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启廷和王天卓都为之色变。
黎之虎微微笑了笑,说:“不管怎样,还是何司令说得对,我们打掉了洎江共产党手枪队老窝,扫**了包括手枪队长家和几间商铺的秘密联络点,现在正在清除他们的地下秘密电台------这已经是空前辉煌的胜利!
下一步,司令,请您安排。”
何司令镇定一下说:“上面布置大围剿第二部分行动正在进行中,我们洎江在后方保障方面的作用,嗯,这个我不多说,我们不可松懈-----我不去市政府那边了。我已经通知刘书记长,请他在那边坐镇。我就在警备司令部,管全面,主要是交通道路的安全-----
王参谋长,从现在起,你开始亲自盯守码头重地。
黎先生,继续搜索侦辑洎江共产党残余的行动,由你全权负责,需要调动人马,直接找我或者王参谋长,或者吕——”
何司令突然收住了话。
好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习惯于向自己的机要秘书下令。
机要秘书突然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司令部的机密文件,包括这次大围剿的军事部署后续详细计划。
“妈的,不知道情报报来的,那洎江共产党秘密电台,最后发出的是不是这份文件-----”
想到这里,何启廷再度沮丧,“这吕秘书,实在是个人才,给司令部做了那么多事情,妈的怎么就是个共产党呢?
这事,不会有其它原因。黎之虎的秘密调查刚刚隐隐指向吕秘书,费烈提供的情况也将吕秘书圈在其中,不待查实,他就跑了。这是个百分之百的共产党!
老子待他不薄,只怕他一直偷偷笑呢!”何启廷恨得牙痒痒。
黎之虎看何启廷面色变化,知他生气,便道:“司令,共产党下了大功夫,才把这洎江搅得不安宁。这下好了,内奸一去,匪巢被捣,国民革命在洎江这一块的事业,要大成功啊!”
何启廷笑了:“黎老弟,你到底是脑子好使,嘴皮子也好使,对,你说的不错。再说,我们手里还有费烈费先生,他马上就要到达洎江。这可是块至尊王牌,我们这一大局,能赢到底。啊,哈哈哈!”
站在碎木焦土满地血迹之间,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洎江共产党地下手枪队的第二集合点,设在城外小南山的破旧庙宇里。
小南山下一带,原本住户密集。百姓住房曾一度延伸到小南山下半坡上。
北伐战争时,一片密集的住户房屋被北洋军放大火烧尽,结果没阻挡住北伐军,倒是把老百姓都烧死烧跑了,留下小南山下一圈废墟,和远处的大村遥遥相对。
山上庙宇曾经有一段香火旺盛的日子。经过那次大火,加上不断的兵灾匪灾盗灾火灾,庙宇颓破残败,无人照看,草深石乱,被四下探查的手枪队员们看中,在里面深处,设立了紧急集合点。
小龚小达小笨等人,先后进入破庙,“经营”日久,基地渐渐成形。
而手枪队首脑申强和老郁等人都是从苏区来的,以前都干过“坚壁清野”,这方面有经验。
在庙宇里,地上地下的暗处,都藏了粮食和水以及
枪枝弹药。
申强老佘小薛到达庙门外。佘老板伸手在庙门外石阶边上一摸,说:“队长,有弟兄到了。”
申强说:“好,联络。”
小薛竖耳听听,两掌相击,三下,稍停,再击两下,再停,再击三下。
里面连响了四声击掌。随后两个人影奔出来。
月色里,正是老耿和二聚。
老耿道:“队长,我们还有十二个在里面。”
二聚呜咽道:“队长,师傅,薛哥,那边店铺,老郁政委,小山子,阿亮,老鲁,还有,呜呜。”
申强只觉两侧太阳穴突突猛跳,右手连连抖动。他闷声道:“里面去说。”
码头上的,城西茶楼的,新去古塔下摆摊的弟兄们都到了。烛光火把亮中,申强一个个弟兄看过去,一只只手握过去。眼神交流情感,手掌传递信念。
一向多话的司红光,两眼泛红,紧咬牙关,和申强握手时候,看着申强说:“老瓦,总指挥,队长。”再说不出多的话来。
握完一圈手,申强站在当中,问道:“同志弟兄们,都吃饭了么?”
众人一愣。
停了几秒钟,有几个说:“中午吃了。”有几个说:“,没吃晚饭。”
靠墙边地面一个蒲团,小龚坐在那里,听着。小达和小笨在他身边站立,一边一个。
小达背了一挺机枪,手提一支步枪,一副准备出发打仗的架势,站在那里犹如一大截子铁塔。他说:“我吃饱了。队长,什么时候出发和敌人干?”
