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报告连长,我们是先头班,起的是斥候兵的作用。”
“对了!看你小子,长的还不是猪脑子——你们斥候兵一上去,我们就上来了,老子一直就看着你们的屁股,啊呸,老子一直盯着你们的脊背!
你刚才报告说,你们上去,到了那石屋里,看见赤匪弄好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了。你们到那里的时候,老子带了大队已经到了这里,从来没有赤匪从这里跑过去,跑下去!听明白了?”
“是,连长!卑职听明白了!长官的意思是,我们追击的赤匪,不可能从石屋里下来,从队伍,这个,从连长您老人家的眼前跑过去!”
“你小子还行,没有蠢到家——好,你先上去,跟你们排长说,展开搜索,周围看看,有人走过的地方,都搜过去。注意,人不要过于分散,免得被赤匪钻了空子!
你小子不是叫做‘爬山虎’么?老子倒要看你,跑得快不快----”
“是!”
练之猷稍稍放松了些,整个人还是趴在他的“第二窟”地铺上没动,继续听山岩两道小弯那边的动静。
他不想发出任何能够被那边敌人听见的声响。
山间寂静。另外,这“第二窟”因位置巧合,回音很响,好处与坏处同在----
那边敌人肯定已经上去了。
练之猷并不担心石屋有什么大损失。
石屋里,练之猷从来不放任何能够显出自己身份的物件,尤其到了近期,练之猷更是只把那里当作了白天烧饭的地方。
这会儿他又接上了刚才的诧异思路。
“石屋那里,怎么回事?我没有什么剩饭剩肉在锅里,昨天晚上就熄了火呀,敌人见鬼了?”
另一个念头冒出来:“莫非,真地有自己弟兄到了那里?”
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练之猷立刻开始行动。
他将被褥等物件,都藏到山崖缝隙深处,那里,人需贴地爬行,到爬不动的地方,再伸手到外面看不见的石坑里,才能摸到里面物件。那里面有些古怪的是,居然有更细小的缝隙,和山崖另一面通风,所以不用担心潮湿----
敌人就是转头下来,再爬过来看,也顶多就是看出有人曾经在这“第二窟”位置待过----
而一旦那种情况发生,练之猷将立即放弃“第二窟”。
或者说,重新开辟一个“第二窟”。这山上,有的是隐密地方,外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可以开七八个“新窟”。
练之猷从他这“第二窟”的后路,悄悄地出去,绕了许久,到了石屋附近,从石头缝里,不远不近地观察这些占领了他的老巢的国民革命军。
他好几次手心发痒,终于还是忍住了不开火。
他甚至可以轻松毙敌数人,然后悄悄溜走,从隐密小路离开这座山。
但他不能,他要尽量保留这个山上的据点。
练之猷已经有了相当的作战经验和山里生活经验。他想到:“这帮白军,是敌人的正规军,在这里,终还是路过,只要他们不正儿八经地把这里交代给这一带山区的反动
派,这座山连同周围,就有不错的将来用处----”
天快黑时,他摸到自己早已经看好的一个“递补窟位”,吃了些平时总带在身边的干肉干粮,喝了些山泉水,打着饱嗝睡下了----
第二天中午,他在石屋侧边林子里,听到石屋门口传来的敌人说话。
“报告!”
“是你呀小豆角,都他妈的站在老子面前了,叫什么鸡巴报告?说,营长有什么命令?”
“嘻,齐连长,营长说,团长有令,立即集合部队,赶往县城去,上峰安排了那边的一次大行动。这边如果有情况,留下十分之一的人手扫尾,然后这剩余部队也撤到营区去,协助当地剿共防共,看守营地。”
“你个小豆角,记得命令挺清楚,好,老子听明白了,你先下山,你的马呢?山下?哈,你小子倒是挺鬼,知道这山上,好些地方走不了马,他妈的,只能跑个野山羊什么的——老子跟你小子罗嗦这个做什么?小豆角,想好了没有?跟营长请命,到老子这里来干个主力班班长?”
“嘻嘻,齐连长大哥,我倒是想来,就是营长不放,说他升了团长之后,让我给他当警卫排长。”
“啊?他妈的,官大些,口气都大些----老子以后当了师长,升你当连长,起码是连长,不,营长!”
“齐连长,您长官说了话,可得算数!那么,我走了?啊,您是不是需要我报告营长,您留下哪个排?或者哪个班?这山上,好像挺舒服的----”
“他妈的,我们国民革命军军人,到这山上来,是打仗来了,剿赤匪来了,还是来游山玩水的?”
