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伪装成普通老百姓-----数次施展飞毛腿绝技，创下令同事战友只能羡慕却无法效仿的功劳业绩，柴少尉成了柴中尉-----这些，居然连货栈同事伙计都不知道。
这种反差，使得一直喜爱西方侦探小说中人物的他更添一份满足感。
自己亲友中，只有他的表弟小信，考入省城师范学校的青年学生，知道他的真实职业。
这也是在极偶然情况下，被表弟发现的。
那天柴中尉请表弟喝酒吃饭，对表弟进入省城师范学校表示祝贺。
省城师范学校，在教育界名气不小，能够考进去读书，需要些本事。毕业生也多能找到饭碗谋生。
兄弟两个喝得高兴，说得也开心。
小信说：“哥你要不是自己退学肄业，一定能以前几名的成绩考试毕业。那样，你能进入国民政府重要机关谋事，或者，干脆进入国民革命军精锐部队就职啊！”
柴中尉笑问：“怎么小信？你觉得在政府或者军队重要部门做事，是好的职业么？”
小信说：“那当然！那样，就是直接参加了国民革命大事业，是在领袖统帅之下，为国家和民众服务。”说话间，他嘴中啧啧，显然对那样的工作前景钦羡不已。
柴中尉没想到，自己这个文质彬彬的表弟，也有这样的革命热情。
柴中尉说：“小信你好好读书，取个好成绩毕业，就能按照你的理想，选择好职业，干出一番成就来！”
小信和表哥碰杯，对表哥的勉励表示感谢。
随之又稍有泄气道：“哥，时势造英雄，现在咱中国各地有许多事情，中央政府和委员长正在努力处理，成效大而快。估计过不了几年，国内基本就没什么大事了------等我读完书，一些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现在已经从政从军的青年，只怕都已经功成名就，我呢，还得从头来——哦，哥你现在顾不了这些，你要忙着学做商人----”
言下颇有对自己和表哥前程的惋惜之情。
柴中尉目光闪烁，心中暗想：“表弟小信和我一样，着急想早些建功立业，这也许是家传的，在血和骨子里-----”
于是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做什么，只要认真下力气，就能有收获。”
小信笑道：“是的哥，你以后升了高级伙计，再升了掌柜，一步步上去，以后成个脑满肠肥的董事——嘻。”
他说的，正是过去表兄弟两个聊天说过的，两个人都看不起的一种前景。
柴中尉当然根本就不把表弟的嘲讽玩笑当回事。他想到：“要是表弟知道我已经杀过人，为国民革命事业杀过人，不知道他的眼珠子会不会瞪出来------”
他笑道：“那个也没什么不好，你到时候毕业了，我也当了个什么高级伙计，或者托你吉言，成了个小掌柜，你来找我，我托人替你谋个差，还是有可能的------”
小信连连摇手：“算了吧哥，我可不想像你这样，成天锱铢算计，没意思——”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一个男青年，工人装束，从饭馆门口冲了进来，直向后面厨房冲过去。
就听得厨房里噼里啪啦乱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翻倒了。又有人的惊呼声，听
来好像是厨房师傅的惊叫。
这里表兄弟两个都愣神，眼看又有两个男子，都提了手枪，冲进饭馆里来。
一个喝道：“政府缉拿赤匪，大家不要惊慌！”
另一个扫视一圈儿，在柴中尉脸上停了一下，微微一点头，目光扫到靠后里的厨房门口，喝了一声：“是不是进了厨房里面去？”
一个跑堂的伙计结结巴巴地说：“是，是。”
问话的提枪男子立刻就向厨房里冲进去。
紧接着又从厨房里传来“啊”一声大叫。柴中尉他们这里听来，是刚问了话又追进厨房里去的侦缉队员的声音。
“啪”地响了一枪！
刚冲进厨房里去的侦缉队员，急急地从厨房门口退了出来，他一手提枪，一手捂着自己一侧头脸，血从他的手指缝里向外冒出来。
他叫道：“赤匪用刀，用——”脚下一软，坐在地面上。
他的同伴大叫一声，“啊？”提枪冲进了厨房里去。
就听得他在厨房里大声叫喊：“赤匪从后门跑了！他妈的，柴哥，柴哥！你还不动？你还不快来追？”
柴中尉这时候动了！
他就像一头蹲伏的豹子，身体稍稍一缩，随即伸展，腿先后发力蹬地，人已经射向厨房门里去。
将进门时，他的右手已经从怀中腋下枪套中，抽出了手枪！
厨房里满地菜叶肉块碎鸡蛋，几个盆子落在地面，有的里面还有半盆肉块。两个厨师缩在角落里打抖。看见持枪的柴中尉的凶狠眼神，伸手指向后门。
厨房后门看出去，可见刚才呼叫柴中尉支援的侦缉队员刚刚跳出后门，正在拔步追赶。
