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气势汹汹，双枪备齐。
那次黎科长的话言犹在耳：“为了剿灭赤党，上面派出了特别力量-----案子竟然被几个鸦片贩子弄砸了，还毁了一流的德国狼狗。据说委员长的德国军事顾问听说了这件事，都极不高兴。虽然这些事情在委员长眼里，都是小屁事，可是被德国顾问发几句牢骚，面子上总是不合适的。幸好我们有坚决禁毒的何司令在这里坐镇主持，这一场算是过去了，镇下去了。暗流有没有？依我看一定有！
因为大家的努力，赤党是不敢在我们洎江随便捣乱了。而对毁坏国民革命事业的走私鸦片生意，咱们也要重视，坚决打击！------”
出发前，姜贵交代部下们：“弟兄们，这一趟差，主要是查货。我没有下令开枪，都不要随便开枪。当然，如果对方拿家伙出来比划，咱们也不要客气，得有不怕面对面驳火的胆子！”
众部下应声：“不怕！”
人手多，轻松封锁了码头三面。姜贵对大探长说：“江面上有水警船，我已经给他们下令，有两艘水警艇待命出动。江面上，上下水都已经封锁。”
大探长感激道：“姜大队长亲自安排，犯事者插翅难飞！”
艾七和“铁圈”等手下都看见，大探长对地方政府的姜贵大队长很尊敬。
艾七这会儿精神振奋，脑子转动灵活，轻声对“铁圈”说：“‘洎江第一神枪’，不是吹出来的，是好多人命堆起来的------”
码头上有租界专属货物区。姜贵和大探长早已经商量好，把进了码头的部下都分作两拨，两人各带混合队伍行动，这样遇到土的洋的都方便办事。
姜贵带人走专属货物区前门，大探长带人封住后面，两面合围。
前面这拨走拢专属货物区前门进口。
前门大开着，站了两个背枪门卫。
两个门卫见十多条长短硬火过来，当中又有认识的租界巡捕房人，而当先一人，杀气腾腾，正是洎江赫赫有名的姜贵大队长。两个门卫一个赶紧跑里面去报信，另一个陪笑脸道：“长官来了？请等我们通报，让管事来接。”
姜贵鼻孔里哼一声，径自往里走。
门卫比划一下，却是不敢拦，他看见姜贵的右手不怎么摆动，好像在准备掏枪------
艾七和“铁圈”跟着姜贵这拨，两人一边一个夹住门卫。艾七笑道：“兄弟，咱们都是吃的洋人饭，不过，地方政府也是有法度的------”
门卫忙道：“七哥，兄弟我在这里当守卫，有规定的。”
“铁圈”低声道：“规定个屁！你也不看看姜大队长的架势，你敢拦么？姜大队长枪要是出来到手上，不响两枪才怪！打了兄弟你那也是白打。跟你说，是大探长带我们来的！”
门卫耳里听着，眼里看着，见姜贵站住，转脑袋看货物区里，又斜眼睛看看自己，不由一哆嗦，连忙道：“是大探长带你们来的？老哥早说啊！”
赶紧换上满满的笑脸，望向姜贵。
一着西装男子从货堆中走道快步过来，笑道：“哎呀是姜贵姜大队长到了！我是这里的管事，我姓唐。”又疑惑地看艾七“铁圈”等
巡捕房人。
艾七看看“铁圈”的漠然表情，也故意板了脸不说话。
姜贵还是鼻孔里哼一声，也不理睬唐管事伸过来的右手。
唐管事收回右手，问道：“姜大队长您这是？”
姜贵说：“我们来查一查你管的货物。”
唐管事脸色有些泛白，镇定道：“姜大队长，您应该知道的，这里面，都是洋人的货-------”
有人接话道：“是不是租界工部局的货啊？”
众人一看，却是大探长从货堆中走道中出来了，后面还跟了人，也是既有巡捕房的，也有地方侦缉队的。
唐管事说：“哟，是大探长您老亲自到了，这就好办了，咦？”他皱眉看大探长身后。
众人都望过去，连大探长本人都转脸看后面。
这时唐管事突地动了，边转身边蹬腿跨步加速-----众人反应过来，转脸时，唐管事已经闪出大门-----
“嘡”地一声枪响。
唐管事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艾七和“铁圈”反应最快。两人箭步冲过去，将小腿中枪，连连呼痛的唐管事按住，拿了铐子要铐。
姜贵说：“不用铐。他的腿跑不了了。给他用绳子扎一下腿，不要流血多了，死个球的。就不好往下查了。”
又骂道：“老子从会玩枪以来，就很少开枪打人的腿！有两次打人腿，也都死了人！今天你是找死么？”
这时候，远近四下里都是警笛声，人喊声。喊声乱成一气。“都不要乱动，老子们要挨个搜！”“站住，站住！妈的！”“不要走了赤匪！”
江水那边，有水警船上的警用汽笛鸣叫。
唐管事被艾七和“铁圈”拎起架着。他脸色变得惨白，对大探长说：“大探长，这里不管出什么事，还是工部局出面吧？我跟您走？”
