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蹲着，两腿发力，身体转动，跳起闪开，同时迅速拔枪。
店老板一扑落空，整个人都扑在了伙计阿尖身上。
他却是并未停留，两手一撑，刚刚爬起来一点，脚蹬地面，像一头逃命的野兔，向前窜去。
他窜向的地方，是店堂靠后侧墙，那里既无门也无窗，只是空空墙角。
“黑无常”的手中枪响了。
店老板一头栽倒在墙角处，一手向前伸。
两个侦缉队员的枪也响了，一个打空——店老板已经栽倒，另一个发射的子弹打在再次倒地的店老板身上。
一声尖叫，从站立在房屋一角的年轻伙计小图口中发出。
“由你走”只闻得一股子臭臊气。一看，小图正往下蹲。“由你走”拉都拉不住，只好随着往下蹲，一手还掩了鼻子。
他看一看伙计小图，对“黑无常”说：“队长，这小子吓晕了。”
“黑无常”说：“弄醒了他，估计能问出来。”
又对两个冲到倒地店老板边上的侦缉队员说：“你们看那墙角，应该有点什么名堂。”
两个赶紧看，立刻发现了墙角的“名堂”。
“队长，这里有个小暗门！”一个说。
“队长，我刚才没看出来，失职了。”另一个有些惭愧。他之前检查过这个角落。
“黑无常”说：“以后小心些就是。嗯，现在就要小心，那暗门里可能有东西。”
暗门里是个暗匣，果然有东西。
两枚黑漆白柄新手榴弹。
一众人都暗自庆幸；“幸亏队长枪快！”
“黑无常”却问道：“除了手榴弹，没别的？”
部下说：“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黑无常”骂道：“妈的，这赤党狡猾，只好从这尿裤子的小子嘴里掏了。”
“由你走”想到：“根据经验，这吓得尿了裤裆的家伙，不会扛着不说。就看他知道多少了-----”
伙计小图被拍醒了。
他很快就把他知道的，他隐约知道的，他猜测的，全都一股脑儿说了个干净。
“黑无常”下令，由“小无影”负责，征用附近的小旅馆一个套间，让小图在那里洗澡换衣吃好喝好。
待得小图缓过了劲， “黑无常”以及手下也都准备好了。一声令下，一小队人立即继续北上，去扑击小图交待的赤党另一联络站——北壳站。
那是一个大联络站，有赤党五人。
司红光鼻子抽抽，闻到一股子香气，从梦中醒来，见大家都横躺竖卧，睡得香甜，再抽抽鼻子，自己偷偷乐了，“何总站长在给大家伙烧好吃的呢！”
他轻轻爬起来，到房后方便了一下，天已大亮，他看到数十公尺外的大树后面，站了个弟兄，向他做了个手势。司红光心里安定了些。那是个哨兵弟兄。
司红光走到边上另一幢土屋门口，问门外站立的小陈：“何总站长在这里烧好吃的吧？”
小陈笑道：“是。红光哥鼻子就是好使。”
司红光看看小陈的脸，诧异道：“怎么，这里面有事？”
小陈道：“总指挥他们几
个在里面。说是老王他们要走，准备送行的饭菜。”
司红光说：“啊，是了。我得帮帮手，让总指挥他们多休息一下。”说着进屋去了。
堂屋后面连着灶屋，司红光走进去，却见几个人站的站坐的坐，围着灶台。其中除了正副总指挥，还有何总站长，老容老王老李。而负责总联络的“哨子”，正坐在灶膛前，脸被炉火映红，头发却都还是湿的，直冒热气。看样子刚刚赶路到来。
灶上大锅里，咕嘟咕嘟响，香气浓郁。
司红光一眼看出，这几个都在想事呢！
几个人见司红光进来，都微微向他点点头。
总指挥申强向司红光打个手势，走到门口外。司红光连忙跟上出来。
申强低声问：“红光兄弟，你醒了。弟兄们还都在睡吧？”
司红光说：“是。哎呀老瓦同志，你们这是商量紧急事情呢？早点叫我啊！”
申强说：“我刚刚回来，去落实了一下，”他嗓子里哽一下，“我说过的那段，我的两个老战友，老曾老萧，已经找到了。”
司红光喜道：“找到了？哪里？”看清申强脸上表情，司红光顿觉“不好！”
申强语气沉重地说：“得到城里内线同志紧急情报，三位同志遇害，尸首被善济会送到城外埋葬。我和老容赶去看了，是老曾老萧两同志，还有一位，应该就是东南苏区派出来的同志。”
司红光呆愣了：“这样？”
申强又迅速地说了说，司红光很快听明了原委。
容总线长这条重要交通线全线转移撤退，整体行动非常成功。共有三个同志受伤，其余皆平安。
