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想到,对付剩余敌人,最好是全歼,其次是把他们击溃赶走。
申强的一梭子子弹打完了。
他起身,从边上倒卧的敌人机枪副射手身上摘下挎包,取出一个满满的弹夹,换到轻机枪上。又将轻机枪背带挎到肩背上。摘了两个死了的军官的手枪,一手拎着,胸前挎着机枪,下了土戏台。
他又从台下死了的钟参谋身上取下手枪,高声喊道:“同志们,过来一下!先解救曾干事和萧连长!”
几个汉子连忙跑过去,解那两个被捆成“肉棍”的军官的绳子。一时解不开,便用夺到的步枪刺刀割断绳子。
一个脸上胡子老长的汉子跑过来,对申强说:“同志!你不是队伍上的那个长官么?”
申强一看,识得是几个月前见过的农协的一个部长,连忙道:“是我,部长同志,咱们见过面。”将钟参谋的手枪递给对方。
部长汉子接了枪,插在腰间。两手又伸出,紧紧握住申强的一只手,要说话,眼泪却先流了出来:“长官同志,我们——”
这时身边一片,已经是哭声震天!
人们围住了盛了人头的木笼,围住了申强和部长汉子,围住了站立起来,犹自腿脚不活,走不动路的曾参谋萧连长。
眼见池塘外侧大群村民继续向这边涌过来。申强又大声喊:“乡亲们,都回家去!这里还没打完仗哪!”
火光中,申强就像个天上下来的杀神,一身杀气弥漫。
部长汉子也大声喊:“敌人还在村子外面,乡亲们都先回家去!
铁了心要造反的同志,先过来集合!”
呼啦啦跑过来足有四五十人,其中有的已经胡子一大把,有的一看就是孩子。
部长汉子看看申强,有些为难道:“长官同志?”
申强边和刚刚能够站稳走动的曾参谋萧连长握手,边坚决地说:“老的小的,一律回家去。有仇要报,不在这一时!”
部长汉子大吼道:“长官同志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能给长官同志添麻烦!你,你,还有你!回家去!家里还有好多事,快走!”
几个老人孩子几步一回头地走了。
申强眼观六路,心中主意已经打好,将两个死人军官的驳壳枪分别递给曾参谋和萧连长,口中问道:“两位好同志!能不能跑路?”
曾参谋说:“左胳膊扭伤了,两条腿现在回来了,能跑!能开枪!”
萧连长说:“老子右膀子被狗日的反动派砸了一枪托,左手可以打枪!也能走路。”
申强说:“好!同志们,大家注意,我刚才看见了,敌人右边的火光亮,都晃到左边一处了。我想,他们应该从左边合兵过来。会放枪的同志们举一下手!
有十多个。现在这样,留两个,在这里快快教其余同志装子弹放枪,记住先不要真开枪!
好,要学开枪的同志,到那边去。
这两位同志,过去教他们,会拉枪栓上子弹,就成了,大家应该都打过土枪鸟枪,学会了上子弹,对准了敌人搂火就是!
别的放枪技术,打完这一仗再说!
其他同志,现在编成两个班,我们马上到左边路上,设个埋伏,敌人要是胆子小,跑了,算他们命大。他们要是过来,大家听我的机枪响,就开火!
现在,这一半同志,第一班!萧连长带着,待会儿在路的这一
边。
剩下同志,曾干事带着,路的这一边。
村里的事情,咱们打完这个紧急伏击再说!
同志们,消灭反动派!走!”
