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和洎江两地的国民政府军警特之间,这次为了保密,先用连续电报联络。当发现内部暗藏赤党先行一步,携情报逃走后,赶紧启动了电话联络专线,并在两头都派出强力保安人员,防止赤党再钻空子------。投诚赤党头目不断提供的大堆情报,使军警特头目们高兴得快疯了,忙不迭先收拾他们认为最重要的-----
赵十华等了将近半小时,突然听得好像是楼房那边传来嘈杂人声。
赵十华心中焦急。他不能直接看见那边,又不敢离开这位置。一眼看见旁边路灯木杆,便抱着向上爬,几下子爬到了高处,一眼看去,吓了一跳!
二十多公尺外,卢秀儿正在房顶上快步向这边而来。
赵十华不敢喊,怕惊吓了卢秀儿。他盘腿绕住线杆,挪过枪盒,取出驳壳枪。
远处楼房那边有人喊:“不要跑,站住!再跑老子就开枪了!”
卢秀儿一步不停,毫不犹豫地继续连走带跑。突然她滑了一步,差点摔下去。站稳了,又继续小跑。
赵十华腿一松,滑下电线杆,几步到了那墙角下。
这时就听远远那边人在喊:“共产党美人儿,卢秀儿!”
赵十华在房墙下面大惊。他仰脸看见卢秀儿浑身一颤,站直了,愣了一下,就要向下跳。
这里只有三公尺多高,赵十华张开双手,准备接应。
这时枪声响了。
一人横冲过来,刚好和使劲伸着胳膊的赵十华一起,接住了翻身落下来的卢秀儿。
赵十华一看,是老车夫发老大。
只见发老大头发油亮,衣着光鲜,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发老大说:“华子,费烈叛变,你必须撤!走!”
赵十华犹如腊月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时动弹不得。
发老大喝道:“华子,发什么呆?快!”
赵十华猛地惊醒,连忙和发老大一起,把中枪昏迷的卢秀儿抬上旁边的黑色轿车。开车的,竟是“铁圈”。
发老大说:“费烈也知道‘铁圈’。一起撤,走!”
项医生从他的药箱里翻出药,说:“水。”
立刻有队员递过来一碗温水。
项医生倒掉半碗水,将手中药片捏碎溶在水中,转几下,给斜靠在申强怀抱中的卢秀儿点点灌下。
卢秀儿沉沉斜靠在申强怀中。申强隐隐听得有点声响,那药水下去了。
申强唤:“秀儿,秀儿!”
经历过战火,见过许多死伤场面的他知道,这时候,得喊着点。他又扭头看项医生。项医生走开几步。
申强的心直沉下去。
发老大走到项医生跟前。
项医生微微抬头。四目相对。项医生嘴唇轻轻嚅动。
发老大呆立。
项医生的眼中,突地涌出泪水。他和卢秀儿大姐共同在那座地下医院工作过。不多的日子里,大姐成为他的人生偶像。而现在,他要眼睁睁地看大姐撒手人寰。见过许多生离死别的项医生任泪水淌下。
卢秀儿微微睁开眼睛。
申强唤一声:“秀儿,你醒了。”
卢秀
儿的朦朦眼神有了些许光亮。她嘴唇嚅动,并无声音发出。
申强看出她想说什么,轻声道:“好秀儿,你把情报发出去了,任务完成了!”他再看看怀中妻子,“秀儿,你还想说,这里有东西,要给我。”
申强从卢秀儿衣裳兜里拿出一副小小毛线手套,举到卢秀儿脸前:“是这个,我拿到了。”
围着的队员看到,队长的手里的小手套,桔色,上有大块深红,猛然都想到:“啊,是嫂子大姐的血!”
申强看着卢秀儿朦胧眼神中微微闪动的光亮,颤声说话。
“阿嫂和庆儿,都转移了,很安全。
秀儿,我们很多弟兄都在这里。我们要完成大任务,要继续战斗,和反动派干到底!弟兄们,来。”
随着申强的声音,一众弟兄们围拢,都站直了身体。
卢秀儿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意,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申强轻轻将卢秀儿放落在厚厚草席上。
他俯下身体,将脸庞紧贴爱妻的脸。
他不出声,好像怕惊醒了熟睡中的秀儿。
数千个日夜的相聚相别相爱相思牵肠挂肚心心相印一起涌上心头,忽又飞散。他只觉脑海空空他妈的*,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眼前一黑-----
天已经微微亮了。
项医生说:“队长是气和急,加上长时间没休息-----让他睡好了就行。先前那血,吐出来了也好-----”
老代表松一口气,微微一点头。
老代表启动了他亲自掌握的紧急联络通道,布置了另外两条线三个片的转移撤退。还在紧急布置时,他已经听到敌人大行动的某些细节。他心痛心急,判断出“必是费烈这家伙叛变了!”------他刚刚由潜藏在国民革命军某部的地下党员护送到达这里,正遇到申强晕倒。他和发老大等一众人都着急地等项医生的诊断。
老代表走到房间外面,对众人说:“同志们,申队长的身体没有大碍。让他多睡一会儿。我看,同志们也都累了,除了站岗的,都休息吧。老发老佘老耿,来一下。”
四个人到一个空屋子,点了蜡烛。
这大庙里,破空屋子很多,队员们早已经收拾了好几间。这一间,还放了一张从前殿角落找的供桌,几张缺腿或无背椅子。摆得竟然像那佘家木器行地下室的手枪队队部一角。
老代表见眼前情景,心中一痛。
他看看另三位,问:“老发,我先说?”
