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总指挥看看张立山的脸，轻轻说：“县委了解的情况，只是一个方面。咱们这次总任务，落到每一个实处，都需要全面仔细的再次考核查实。老张同志你知道，敌人既然有这么个极为秘密重要的‘山货计划’，其间必有我们根本还无法掌握的秘密环节。我们不知道这个暗藏的敌人是谁，在哪里，完全不知道！所以，我们就要小心地一步步地挪移脚步，查实脚下每一块地面，落实到人，就是要查实每一个人。这不是随便对同志兄弟怀疑，是对重大任务和许多同志生命负责-----”
他看看再次紧张起来的张立山，笑道：“老张同志，我这扯远了扯大了，你哪里会不懂得这些。好，我这一说，也算我自己再一次给自己上上弦，绝不可松了劲！
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查明。”
张立山站了起来。
言总指挥和何总站长也站了起来。
言总指挥向何总站长点点头。
何总站长说：“老张同志，小练同志这里，目前就有一个古怪，需要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从你们住下的小石屋后面，有一条小路，明显是人常常走过踩出来的。
这条小路，通到山峰头背后，一个隐蔽的山洞口。
如果这里没有外人来，那么，这条小路就是练之猷同志一个人踩出来的。
他为什么总要绕到那山峰背面的山洞那里去?
那里，如果是练之猷同志开辟的一个隐蔽地，他跟你们说了没有？
没有？
那就是说，那是练之猷同志自己的一个小秘密地方。
那里有什么？
我们还没有查看----”
何总站长说到这里，停下了。
张立山算是吃惊数层。
“----小练完全没提这件事----总指挥和总站长带了什么样的弟兄来，竟然能够已经在不长的时间里，起码绕小石屋观测了一番----总站长说，还没查看，为什么不查看？要是已经查看了，再探探小练的口气，说不定就解决这个疑问了，这样做，并不难嘛----”
张立山边想着，边看两位上级。
他看见，言总指挥目光中有微微笑意。
张立山立刻警醒了些，对他自己的警醒：“呀，我不能这样想，我们正在作考核同志弟兄，落实重要交通站人员的工作，一个马虎，就可能万劫不复，狗日的反动派，什么样的狗操的‘山货计划’？----可是，总指挥和总站长，他们究竟为什么不设法查看那山洞呢？”
言总指挥说话了，说的，让张立山想不到。听了想一想，实在服得很。
“县委老书记新书记老刘他们，都费了大心思，为苏区重要任务选的留的同志弟兄，个个有特点，有本事。
就说小老汪，本是山外来的，熟悉了山里生活，能够选到那么一个险要位置，随时还可以设置飞石阵什么的杀敌暗器，连我们自己人，联络起来都要小心，不能莽撞——这小练同志，他去山峰后面那个山洞，究竟做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而他会不会在那里设计了什么机关，我们也不知道。
这样，我们不能乱闯。假如走得不
好，被什么兽夹子弄一下，落个陷阱什么的，都是大亏，不值得。而且很可能是自己人伤自己人。
再者，我看那小道，常常有人走，当然应该就是小练。
我想，他还会走那小道。很可能就在这一两天。
这里就有个疑问可以得到解答——通过他的行动。
小练如果悄悄地去，有意避开你们，这里面就必有特别原因。立山老哥你和老林悄悄说一下，留意着——小练怎么走，你们跟上，就不怎么怕中招。
到了山洞里面，基本上便可以大致看出小练在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这样安排，需要等上两三天——小练不去怎么办？
正好我们先已经安排了弟兄，赶去苏区中心，进一步了解小练兄弟在红军时候所在部队的情况。这样，我们等那边消息来，正好这边也可以等。
算起来，大约就在明天夜里之前，苏区的进一步调查结果可以到。
我们从上海方面来的弟兄，也应该在明后天到达。上海来的弟兄，将落实某个方面----
立山老哥，我和何总站长商量了。因为任务紧，咱们的行动面铺开了些，有好几拨弟兄正在干活儿----这里，需要抓紧些。明天苏区消息如果不到，或者上海方面弟兄赶不到，我们这里主动些----
我想这样，明天小练兄弟如果还不去那山洞，你就这样----
立山老哥你尽管放心，你们行动依旧算是明一路，我们在暗一路-----”
张立山听到总指挥继续亲自坐镇这里，心里踏实，又提出了两个细节问题，得了总指挥指示命令，才告辞，转身向高处去-----
