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台上的机枪手操枪对准人群。
上尉声色俱厉地继续说话。
“------乡亲们,我今天晚上让大家开开眼!
他妈的,这两个赤党分子,以为这里的乡亲们曾经被他们迷惑了,都会相信他们,跟他们一起造反——哈哈!
怎么样了呢?
还不用乡亲们举报,就有他们自己的过去赤党同伙出头,把他们的阴谋报告了政府!
钟参谋,出来!”
一个人从一边闪了出来,站在土台边。
申强一看,居然自己也认识!
这人姓钟,是第二师二团的团部参谋,也是共产党员。
“不,只能说他曾经是!”申强看到这钟参谋的穿着神态,立刻在心中这样判断。
钟参谋脸色不好,身上着装倒还整齐。而且,他还佩着手枪。
上尉说:“钟参谋,我奉上峰命令,现在执行革命任务,你也是上尉,就烦请老兄配合一下啰!”
钟参谋说:“是的孙连长。”
孙连长说:“你帮我最后问问这两位你过去的同志,他们愿不愿意脱离共产党,和我们一起,服从蒋总司令的指挥,继续国民革命。”
钟参谋说:“孙连长,这个——”看看孙连长脸色,道:“好的。我再试一次。”
他走近两个被士兵扶住立着的共产党人。
“老曾,老萧,你们,这个,就说一句,愿意,两个字就成,其余的,都好说。好汉也有服软的时候是吧?”
火光亮中,两个共产党人都瞪圆了眼睛,并不说话。
孙连长在土台上吼道:“钟参谋,你跟他们绕什么罗嗦弯子?就一句话,愿不愿意脱离共产党?
愿意,马上松绑,官复原职。
不愿意,立刻沉塘,跟他们先完蛋了的同伙汇合去!
弟兄们,上石头!”
几个兵答应着,将两只小磨盘石片吊在了两个被绑者胸前。
孙连长看看两个被绑共产党人的眼神,笑道:“妈的,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好,老子让你们两个也先开开眼!
三班长,把人头提上来!”
有一个兵大声应令,从兵们身后暗中,提出一只木笼来。
火光中,木笼中人头脸面随木笼转动,脸上双目微睁,嘴角紧抿,凝固的面容中,一股子愤恨透出来!
池塘边人群中,叫声哭声突地迸发出来!
孙连长厉声喝道:“机枪准备!”
他身边的机枪手大声应令:“是!”脸颊垂下,随时准备听令开火!
孙连长却没下令开枪,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乡亲们都认识他!
是的,他就是你们的乡农协会长。
哼哼,什么狗鸡巴会长?就是一个顽固到底不投降的共产党暴徒头子!
曾参谋,萧连长,你们不就是想和这家伙接头,然后在这里捣鬼,鼓动老百姓继续听你们共产党煽动,造反暴动么?
可惜啊,不是每一个你们的同志都像你们两个这样想不开,非要和蒋总司令统领的革命队伍对抗到底的。
钟参谋识大体,跟大势,把你们的一点小伎俩报告了上去,兄弟我就带人,先捉了这农协会长,再撒网等你们来。
老子还以为,你们不一定像打仗时候那样
,认真按照作战计划行事——没想到,你们还真地来了!
好了,老子也不多罗嗦了。
你们两个看清楚了?这是你们的本地同伙,农协会长,不错吧?
当然了,要割他的脑袋,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他和你们不一样,他是本乡本土,一个弄不好,就会溜走不见。
幸好,我们有同样识大体的乡亲。本村的邬善人邬大财主。哈哈。
这就是说,我们这一边,既有你们共产党根本没法比的枪杆子,又有真心实意拥戴蒋总司令的乡亲,还有像钟参谋这样的,能够认清形势识大体的弟兄,你们共产党想要造反成功,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妈的,赤党里的死硬分子,顶多也就是一群小小的泥鳅罢了,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怎么样?老子从来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妈的,老子这也算是,嗯,苦口婆心了。
说!愿不愿意脱离共产党?”
两个被捆成粗粗“肉棍”的共产党人,脑袋微扭,互相看看,都微微一点头。
两人都同时笑了出声。
萧连长的声音嘶哑。
曾干事的声音洪亮。
萧连长笑了一声后,说:“老曾,老子今天骂了一阵狗日的反动派,这会儿嗓子不灵了。你个老搞宣传鼓动的,嗓子好,你替老子说两句。咱们死也死个明白,让乡亲们不要太难过,要鼓起勇气!”
曾干事说:“好的萧连长!我替咱们两个说!”
他一清嗓子,开口宣讲起来。
“狗日的反动派,你们以为共产党人能够杀绝么?哈哈哈,你们是用你们的畜生脑子想事呢!