小笨经历过眼见生死弟兄死在面前的大劫难考验,这时候竭力镇定着情绪说:“饭菜都热好了。”
看他的样子,这话应该是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申强开始说话,头两句声音颤抖,后两句才稳住了些:“同,同志们,我们现在,这个,首先要吃饭,吃饱了,才好和敌人反动派,开火。
我们常常打胜仗。算算,我们在洎江和外面,打了多少次胜仗了?就是做生意,我们也没赔呀!”
众人都不出声,有两个勉强笑了笑,笑容一闪即逝,依然是悲愤神情。
申强继续说,他的声音激愤起来:“弟兄们,打仗,就会有胜负。
是的,今天我们败了,败得很惨!败在我们的队伍中出了叛徒,大叛徒!这个狗日的,把我们害惨了!”
众人都纷纷出声,骂了起来。他们已经知道,使一批弟兄身陷绝境,又使他们仓皇逃命的是谁。
几个人都忽地拔出枪来,左右看看,又把枪插回去,说:“队长,怎么干?”
申强说:“沉住气,等消息。现在,先吃饭,吃饱了好打仗!”
饭刚吃到一半,放哨的二聚等人发出信号,有自己人来了。
三个人进来,头一个是赵十华,最后一个是老车夫发老大,中间一人是“铁圈”。
“铁圈”背上背了一人。
申强眼睛一扫,手一松,饭碗落地。
卢秀儿面如金纸,双目紧闭,背后胸前都有血渍。
------赵十华到达秘密电台那屋时,卢秀儿正在给庆儿织手套。
庆儿好动,爬这里,抓那里,上次织的手套已经破了。
卢秀儿曾经对申强说:“你看你儿子,你还没教他呢,就折腾这样,以后要是再跟你学了,那手套还不得一天一双?”
申强笑答:“不用,我从小就不戴手套。”
卢秀儿惊道:“那庆儿练什么,还不把手都磨破了?”
申强说:“手上破皮,脚腿磕肿,男孩子嘛,算不了什么。要是练腿功,那就更苦了。”
卢秀儿心痛道:“那别,那就不学了!”
申强道:“秀儿,你心疼了?”
卢秀儿说:“我不怕吃苦,可庆儿——”
申强笑说:“秀儿,我们不是早就说过,庆儿以后,也定是要干革命的。”
卢秀儿道:“那是一定的!”
“那就好,”申强说,“干革命就要学本领。不练武,也得学好文化,那也是苦的。而且,干革命,就有危险。咳!我怎么跟你说这个,跟你还用得着说这个么?”
卢秀儿也笑了:“我也是一时想简单了。就希望我们事业早日成功。那,庆儿就不用像我们现在这样危险了。”
她说到危险两字时候,语调平静。
申强轻轻搂住妻子肩膀。他知道,卢秀儿和自己一样,经历过多次危险考验,已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赵十华拿出申强的手枪,卢秀儿大吃一惊。
赵十华说:“嫂子,队长让我拿这个给您看。”
卢秀儿放下心来,说:“这是有最紧急任务。小华子,快拿出来。”
赵十华掏出哨笛中的叠纸:“嫂子,队长说,十万火急。现在敌人的侦测台已经被破坏。您发完,立刻撤离。”
卢秀儿道:“敌人没了侦测台,不会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
赵十华打断她的话:“嫂子,出了大事故!发完立即撤离!这是队长说的。”
卢秀儿立即道:“好,我马上开始发报。”
赵十华说:“我掩护嫂子您。”
卢秀儿扫一眼已经译成电码的情报,说:“我发这个很快。你先到这个位置——你出这楼大门,向左拐,第一个胡同口左转进去,走二十公尺再向右拐,遇到第一个巷口,再向左拐,第二个突出的墙角——就在这楼后面,稍有些远,在那里等我,记住了?”
赵十华迅速复述一遍:
卢秀儿说:“对,你先走!”
赵十华急速出门,到了卢秀儿说的那个突出墙角处。
他再走出一截子,到了宽处,转脸刚好可以看得见卢秀儿租住的那旧楼房。
只见卢秀儿所居房间窗子紧闭,有窗帘遮挡。
赵十华大背着匣枪盒子,大摇大摆走出去一段,又大摇大摆绕路回来。遇到的军人或警察多认识他,点头招呼。
赵十华心道:“还不知出了事的到底是谁,要是认识我知道我底细,跟敌人一说,老子就完了。”
事后根据所得情报分析,赵十华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敌人抓捕,大致因为叛徒急于向反动派说的事情太多,想起赵十华来的时候,稍稍晚了一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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