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红色根据地，在国民党反动派围剿下，今天东边丢了，西边找回来——反而增大了一块-----再来一次，差不多全丢了，又在数百里外弄出来一块更大的红色区域。
老郅在红军某师政治部当了干事。
部里调来了一位年轻的女红军。
老郅和这位女红军很快相爱了。
小老张是上级领导，某日找他谈话，问他：“你和我妹妹什么时候办喜事？”
老郅大惊。
小老张说：“男婚女嫁，好事啊。我哥在世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说你人品正，有觉悟基础——只是你那时候连革命都没参加，这件事一时根本提不起来------”
老郅不知说什么好。
小老张说：“其实我并不特别想把我妹妹嫁给你。
因为，红军队伍中，英雄的有本事的年轻好汉多了，比你强的，老子现在就能随便数上十几个。
只不过，我妹她现在定了主意，说是非你不嫁。你小老哥也不要太得意。你不就是读了个师范么？老子家里要不是为了供老子哥哥一个人读书，老子现在只怕都大学毕业了！”
老郅看了看小老张，点头说：“是，首长说得是。”
他心中暗喜。他这会儿何尝看不出听不出小老张的心思？
小老张笑道：“妈的，你们这帮读书人，脑子好使，老子想蒙你唬你一下，都难！
好，听好了。老子的妹妹，嫁给你，是你的福分，啊不，是她的福分。你们好好过日子，一起干革命！”
老郅连忙答应。
不料小老张又说：“有上级领导跟我说，要我先跟你谈谈。我们革命战士，共产党员，就要像一架水车！”
老郅愣神，“一架水车？”
“对，”小老张道，“什么地方缺水了，你就得顶上去！你要不顶上去，难道看着革命的田地因为缺水，连个谷壳都收不上来么？”
老郅直接的反应就是一个立正：“不能，决不能！”
小老张笑了，拍拍老郅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老子都是你的舅子，就希望你能为革命作更大贡献。嗯，这以后，有了紧急的事情，上级命令下来，你不要忘了老子今天把妹妹嫁给你了！”
老郅结婚了。
小老张并未出席婚礼，他带队到前线和白军激战去了。
老郅洞房花烛的次日，消息传来，战斗最激烈吃紧的时候，小老张抱了机枪冲锋，带领战士们取得了战斗胜利。而他负了重伤，还没等抬下阵地就牺牲了。
老郅的妻子哭肿了眼睛。
老郅想起两位舅子哥的音容笑貌，也不停地淌下热泪。
他擦干眼泪，向组织上提出要求：“我上前线去！”
有领导跟他谈话，说：“前线部队的确急需像你这样的有文化的好干部，不过，另一条战线，我们同样需要可靠的有文化的同志-----”
老郅进入了秘密交通线建设队伍。
东南苏区逐步建立起来，交通线也逐步开通。
几年时间里，老郅参与建立了两条交通线。
妻子也成了他的好帮手。
最重要的这条东南苏区通向上海方面的交通线建立之前，两位舅子哥的老战友老容，特地跟他谈了一番。
谈话结果是，老郅带了妻子，在浅沙镇设立了交通联络站。
“不问职位高低，革命的需要就是我的意愿。”这是老郅和妻子共同的志向。
这会儿情况紧急！
看店里没了客人的时候，老郅对妻子说：“刚才组织同志已经跟我联络上了，确认这里已经被敌人盯上了！敌人的后门监视哨，应该转到了河沟对面树林里；前门监视哨，就是斜对面的汤圆摊上突然来的什么小老板------
组织上要我们等通知。组织上又说了，也让我提个撤退方案。我想，等组织再跟我们联系的时候，我提出建议。你带孩子去亲戚家。如果组织上同意，我看你去你的堂姐家比较合适。你秘密地去，住下来，不要跟外界有什么多的来往。我这边处理完了，就去找你。你堂姐那里的情况，我以前就跟总线长老容报告过。如果有什么意外，必要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找你。”
妻子早已经有迎接生死考验的思想准备。听了老郅的话，她眼圈有些红，咬牙道：“我听你的，听组织的！”
她正想再说什么，又有顾客进店来了。
前面两个顾客又是一对夫妇，第三个顾客却是刚刚来过的那位自己人“山民”同志。
老郅使个眼色。
妻子会意，拉了孩子过去，招呼那一对夫妇，向他们介绍推荐家用瓷器。
“山民”同志放下背篓说：“老板，你这里货挺好，再给我来四个碟子，四只汤匙。和这几个碗一起包好。”
老郅热情地说：“好的先生，您挑好碟子和汤匙。我一定给您包好。您住的远么，要不要我请人给您送家去？”
“山民”同志说：“不用了。老板你现在店里人手也不多么！”
老郅说：“这一段生意不错，我准备请伙计了。哈哈。”