众人都听出来，这唐管事，实在是怕到了地方政府机构里，对上姜贵这样的，审讯起来，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姜贵往旁边走，边将手枪插到腰间衣襟下。
大探长跟过去。两人轻声嘀咕几句。大探长过来，站到唐管事跟前，先看了看他的腿。唐管事的腿，被艾七和“铁圈”在膝盖下位置勒了根绳子，基本止住了出血。
大探长轻声道：“时间长了，这条腿就完蛋了。”随即和颜悦色地问唐管事：“小唐啊，你说说，你背后是谁呀？”
唐管事说：“大探长，送我到租界，进医院，我会全告诉您。”
大探长露出警惕神色，东张西望，暗自嘀咕：“姜队长说的，要防止灭口-----”又对唐管事说：“你很害怕。看来还真有人物在你的后面。”又看看周围，有些火上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艾七“铁圈”等一众人都被提醒，把唐管事放到地面坐着，一圈人握枪瞪眼看四周，准备对付来自不知何处的暗算“灭口”。
管事的苦着脸道：“请姜贵大队长来，我跟他说。”
大探长说：“好的小唐。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跟姜大队长说。你的时间不会很多。过了时间，误了事，我就是想帮你都无能为力
了。”
姜贵过来，在唐管事跟前蹲下来。
大探长一摆手，众人向外扩展开护卫圈子。
管事低声说了几句。
姜贵站起来，手一动，盒子炮在手，枪口对住管事的脑袋。
“你耍老子。”
管事的闭上眼睛：“姜大队长，我都这样了，能骗您老人家么？我要的只是快些送我到医院。绝不敢说假话。说了假话，回头您还是饶不了我。”
姜贵命令：“把他快些送到市里医院去。”又对大探长说了两句，也是低声。
大探长惊道：“不会吧？”
姜贵说：“我听着，像是这么回事。上次我们市里查这档子事情，就没查下来。这样大探长，你派人跟着我们这案子一起走。到时候不会闹出别的纠纷来。”
大探长说：“我们一起合作，已经弄成功了不少案子。不过，这一次若是弄得大了些，我们倒没事，姜大队长你那边，要吃些力了。”
姜贵眼睛咪一下，又睁开，笑道：“我们何司令和黎科长都对我有过交代，但凡对国民革命事业有大碍的人和事，我们弄不了，还有上面。我们只要把事情弄实在了，报上去，如何处置，那是上面的事情。”
“那好，”大探长也下了决心：“只要姜大队长你在这里说了话，我就放心了，那么，咱们往里查？”
“查！”
艾七和“铁圈”随着巡捕房的外勤，他们称作“二探长”的上司，将被击伤的管事放到一架平板车上，让一个码头搬运工拉着。连同几名侦缉队员，四五条枪前后围着，向市里医院去。
出码头区，“铁圈”伸手在自己头上左右捋了捋，对艾七说：“妈的这一通忙活下来，还没捞上开枪揍人，不过瘾啊。”
艾七斜眼看看车上的伤号，说：“不开枪也好。你看，这可是咱们租界里的自己人。”
“铁圈”眼睛扫一扫周围。路两边各式杂色百姓好奇而又有些畏惧地看他们这一行车和人。
他的目光和一个工人模样汉子目光相遇，再闪开。
“铁圈”确信，自己刚才发出的通知信号，已经被这自己兄弟看清，“到目前一切顺利”。
“铁圈”说：“艾七兄弟你说得对。”对唐管事道：“大人您受苦了。不过我看您不会有事，市里姜大队长和我们大探长都交代了，我们兄弟今天守定您了，包您没事。回头您伤养好了，还是我们租界里一个人物。”
唐管事脸色惨白道：“兄弟，到了这份上，你还能当老哥我是自己人。我谢谢你了。这后面还得麻烦你们兄弟，保了我的命，保了我的腿-----回租界再当同事，我是不想了。只要能过了这一劫，回老家过余生，就是大造化。”
“铁圈”大惊道：“大人竟如此说，难道货物——顶多就是走私几件洋货吧——还能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管事的叹道：“哎，你们不知道。”闭了眼不再说话。
在一个篷布盖住的货堆边，四五个侦缉队员捞住了大篷布的一边，使劲拉动。姜贵等几人虎视眈眈。
姜贵突地扭脸，奔向江岸方向，嘴里大喝；“跑？再跑老子开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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