚,直到天终于亮了!

许大虾知道了谢风随遇而安的想法,并没有想要离开增城的意思……

于是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了一句:“哥哥我,也没啥留给你的,不过我这里有一条招聘信息却是真的。

那是增城开发区附近的一家五金小工厂,正在招聘储备干部。

我跟那里的老板娘打过几次交道,管吃管住挺适合你的,不奢求你在那里有大的发展,但是解决个温饱绝对没问题。

至于你在那里能吃上肉,还是喝上汤,全凭兄弟你自己的能耐了!

哥哥我是真的要走了,要去云南看阿群了,这里,我也实在帮不上你什么了,你自求多福吧……

呵呵,不过,别怕,不哭……我想以后咱哥俩还是会见面的,不必伤感,也不必难受,你我弟兄,一切随缘!”

“我靠,走就走呗,还故意摆出一副假惺惺的,难舍难分,肉麻的姿态,你是存心打算恶心我吧?”

“ 呵呵,赶紧滚……”

说完,谢风一把抓过许大虾捏在手里专门记录招聘信息的本子……

同时又装着很不屑的样子,独自点燃一支烟,然后轻轻又嘟囔了一句“快滚!”

许大虾,这个男人堆中的极品,别人眼中的渣男……

那一刻,谢风的心里早已空如大海!

增城车站,互相拥抱,再次致意后,就此别过……

谢风也提前收拾好了行囊,拉着唯一的拉杆箱,在徐大虾上车后,便跳上一辆摩的,头也不回的,奔向那座小院工厂……

一个人,入心了……便是一生一世; 一份情,当真了……便是刻骨铭心!

(待续)

黑夜尘封了这座城市的记忆,黎明却又唤醒了你我忙碌的人生!晨曦,那一刻,背影在融化……

晨曦,那一刻,人心在蜕变……回首走过的路,抬望眼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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