“顺带玩玩看看,也没什么不好。齐连长您上次营里开会,不是还说过,弟兄们都辛苦,有空了,放松一下也,这个,这个,无可厚非,嘻,我也跟齐连长学了个词。”
“他妈的,这是老子说过的话?嗯,有点像啊。你小子以后跟老子说话,小心些,不要乱贴金,把他妈的黄手纸当金纸,贴老子脸上,那是擦屁股用的。”
“嘿嘿嘻嘻,齐连长您可真逗笑。不过您大人说话可得算数,您以后升上去了,不要忘了小豆角我。”
“放他妈的心吧!老子说话,一口唾沫一颗钉!好,你去报告营长,我留一个班在这里,顶多一个礼拜,他们下山去守营房。我自己,一个小时后带队伍出发下山,直奔县城!”
“是,齐连长!”
练之猷的心情刚刚大好一下,“狗日的总算要滚蛋了”,立刻心情又下去了,“还有一个班?他妈的反动派----”
练之猷想到:“反动派即使只剩下一个人在这里,老子也不能出头宰了他。那样,反动派还得派人过来搜山----”
一个钟头之后,练之猷在一个“预备窟位”,远远看见国民革命军的这个连队的大部分,一个接一个,连成一字长蛇形,拐来拐去,游下山岗,游向远方----
他知道,石屋里还驻扎了一个班,自己不能大意。
他坚持走隐密小道,又回到石屋附近,秘密监视,监听。
“班长,您尽管放心,
我在这外面看着,不要说这山上早就没了赤匪,就是有个把赤匪,我这耳朵,我这鼻子,立刻就能听见,闻出他们来,我立刻就开枪!”
“班长,有您这爬山虎在这里,就是来了几个赤匪,您出来,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出您的手掌去。”
“是啊班长-----”
这是一群士兵在说班长的好话。
“他妈的,老子才是个代理班长,要不是连长见我走山道还行,老子连这个代理都不一定干得上。不过,托弟兄们的吉言,希望这几天留守,平安无事,老子和弟兄们回到营房去,吃好的喝好的,对得起‘留守’这个肥差名号,哈哈。”
“班长您这就多余担心了,咱们国民革命军现在剿匪任务重,有损失,还要扩大队伍,从来都是代理代理几天,就转成正式的了,不要说班长您现在只是代理,连我都指望着等班长快些升成排长,我们弟兄们好都跟着您沾光----”
“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只要弟兄们齐心协力,咱们就是留守,也能留守出光彩来!”
“班长说得好!哎,班长,昨天咱们搜了两三个方向,今天大队走了,咱们是不是还继续搜一搜?”
“搜个屁!依老子看,那两三个赤匪小贼,见咱们这大队伍上来,连饭都没吃成,立刻就逃走了----这山,路险得很,只怕他们早就摔死在哪个山沟沟里都不一定,哼哼。”
“哎班长,那咱们要不要出动,再搜一搜?说不定能在班长的这个,统领下,咱弟兄们立点功什么的?”
“他妈的,老子说话,你怎么当老子放屁,听不进去?
老子问你,连长走之前,怎么跟老子交代的,你不是在边上听见了?”
“是是,小的听见了。连长要班长带我们这个班,再在这里停留几天,算是完成团长营长交代的留守任务,防止咱们国民革命军大队一走,小股赤匪就翻天捣乱----”
“他妈的,你小子,比老子的脑子好使,记得这么清楚,好!这样,咱们为了完成好留守任务,就必须小心谨慎,站岗放哨,不得有丝毫大意!
这山上,老子总觉得还有些不对。不过大家放心,绝不会有大股赤匪,真要有大股赤匪来,老子和弟兄们能守就守,给赤匪以这个,痛击,然后,咱们国民革命军主力赶来,让赤匪们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咱们主要注意这两个方向的山道。妈的,这一边,还没有山道,净他妈的草和树——就这样,晚上双岗,两小时一换,白天一岗,这个,也两小时一换,有了任何动静,先开枪报警!
除了站岗的,其余弟兄都随意,这山上有些野物,不过大家不要贪肉吃,去追什么野物,要是那些逃走的赤匪,设下什么陷阱之类的,哪位弟兄掉进去,不要怪老子没有事先提醒你!”
接着就是一片“班长高见”“坚决执行班长命令”的声音。
练之猷悄声大骂:“这帮白狗子,连同这什么‘爬山虎’在内,都是胆小鬼!”
又想到:“老子还是不能出去,也不能开枪揍他们,那样,就可惜了这一个好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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