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笑道：“你们地下赤匪，都是这一套。猪鼻子插葱——装象（相）！也是，要是你这里没点招数，都是没本事的，还用得着我们大动干戈？可惜啊，你碰上了我。我这人，两个特点，一是认真，二是干脆。
好了，我先不多说，看看。喏，你紧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不过，好像不是他自己走回来的——“
就见从店堂后面小门里，出来几个人。其中，两个黑衣黑裤的侦缉队员抬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人，装束和在柜台边呆立的年轻伙计差不多。
只是，小伙子两臂被捆在身后，一条腿耷拉着，拖在地面上。
跟在后面进来的，是侦缉队骨干“由你走”。
两个侦缉队员将被捆小伙放到地上。小伙子闷哼了一声，显是因为痛楚。
“由你走”向“黑无常”报告：“组座，这小子不从后面院门走，非要翻墙，我喊了一声，他又想在墙上顺墙跑，看见我们弟兄堵在前面下面，他又往远处跳，本事好像差点，断了一条腿。”
“黑无常”干笑了一声，端详断腿小伙。
店老板痛声大叫：“阿尖！”就要往跟前去。
“小无影”横跳一大步，枪口顶在店老板胸前，怒目圆睁：“你他妈的，再往前，再乱动，信不信老子一枪打出你的肠子来？”
店老板站住不动，脸上表情不定。
他向“黑无常”说：“长官，我这伙计阿尖的腿，要是不治，会落下终生残疾的！长官，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黑无常”笑了：“老板你要是能想通这一条，咱们的生意，后面就好做了。”
他看了看店老板的眼睛，又向柜台边呆立的另一年轻伙计脸上留意地看了看，继续微笑道：“老板，是这样，我呢，会一点乡村医生的把式，我给你这伙计治一治。怎么样？你放心不放心？”
店老板疑惑地看着“黑无常”，并不回答。
“由你走”的驳壳枪始终在手里。他警惕地看着地面的断腿伙计。
至于店老板，他不用操心。
“小无影”和另几个队员和士兵的枪口，都正正对着店老板。
“黑无常”走拢两步，微微低头，笑嘻嘻地问：“阿尖兄弟，你的腿不小心伤了，我来给你治一治，好不好。”
这伙计痛得正满脸冒汗，微抬脖子，看自己变形扭曲的小腿，又看看“黑无常”，却是不说话。
“黑无常”笑说：“好。你对得起你受的赤党训练——”说话间，一腿急速提起，照阿尖的断腿处就是一脚踏下！
“啊！”阿尖狂叫，突然中断，后半声在喉咙里咽了回去。他昏过去了。
所有人都呆立不语。
“黑无常”说：“水来！”
一个侦缉队员窜到收钱柜台那里，摸了只热水瓶过来，问道：“组座，这里只有热水。”
“黑无常”说：“热的也行。”
取下塞子，倾歪热水瓶，一股热水冲下，直冲晕过去的年轻伙计脸部！
眼见伙计阿尖脸一动，“黑无常”便停了手，将热水瓶递给边上
侦缉队员。
他顺便又看了看店老板和柜台边呆立的年轻伙计。
店老板声音有了悲愤：“长官，你这样，也算政府人员办事么？我们有何罪？阿尖有何罪？”
“黑无常”仰脸大笑：“哈哈哈！真他妈的是岂有此理！你个赤党，竟然这样问老子话！你们要推翻政府，算是什么罪？妈的，真是邪门了，居然能这样装！”
他又注意地看了看柜台边呆立的年轻伙计的脸。
地面的阿尖悠悠醒来，眼珠转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张嘴骂道：“你们也算政府的人？他妈的，老子只要不死，老子要去告你们！”
“黑无常”又仔细地看阿尖的眼神，点头道：“是个心劲硬气的年轻人。”他又抬起右腿，停在阿尖断腿上，嘴里问道：“阿尖兄弟，你要是早点回心转意，后面一定不会再受罪。我会马上安排人送你去医院。治好了腿，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天下你能去的地方多的是------”
阿尖瞪眼看“黑无常”作势要踩下的脚，又瞪“黑无常”的脸，骂道：“你们是土匪！我要去告你们！”
“黑无常”的脚却没踩下去。他扭脸看店老板，又看看另一年轻伙计，收了脚。他走动几步向店门口去，边走边想。
“由你走”见组长看自己和“小无影”一眼，明白了组长的意思，和“小无影”对望一下，一起跟上“黑无常”向门口去。
其余队员和士兵，继续拿枪对准了店老板和年轻伙计。
“黑无常”根本不回头，嘴里下令：“这两个要是乱动，格杀勿论！”
几个持枪者都大声应令：“是！”