老发说:“老代表,你是市委书记,当然你主持。”
老代表说:“那好。同志们,我们今天,吃了大亏,算是打了败仗。不过,这没什么,打仗嘛,总会有胜有败。你们三位,讲打仗,都比我强,这道理,比我懂得多。”
老发说:“咱们跟敌人在洎江,南北东西江,斗了好几年了,这还没完!”
老佘道:“只要我们这口气在,反动派龟孙子,就不要想过安生日子!”
老耿道:“弟兄们把枪都擦好了。等着出动收拾反动派!”
老代表说:“好,同志们。已经得到初步消息,老郁他们,牺牲十一个,重伤被俘几个。敌
人以这几位同志为饵,想要大网捕鱼。我们既要对付敌人的诡计,还要设法完成上级交给的重大任务,困难很大。”
老佘老耿眼睛像是在喷火,脸涨红。
老发看看他俩,说:“老代表,我看,这帮手枪队的弟兄,火里水里,有口气,就会冲到底!”
“好,”老代表说,“老申需要休息,我们——”
申强的声音在门口外响起:“我来了。”他走进来,脸上悲愤神色未尽。
老代表和老发一人握住申强的一只手,老佘和老耿伸手搭上。一群久经生死的男人的大手堆在一起。霎那间,都明白了想要说的话,“何以解恨,惟有战斗!”
老代表说:“我来这里的路上,在一个联络点,接到省委转达总部的电令。上级指示说,南江省委和洎江市委之前的建议报告已经收到,鉴于洎江地下组织的最近特殊任务,同意成立洎江党的特别行动委员会。总部有关部门和系统上级决定,同意特别委员会由我,老申老郁老发小覃同志,加上老佘和老耿两位同志组成。但是,”他的声音沉重了许多,“根据情报,老郁同志受伤被俘了。同时受伤被俘的还有其他几位弟兄-----”
另外几人想到老郁等人处境,都一时愣神。
老代表坚决说:“我们找机会救老郁他们出来!小覃现在省城安排那边配合我们这边行动的事-----现在,我宣布,党的洎江特别行动委员会成立了。
特委任务是,带领同志们,坚决执行上级给我们下达的重大战斗任务,配合我苏区红军,粉碎反动派围剿进攻!
具体任务我们下一步再详细研究。同志们,哪位有什么要先说的?”
申强看看老佘:“老佘,那面红旗?”
佘老板说:“我找到了,在我这里。”他的声音发颤,“是老郁让我先前拿来,放在这集合点的。”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叠起的红绸。
老代表打开红绸。红绸中央,绣着金色的镰刀斧头。
申强说:“这是我们队成立时宣誓的旗帜。这镰刀斧头,是我跟秀,秀儿说了,后来绣,绣上的。照咱红军,红军的旗----”
几个人都凝神看红色旗帜。
老代表说:“我们先研究任务。等同志们休息好了,我们把这红旗,挂起来!”
清晨的阳光照亮山峦的时候,小南山上,庙院深处的一间屋子里,一群高矮不等,衣着杂色的男子,肃然站立,面对一幅挂在陈旧石墙上的红旗,举起了右手。
他们当中,有的参加过几年前的宣誓会,有的没参加过。
低沉高亢嘶哑圆润的声音一齐响起。
“我宣誓。忠于组织,严守机密,血债血还,永不投降!”
音波迎着晨曦穿出残破的窗口。庙里庙外大树上的鸟儿们惊起,围绕破庙上方,久久旋飞。
当天晚上,第一行动组出发了。
小组长是张义会。他的公开身份是短工,住在棚户区。
昨天,他在离茶楼不远处,看见茶楼的天窗被击破,知道“出事了!”
只等了一分钟,在茶楼工作的队友出来了。他们一起直奔第二集合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