我们真正的共产党,就扎根在民众之中,你们能杀光了民众?
乡亲们!我们共产党做的事情,不用我说,大家都明白。谁是真正的为了劳苦大众,谁是真正的孙中山先生的遗愿继承者,谁是咱们中国今后的希望所在?
乡亲们,我们两个,还有已经牺牲了的,为你们的利益先走一步的农协会长,绝不会白死的!
乡亲们,我们共产党人,一定会彻底打倒反动派,打倒狗日的大混蛋什么蒋总司令!讨还所有的血债!
乡亲们,想好了,应该跟谁走,谁是为了你们的翻身不怕流血牺牲的人!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新军阀蒋介石!”
萧连长也用嘶哑的喉咙跟着喊:“共产党万岁!”
孙连长大概实在没想到,面临死亡的两位共产党人的最后话语竟是如此!他愣着听了这一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怒声命令:“他妈的,沉塘!沉塘!”
土台下的兵们七手八脚抬起两个绑在梁木上挂了石片的共产党人,往池塘边去。
池塘边围观的村民们,都死一般静寂。
两个机枪手也抬起上半身,看这古老刑法的实施。
申强动了。
两只驳壳枪,全是单发速射,在他冲出房角后黑暗时候响起!
左手枪子弹射出,两枪击毙两个机枪手。
右手枪子弹射出,击倒了四个搬着两名被绑者去沉塘的士兵。
左手枪继续下来的第三发子弹,击倒了刚从呆立中反应过来,拔出腰间手枪的钟参谋。
右手枪射速稍快,枪口转动,已经击翻了上尉孙连长和另一少尉排长。
申强在连续双手发出速射子弹时候,身体向下伏低。
击倒两名土台上军官之后,他将两支驳壳枪迅速插到了腰间。
他卧倒在了机枪后面,操起了机枪。
有两发步枪子弹从他身上掠过去。
这是手快脑快的士兵反应过来,在没有军官指挥下,开枪向他射击了。
申强一个短点射,打翻了两个站立的兵。
两个兵竟然都没死,倒地后大声惨叫。
这是申强很少有的击人腿部的射击。
申强不是不想杀这两个向他开枪的兵。他是怕伤了前面围着池塘的村民。
申强这一个短点射发出,仰脸大声吼道:“有没死的农会会员,有没死的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还不动手杀反动派?”
他的声音洪亮,在枪声的回**余音中,传出四下去,直透进发傻呆立的众村民心里去!
好几百人哪。当中至少好几十个憋得眼睛都要喷火的老少汉子!
先是实在反应不过来。那一通乱枪响起,众人都伏低了身子,有的见过打仗,先趴下,边上人都学着爬在了地上。
憋了火的人们抬头看,看了个大致明白,又听得申强这一通大吼,便完全醒了过来!
一片嗷嗷的吼声,哪里还是刚才的混在人群中的他们,简直就是几十头复仇的猛兽!
“猛兽”们跳起来,扑向那二十多个士兵,以及那胖子邬大财主和随从。这些人刚才已经掉转了头脸,面向土台那边,卧倒在地,完全没有料到身后的“羊群”中,会冲出来暴怒的人们。
其后的战斗,进行得有些奇异。
惨叫声在一片地面响起。
也有一两声枪响,那是动作快的士兵,掉转枪口,击倒了扑上来的汉子。
其后,开枪的士兵便很快被打成了肉泥一般。
有人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打戏台上的人,那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也不要挡住他的枪道,他在打外面的反动派!”
许多人高声道:“听到了,知道了!”都闪身,让开一些。有的猫着腰,继续狠狠地打卧在地面不动了的对头们。
申强的机枪又响了,先击倒了正快步向村外逃去的两个兵,再延续射向远方的火把亮处。
距离大约在二百多公尺,影影绰绰的远处人影,被申强先往左边一个长点射,转动枪口,右边再来一个长点射。
打得人影们东倒西窜,一时并无有力的还击过来。
申强刚才已经从孙连长的威胁性下令中知道,外围敌人的两个排,互为犄角,守卫村庄前方两个方向的道路。自然,他们还要堵杀从村里逃出去的人。
敌人对两个共产党人实施“沉塘”处决后,一定还有后续的事要干,那应该是清理村民中的暗藏共产党人和农会骨干。
有邬大财主等人在,后续的清理应该不会太难。
只是,这会儿都已经成了无法实现的计划。
申强判断,外围的敌人并不知道这边究竟确实发生了什么。他们应当有短时间的犹豫——应该对这边全面攻击呢,还是先回避,弄清情况再说?
申强隐隐看见,村外火把光亮们正移动向远处去——敌人警戒队伍,正在快速后退。
他判断,“敌人这只是临时不明情况的后撤,以避开我这射击。他们会很快向这边出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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