外面正好是一条小巷，隐隐可见稍远处，有人的背影闪动，看上去正是那伤人后逃跑的赤党分子。
柴中尉跳跃蹿跑，避免踩到地面的杂物，身体扭动向前，一眨眼，人已经出了厨房后门。
到了外面，柴中尉顿然撒开脚丫子，几步之后，跑得便如同一匹脱缰的骏马！
跑动中，他对自己超越过的战友喊一声：“我来了！”风驰电掣般地冲了向前，只瞥到战友同事面上的喜色，便一闪过去了。
这是一条长巷。柴中尉看清了前面逃跑赤党分子并未跑出长巷出口到大街上——大街上政府军警遍布——而是一转弯进了另一条巷子。
柴中尉加速到了另一条巷口，边跑边将手枪枪口从上向下落——如果一拐弯有意外，他将果断开枪！
一个急转弯，那赤党分子的背影已经很近了。
柴中尉脚下发力，像在学校里田径比赛冲刺时候那样，如箭般射向前去。
同时，他还好整以暇地喝道：“再跑？老子要开枪了啊！”
那赤党分子如同未闻，就在柴中尉前面十多公尺处继续飞奔。
柴中尉火气上来，又加紧十多步，果断开枪！
正中赤党分子右大腿后！
赤党分子一个前冲扑倒，整个身体在地面向前滑动。
同时，他痛苦地大声叫了起来。
“狗日的反动派，你开枪打老子，你打死老子吧！”
挣扎着翻个身，脸上都是灰土和血，鼻涕眼泪也都下来，却不显凄惨，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坐在地上，抡动胳膊，就要飞出手中的菜刀来！
柴中尉毫不犹豫地一枪击中他的胸口！
这回，只有枪响，没有叫喊。
就见赤党分子像被人狠狠在胸口捣了一拳，向后仰倒！
却是再无声息。
柴中尉快步上前，手枪却丝毫不转开方向，紧紧定在赤党分子身上。
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他的经验中，这样的赤党分子，逃命的本事一流，对向自己这样的敌人，拼起命来的时候，也是第一等的凶恶！
到了跟前，柴中尉看清，这赤党分子，已是死透了。
就见他仰面向天，怒目圆睁，满脸的不服不信不甘心！
柴中尉的战友同事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嘴里说：“柴哥，要不是你，今天这小子就逃了。我们等了他两天两夜，才等到------今天这头功，是柴哥你的！”
又有政府军警从前面巷口探头探脑向这边看。好像认出了柴中尉的战友同事，几个人放心地向这边快走，同时发声打招呼。
柴中尉迅速将手枪插回左腋下，对战友同事说：“我先走了。你收拾吧。”
战友知道如今柴中尉的任务身份都和他们不同，属于队里“秘密一片的”，立刻应声道：“柴哥你去，放心！”
柴中尉快走几步，要拐回长巷里去。
他不能回饭馆去了。本来饭馆里没人知道他，只怕连他的长相都一点不记得。而他如果回去，就等同于让大伙认识他，“这就是侦缉队的秘密高手，跑起来，跟他妈的狼似的！”
正在想“不能回饭馆去，还要想法尽快通知小信，含糊说说，或者是编个谎-----”刚刚拐过弯，面前一人。
正是自己的表弟小信。
小信满脸表情，是柴中尉从来没见过的。
一半惊诧一半钦佩。
“哥，你？”
柴中尉的惊诧，一点不比表弟小信小。
他完全没想到，这种时候这种情景下，表弟小信竟然顺着自己飞奔追敌的路线，跟来了！
普通百姓，遇到这种变故，十个有十个避之唯恐不及。
“小信喜欢这种冒险刺激，还有他的胆量，倒是可以做些事情-----”柴中尉闪念想到。
“小信，咱们换一家饭馆，接着喝！”
小信兴高采烈地跟着表哥，穿过了三道政府军警临时哨卡。这都是按照紧急应对赤党捣乱方案设下的。
一道哨卡上，有认识柴中尉的人，微笑着示意士兵们让柴中尉两个过去；
另两道哨卡，柴中尉亮出了一张特别证件，守卡官兵毕恭毕敬地让他两个过去了。
俩表兄弟进了另一家饭馆。
这里没人知道，片刻之前，远远传来的枪声，竟和这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关系。
要了几个菜，两人接着喝酒。
小信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在表哥的眼色示意下，尽量低声地说：“哥，你是政府的高级间谍？”
柴中尉想：“表弟真是看西方间谍小说看多了！”略微苦笑一下：“有这样拼命追逃犯的高级间谍么？你哥我也就是在有关部门补了个差。”
小信偏着脑袋，在柴中尉身上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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