天亮起床后，张立山说：“上级指示，我们在这里驻扎不动，等组织上根据情况变化作出的新安排。各位先都该歇的歇，该练的练——按照部队的说法，哎，老林，你们北伐军那时候怎么说？”
林世山说：“歇操放假。有的叫停课放假。”
张立山笑道：“他妈的，当兵又不是当学生，停课，有点意思。哎，小练兄弟，你在红军里，怎么说？弟兄们都干些什么？”
练之猷眼中光彩亮了许多：“休息，放假，自由活动。有的时候，帮老乡干活，挑水劈柴什么的，有的时候，玩些集体游戏，还有好多弟兄，抓紧时间练瞄准练刺杀----”
另三个大人和两个小孩，都为他的话吸引，也为他脸上的神采吸引。
张立山口中啧啧：“有意思。嗨，上级说了，咱们也算红军战士，就是暂时不穿红军军装。什么时候，咱们回到红军队伍里——哎呀，老子老了，到红军里能干什么呢？哎，小练兄弟，像我这年纪，能在红军里干什么？”
张立山的化装并未完全撤变，看上去好像不到五十岁。
练之猷看看张立山，有些纳闷：“老张哥你怎么看上去和昨天不大一样-----你这样的，四十多岁的，当伙夫马夫的多，我看，你能在红军队伍里当个大司务长，可以管一支队伍的伙食----”
张立山大乐：“你说的就是军队里的粮草官了，哈哈，老子还从来没当过那么大的官。好，以后去了红军，首长问我
想干什么，我就找首长要这个官当！”
连小毛栗在内，大伙都乐了。
自由活动，几个大人轮流放哨。
练之猷在屋里收拾东西，该埋的埋，该烧的烧，他听张立山说了，要一起出发去下一站。
大人小孩都帮他，收拾得很快。
小老汪站哨时，已经过了中午。
练之猷从屋里出来。
“兄弟，我到山头那边去方便一下，风往那边吹，免了臭气。”
他绕过山边大石去。
小老汪嘀咕：“没风啊。”一眼看见，张立山从屋里出来，后面还跟了林世山。
小老汪一看二人眼神，心中一跳：“呀，这是要去看小练哥----”
张立山说：“小汪兄弟，我们过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上级同志来，按计划，上级今天会上到这里来。暗号还是原来的，你都知道。
咱们的上级带了弟兄，一直走暗的一路，现在这里一大片，都在咱们自己弟兄控制之下----只是，石屋这里是最好最高哨位，不能松了，你在这里，看住了下面远处路口，要是有敌人来，你发信号通知我们，同时也就通知了咱们上级的暗中一路。然后，你不用等我们，带了孩子走！”一指另一侧的山道，“到咱们定好的集合点见面。”
小老汪应令，站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哨位上。
他偏着脑袋，看看前面下面远处，再看看后面上面近处，直到张立山林世山二人转过山石去。
林世山跟在张立山身后五六步，转过山石后，眼前已经没了练之猷人影，只有一条小道，斜向前上方，在草丛中隐没。
张立山说：“快，不要跟丢了。”急急向上走。
林世山也紧紧跟上。
小道在草丛中延伸不到十丈，一拐出了草丛。
面前一堵山崖，崖下一个石洞口。洞口上突下缩，像一张虎口。
林世山已经听了张立山传达总指挥的话，此刻依然小小吃惊。“没想到这山峰后面，还有这么个地界。”
山那边没风，山这边倒有点风，虎口般洞口，微微发出呼呼声，真有点像老虎睡着了----
张立山从腰背上，抽出他那只三号狗牌撸子。
林世山则握住了腰间的手枪枪柄。
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向山洞口走。
山洞里有些暗，两人在洞口站住，看向洞里，渐渐看清。
练之猷面朝洞里，背向他俩，微微垂首，站立不动。
他的身前，靠近一侧洞壁，稍低处，堆起了一大堆石块。
林世山想：“这像是一个坟，山洞里的石坟，没听小老汪说这事啊，看来他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小练有什么亲人死在这里？不应该啊----”
偏脸看看身边的张立山。
老张头大概也是觉得出乎意料，半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将他的撸子枪插到了后背腰间。
练之猷转身，看看他俩，说；“老张哥，老林哥，你们来了。”
很明显，他这趟过来，并没有打算真瞒住这俩。
林世山看清了练之猷的脸，不禁一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