“黑无常”站在店门外。两个部下走拢。“由你走”轻声问：“组座，是不是都押回侦缉队里好好审？”
“黑无常”说：“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说——时间很紧迫。还不知道这帮赤党是不是已经发出了信号。
他们这里，往南一站是隔江大联络站，现在已经没了。往北应该还有一段，听说还有个大站。可惜老丁老惠他们都不清楚那边大站的情况。依照赤匪比较细密的规矩，一站通常都只知道下一站。妈的，这三个赤党，肯定都知道那一大站。夜长梦多，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就在这里审出些东西来！不然，这半天一夜过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由你走”“小无影”心领神会，“是！”
三人又都进门来。
“黑无常”走到店老板面前。
他先看看店老板，一转身，又看柜台边站立的年轻伙计。
他问道：“这位小掌柜，怎么称呼？”
年轻伙计说：“回，回长官的话，我姓图，图画的图，人都叫我小图子。我，我不是掌柜。”说着，又拿眼瞄店老板。
“黑无常”微笑道：“现在这里，你的老板说了不算。”
小图子说：“哦是，长官您说了算。”
店老板接话说：“小图子，咱们什么事情都没犯。政府长官不会乱来的，总会弄清楚的。你不要乱说就是。”
“黑无常”又笑笑道：“我们是政府人员，乱来不乱来的，还是要
看对什么人。我们跟你们赤党的仇结大了，也不在多杀一个少杀一个。
老子的好兄弟战友，政府杀你们赤党的功臣，一个不留神，就被你们赤党害死了-----
你说你什么事情都没犯，可是有个投顺政府的丁老板说，你这里过手的货可是不少。光说走过的药品，救活了不少赤匪吧？救活过来的赤匪，又杀了我们多少同志？妈的这是一笔糊涂账了。老子今天这里也就糊涂一些——“
他说着，跨前一步，猛地一拳，击打在店老板下腹上。
店老板痛苦地猫腰。
“黑无常”一个转身，背向店老板，另一臂弯曲，肘关节摆动，砰地一下，撞在店老板低下来的脸上。
店老板的脸上冒出血来，人向后倒下。他两手捂脸，愤怒地骂：“土匪，什么政府人员？我要告你-----”吐字已经不清，嘟嘟囔囔地。
“黑无常”说：“我再问你一句，隔江的旺隆客栈丁老板说的你们过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解释解释？”
店老板唧唧哝哝地：“什么丁老板，你让他来，我跟他当面说话，不要让他冤枉我们好人。再说了，是不是他说的是另一个日用杂品店的人和事？”
“黑无常”摇摇头：“看来你猜到了——丁老板来不了了。是的，丁老板很可能已经死了，来不了这里了。不过他没死时候，关于你们这个店，这个交通站的情况，已经向我说得清清楚楚，比如说你最爱吃泡米花糖，是有这么回事吧？”
店老板本来双手捂住冒血的口鼻，两只眼珠在血糊糊的眼皮中转来转去，这会儿停住眼珠转动，只是瞪看“黑无常”。
“黑无常”逐个地看这三个人的眼神。
他一抬腿，从小腿边抽出一把匕首，走到躺卧在地的年轻伙计阿尖跟前，蹲了下去。
阿尖瞪眼看他，张嘴又大骂起来：“你们这班混蛋，简直就是土匪王八蛋。老子也要告你们，也打断你个狗日的腿！”
“黑无常”抬头看众人，笑道：“这赤党不简单，已经生气到了极点，也不乱骂，生怕走了口风，暴露了你们三个是赤党。好了，老子也用不着你们的什么口供，就丁老板一向提供的情报，你们三个都死在这里，也是我们的功劳。”
他又转向躺在地上两臂被捆着的断腿伙计阿尖：“你真是好样的，不过，老子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也就不用到什么刑讯室了，老子先让你住了嘴再说——”
他一刀插下。
这一刀，直接插入断腿伙计阿尖的口中，大约两三寸，胳膊一摆，刀身转动！
一声怪异的声响，从断腿伙计阿尖口中发出，像濒临死境的野兽，无力叫喊，只是从喉咙深处从心底里嘶吼出闷哑之音，充满无限仇恨-----
黑无常皱皱眉头，手向下一使劲——
一声怒吼响起来，是站在后面房屋一角的店老板发出的：“阿尖你是英雄！”随着吼声，一阵风动，店老板脸面血红，两臂张开，如一只受伤的大鸟，扑向黑无常的后背。
两个站在店老板两边的侦缉队员猝不及防之下，都惊叫一声：“队长！”却是手中有枪也不敢开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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