低声说：“我想了一下，撤退时候，让孩子妈带了孩子先离开，去她堂姐家。我在这里顶住。请组织上考虑，如果需要，我坚守到底，绝不动摇！”
他嘴里说话，手上不停，熟练地将“山民”同志拿起的碟子和汤匙用纸包起。
“山民“同志说：“你这里货挺好，我以后一定还来。”
转低声：“老郅同志，为了主义革命，需要牺牲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应毫不犹豫地牺牲个人。现在组织上有了安排，要尽量安全撤退。
交通线撤转了，不是就不开了。老郅同志，您是老同志，这回也必须听我们的安排，不然，会造成另外的不必要的损失。
老郅说：“我们服从组织安排。”
“山民”同志说：“好。就这样定了——不要有任何异常举动。做好准备，等待命令。”声音大了不少，“老板你这样包好，就保了险喽！”
他拿出一块银元，递给老郅。
老郅说：“请到柜台这边，我给您找钱。”
“山民”同志背上背篓，走到柜台前，用极轻的声音说：“如果晚上来找你们，记住，灯不要太亮。”
老郅边乐呵呵地找零钱，边轻声答道：“好的。”
“山民”轻轻用指头尖敲在柜台面上：“秘密暗号敲门声，是这样，”他轻轻叩响，两长两短，“你们回应是这样。”他连敲，一长四短。
老郅轻声道：“两长两短，回应——一长四短。”
热情地道：“先生您走好。”
第二天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来了些顾客，买了些瓷器走了。
斜对面的敌人
监视哨还是那样。
后门外河岸对面远远树林子里的监视哨，从后门处看不见。
老郅夫妇记得组织同志的嘱咐，不去后门外探看。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孩子都早已经睡熟了。
老郅夫妇俩和衣而卧，开着卧室门。
忽听得后门处有声音，像是有只猫在门外挠门。
老郅动了，也像只狸猫，无声地出了卧室，到了后门处。
门上响了，两长两短。
老郅敲响回应，一长四短。
然后他摸着黑，轻轻开门。
一个人影闪进来。
老郅把门关上。
他在前面走，进来人在后面跟着，进了客房。
客房里马灯火拧得很小。
进来人伸手拧亮了马灯。
老郅的妻子也过来了。
两人看清来人模样，是个模样神气威严的老头，从来没见过。
老头开口说话：“两位同志，是我。”
竟然是前一天来的那位“山民”同志。
老郅妻子忍不住说：“同志，你这一化装，老了二十岁。”
“老头”说：“你们拿上准备的东西，一分钟内，我们从后门走！”
老郅背了熟睡的孩子，妻子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到了后门处。
“老头”问道：“孩子醒了不会叫吧？”
老郅妻子说：“不会。只要跟我或者他爹在一起就成。”
“老头”微笑道：“一定。”
言简意明。两夫妇又心定一些。
一行四人，摸黑出了后门。
“老头”显然不想让夫妇两个过多担心，说道：“敌人后门远处监视哨，已经完蛋了！咱们往左边走，先过桥！”
老郅夫妇两个又惊又喜。
他们俩很久都没有听到这种说话——言语中充满蔑视敌人的豪情！
“老头”说：“走！”
三人快速沿河沟边走行百余步，走上一条长长的跨河简陋木桥。
过了木桥，老郅向回看一眼——那毕竟是自己和妻子经营了好几年的联络站啊！
他脚步停住！
他看见，瓷器店后门处有些亮光，一闪没了。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黑影，在那后门处晃了一下。
“老头”一定早已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轻声说道：“老郅同志，放心吧，那是我们自己弟兄，给敌人设个陷阱。”
老郅放下心来，急速走动中，又有些疑惑：“陷阱？”
“老头”却又说：“老郅，你让我们弟兄背孩子吧。”
老郅说了句，“这怎么好意思？”却疑惑，“没见别的人啊？”
就见一个黑影，月光下从一旁窜出来，把夫妇两个都吓了一跳。
隐约中，看不清来人脸面。
“老头”道：“这是为了行动快些。”
老郅夫妇两个是何等人，假如到了这时候，还分不清轻重缓急，那就白干了地下党联络站好几年了！
老郅立刻将背上孩子交给了脸上画得看不清的年轻小伙子。
“老头”说：“老郅和嫂子你们先走！”
老郅夫妇还没说话，背了孩子的小伙子已然走了出去！
老郅夫妇连忙跟上。
没走几步，回头看一眼，月色下，哪里还有“老头”的踪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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