这大概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快的组织队伍,然后开仗之一种了。
申强也是看好了,这班汉子中,许多可能是在农会时候,学过些东西,有那么股子气势,也能听懂这样简单的命令。
当然,这场伏击战,最主要的是他手中的机枪。
申强刚才到手的子弹挎包,现在斜挂在他身上。
还有四个满装弹夹。
一队人悄悄摸黑向敌人集结方向行进。
他们用不着火把。对这里的路和路边地形地物,他们实在是太熟了。
摸出一百多公尺,申强让两个临时班分作两边埋伏。
并不在同一段上。
这种近距离埋伏,要是同一段两边都伏上人,打的又是近乎平面,不打死对面自己人才怪。
敌人打着火把,成四五步距离一个,拉开向村子方向过来了。
申强的机枪首先打响。
他用几个长短点射,先击倒了走在靠后的一个军官——申强估计那是个排长。随后是挎了一挺轻机枪的大个子士兵。然后是大约十个左右的士兵。
加上二十多条步枪的不断射击,总共大约二十多个敌人被打倒。
有些没死,凄厉地大声叫痛。
地面一些落下未熄的火把亮光,把这片小小战场照亮,明明暗暗。
申强迅速地换了一个弹匣,掉转枪口,对一百多公尺外的火把亮光处,一个站在大树后,只露出脑袋的敌人军官,打了一个短点射。
那边火把亮光灭了些,暗了许多。
申强估计自己的这个短点射,应该打掉了这个连的最后一个排长。
那边有敌兵狂呼乱叫,影影绰绰可见远处人影窜动,声音迅速远去。
很快那边黑成一片。
这边,部长汉子端枪大叫:“消灭反动派,同志们冲啊!”他率先冲了出去。
埋伏的人们都起立,冲上面前的道路。
枪托砸下,刺刀捅穿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快,战场上再无剩余敌人的惨叫。
申强喊道:“部长同志!你带大家打扫战场,把反动派尸体都埋了,死伤同志都抬回去。
请曾干事和萧连长过来一下。”
曾干事和萧连长过来,三人迅速商议,很快得出一致意见。
一个小时之后,三个人加上另几个地方同志,在村里祠堂开了个紧急短会,作出决定。
这里是敌人重兵驻守区域中的一个空隙地带。敌人逃回去的散兵,定会很快向上司报告。敌人重兵应该在第二天下午之前,赶来这里。
任何和强大敌人拼死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
而且,在这里和敌人继续抗击,势必连累整村的百姓。
所有愿意干革命的人,全部分散撤离。
离开家乡的二十多人,分成两人一组,连夜离开本地,到本省南部一个山区县城,和农协部长会合,然后一起往南方去。南边农运基础好,党组织的力量也雄厚些。
留在本村的,应当先躲起来,听到风声过了,再回归正常生活,秘密地跟反动派对抗------
申强说:“我们共产党,
一定不会就这样被反动派打光杀光!
我们三个,原是队伍上的。上级有大方向指示,我们要向九江南昌那边去。到那边听上级安排。
同志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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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战斗,申强记忆犹新。
战斗开始之前的情景,他说得清晰,对战斗经过,他一带而过。因为这不是他想要说的重点。
“-----那次就是这样-----后来,曾干事和萧连长都在上海一带搞地下,还参加过军事短训班。这次,两位派去东南苏区的军事干部,就是他们两个。”
是这样?几个与会同志听了申强刚才短暂叙述,已经激情上来,听到申强这么一点明,大家互相看看,都觉得,“总指挥估计应该不会有错!这样忠诚不怕死的好同志,绝不会向敌人投降!”
申强说:“我们执行特别任务,还是尽量按照规定办事。
为了重大任务的完成,为了更多的同志的安危,我想采取另一项紧急方式。”
他稍稍沉思一下说:“小谭,你来一下。”
他走到一边。
小谭连忙过去。
申强低低地说了几句。
小谭轻声地复述。
申强说:“对了。你跟红光一起去。他正在外面带哨。”
小谭走了。
申强见几个人都有些担心地看自己,便说:“根据目前情况看,敌人很可能在这隔江城里以及周边,弄了个阴谋陷阱。
他们有这个陷阱,就不会轻易在城里大动干戈。那样,他们的陷阱,效果就不会好——敌人想尽量不惊动我们。
我们要利用敌人这个心理,抓紧行动,争取查出点眉目来!------”
小谭和司红光进了城。第二天上午两人出城,回到了秘密驻地。
申强听小谭和司红光说了昨晚今晨的行动。
行动很简单。昨天晚上,在城东区邮局门前邮筒背面靠近底部,用白色粉笔画一个双层小圆圈。
今天早晨,则在城西区邮局门前邮筒侧部看一眼,有没有一个浅蓝或者浅黄色粉笔画的一个小三角形。
前一个信号还要乘夜暗无人注意时候才好发出。后一步就几无危险了——只要从那街上走过,远远就可看清有没有信号回复。
小谭说:“队长,一切顺利。昨晚上我画了那个双层圆。今天早上七点,我和红光路过那里,看见了那个三角,是浅蓝色的。”
司红光说:“粉笔还能有浅蓝色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申强当然能听出司红光的意思。司红光知道这事极为重要,看得比较仔细,距离也一定相当近,看清了粉笔信号的颜色。
申强长长出一口气,笑道:“白粉笔,在钢笔用的蓝墨水里浸一下,写出来是浅蓝色。”
司红光见总指挥轻松了些,也高兴:“我又学了一点。”
申强问二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小谭说:“不用。昨晚上我们住进旅馆,睡得挺好。”
司红光说:“就像总指挥您说的,敌人真地不来旅馆查客人。”
申强说:“哼,看来敌人不想惊动咱们。他们做梦想弄大鱼!来,过来一下,同志们正在开会,咱们一起研究。”
申强想:“这秘密信号询问的事,是不是向同志们说得详细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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