而寻找失踪重要同志的任务，一直没有结果，不知他们的死活。两个叛徒被处死前，也说不出什么详情。只说都是“专项小组”组长“黑无常”安排的行动。
直到昨天晚上，城里地下同志才打听到，敌人“专项小组”秘密杀害了三个人，扔给了城里“善济会”处理尸首。
申强老容连夜出动，证实了其中两位就是一直在寻找的失踪同志中的两位。另一人身材特征，也和东南苏区组织上通报的另一同志一样。可以断定，他们就是被丁老板等叛徒出卖，落入敌手，最终牺牲的。
内线同志留意之下，发现敌人专项小组已经再次出动，向北方秘密前行。并基本可以确定，并不是东南苏区通向上海交通线方向。
之前，指挥部通过东江地下电台发出电报：“隔江中心联络站有问题，正在处理中，请速作有关安排。”意思是请有关部门考虑，掐断所有与隔江中心站的关系。
东南苏区有关部门立即回电说，另有一条交通短线，从隔江中心联络站向北延伸，经过北石县城联络站，再往北到北壳大镇。在大镇上，设有一个秘密联络大站。该大站的主要任务就是在那一带搜集各种苏区所需重要物资，通过北石站，运至隔江中心联络站，再转运到东南苏区。
北壳站的具体位置人员，以及联络方式，除其本站人员外，只有北石中转站人员知道。而隔江中心联络站人员都只知北壳站之存在，而不知其具体。
东南苏区有关部门具体负责这条短线的“线长”老
鹿，已经从苏区出发，直接前往北壳站。他将在那边工作一段时间，紧急筹集一些紧缺物资。
东南苏区有关部门人员，一时间无法知晓更具体清晰的细节情况。
这都是为了保密需要。
有时候，严格的保密制度会带来一些不利。
当然，总的说，严格执行保密制度，产生的有利要比不利多得多。
只不过，这会儿这事情，摊上了不利-----
申强很快地说了个大概，又说：“刚好老王还没走，巧的是他认识管那交通短线的‘线长’老鹿。他们是老战友。他上次到隔江联络站办事，刚好又遇到过。他现在正在回忆，老鹿怎么跟他说的，北壳站的具体位置，以及怎么能够联络老鹿。老王想自己去，指挥部不同意。苏区急需他和老李早点赶到。”
司红光算是大体明白了，点点头。
申强说：“咱们进去，看看老王想起来什么没有。”
两人进屋。
司红光看见，屋里众人都在看着老王。
而老王，微微垂首眯眼，也不说话。
司红光知道，老王此刻正在苦苦思索。
司红光也不说话，和大家一起，静静地等。
又过大约一分钟，老王目光闪动，开口说道：“老容说的那个联络站，应该是设在北壳大镇上的一个山货货栈，名称是‘众财’，众人的众，财宝的财，取大家发财的意思-----老鹿，我跟他的确很熟。老鹿这里，”他在右耳上方比划一下，“有一道伤痕，是北伐时候，攻打武昌南边纸坊一仗中，被敌人重机枪子弹擦了道沟，我跟他说，算是摸到了阎王老爷的鼻子了-----后来我有时候跟他开玩笑，就摸一下这里，”他用手摸一下自己的右鬓角，“说他‘命大’，等着后福来吧！-----”
他清晰地说个不停，最后说：“北伐军攻占武汉后，我和老鹿一起去看了黄鹤楼。我不会作诗，改两句，念出来，‘千船万帆碧空尽，喜见长江天际流’。老鹿当时就笑我，‘要不是千古名句改的，老王你这就是狗屁不通’。我们从楼上下来，吃了武汉名小吃豆皮。那时候，我们都想不到后来今天，会是这个样子。”
老王的感慨，让大家都沉默了。
就听得总指挥将老王念过的两句诗，一字字念了一遍，问大家：“各位记住了？”
“记住了。”
“好，老王老李，你们两位准备好，等老容布置好了，你们就出发。东南苏区那边，等着你们去呢！”
“是，总指挥。”
“同志们，各组准备出发！”
兵分数路，很快出动了。
北壳大镇依山傍水，是个集散山间货物的好地界。
镇西的“众财”山货货栈，生意一直很好。
这天上午，两个外来的老年客商走进货栈。
柜上正有两个人，一中年人一小青年。
中年人外观上，一看就是掌柜的，正在柜台上看账本，拨拉算盘。
小青年拿了抹布，正擦柜台对面货架。货架上是几十种山货样品，有干果类，也有经过人工制作成的藤筐，还有玻璃瓶子盛的桐油麻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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