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的小伙子弯刀已经舞动，脚下竟然也未停下，一个垫步上前，刀锋等同骤然长了两尺多。
“这小子，是个练家子！”
姚中平脑中电闪，脚下快步向后跃动。
这一刻，他再度胆寒。
“就这半大小伙子，如果和老子对面拿刀对拼，只怕老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这个想法清晰冒出来的同时，他的枪到了右侧腰间，机头打开了，立刻击发！
就在枪弹打响的前一刹那，冷冷的弯道尖在姚中平胸前急划而过。
姚中平狂叫一声。
吼叫声和手中枪响合在了一起。
驳壳枪弹的冲击力量，正好和拼命的小伙子冲前力量抵住。
小伙子在砰然枪响中，顿然停止了冲前的势头。他好像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时间撞得骨软筋酥，前后晃动身体，颓然垂头垂手。
弯刀落下，落在门前地面铺地的石块上，当啷琅，归于沉寂。
小伙子不甘心地使劲想看自己胸前，刚刚被子弹击中的部位，却已经无力弯动脖颈。
他嘴中嘶嘶拉拉地响，想说什么，根本说不出来。
姚中平又开了一枪。
小伙子一个倒栽，连退带倒，退出去两公尺，就在场院中间，月光中，倒地，再无生气。
姚中平低头看自己胸前。
胸前衣襟被划开一道大口子，看得见里面的胸脯肉上，一道并不很深的血口，血正在汨汨冒出。
“没被开膛，就算不错，只是划了道口子----”
这时感觉都回来了，痛极。
“他妈的！”
姚中平狂吼。
吼声震**山林。
无人回应。
只有很远的山岭上，有兽鸣鸟叫，带些惊惧，似感觉到了那远远的人类杀戮之气，不是它们可以承受的。
老发拉着他的黄包车，车上坐着佘木匠。
佘木匠坐在车上，有点浑身不得劲。
主要还是因为，比自己岁数还大的老发大哥同志拉车，自己却装成有钱老板坐在车上。
可这是伪装分工的不同，他不能乱来。要是能乱来，他就跳下车了，“老发大哥，您坐，您上坐，我拉您老人家-----”
没辙。老佘只好使劲联想，“---老发大哥再拉几年，拉不动了，就到木器行里蹲着，什么活儿都不用干，行里养着这位老大哥----”
想归想，他却是不敢出声。因为，他不是为了省力，来坐老发大哥的车的。
他要把老发大哥说的话的每一个字，都带回到洎江手枪队队部领导那里去。
自从洎江市委和手枪队严格按照七号老师主持制定的隐蔽和出击基本准则行动以来，各种危险苗头明显减少。
基本准则就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手枪队就尽量把行动实施地点，放在洎江城之外。在城里的任务第一条，就是隐蔽不动。
当然，必要时候还是要在城里动，那样也应尽量造成敌人错觉，以为“赤党枪手，捣了乱就跑了”。
而城里地下组织人员，没有明显的公开身份名正言顺的来往关系，也要尽量减少直接见面的次数。
越隐蔽，越少碰头，则越安全。
这时候就格
外显出了联络员的重要性。
老佘不知老发的底细，却是隐隐估猜，“这老同志老头，比老子的革命资格不差！”
于是凡在外面，遇到老发，他依旧摆老板架子；没人和不会引起外人注意场合，他都对老发很恭敬，好像老发是他的老板。
老发有一次提醒他：“老佘，你这样不行。要是被敌人探子看见了，看清了，闹不好，老子和你的脑袋都得搬家，还有好多脑袋，也都麻烦。”
老发那次冷冷的几句，让老佘出了半身冷汗。
除了队长和政委，顶多加上上面的老代表和七号，没人这样和他说话。
老佘当时连忙说：“老发大哥，我一定注意。”
这会儿，他静等着老发大哥说话。
黄包车在一段微微向下的坡道上行进时候，老发开始说了。
这一段，正好没风。车子跑起来带出点风，老发的话，正好顺风传到老佘耳朵里。
“-----还是只知道一个敌人的计划名称，山货。详细内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敌人上层也没几个人知道。
内线正在继续打听----
看来，敌人这狗日的山货计划，有点毒。
老代表，还有另一位，都认为，队里意见有道理。
敌人很可能是要动用潜伏人员，对我们干点出格的。利用潜伏人员的有利条件，掌握更多的我方情况，捣一大乱----
敌人市里侦缉队长姜贵，前几天秘密出行一次，刚刚回来。他出行的任务，敌人内部通报只字未提。
估计是和山货计划有关。
咱们的这一段任务，老佘你知道。”
佘大老板合拢弯曲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伸手，在车座边上敲了两下。
这里这样敲法，意思是，“我知道，你继续。”
老发轻轻地说，依旧随风，正好落在佘木匠耳朵里。
“-----估计，这潜伏人员应该已经至少掌握了我方组织的少部分情况----”
佘大老板吃一惊，集中耳力听。
当然，万一听不清楚，他可以随时发出信号，请老发大哥再说一遍。
老发大哥却是停了话，好像说完了。
老佘正疑惑中，就觉老发大哥跑动稍稍一偏。
另一辆黄包车呼呼地窜过去。
那车夫还举了举手，看来认识老发大哥。
那黄包车后面，竟然跟了个年纪极轻的警察，背了支步枪，呼呼地跟着黄包车跑过去。
老佘他们常常凑敌情，洎江各路敌人军警特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是闹得个大致清楚。
他看出，那黄包车里，应该是个警官，职务大约中等。
这好判断，高的，坐小车了。低的，能坐黄包车，也不能让部下这样跟着车跑。
老发轻轻说：“是何队长。”
这话，就是被敌人听见了，也没有什么毛病。
下面老发大哥说的话，却令佘大老板心情顿时凝重。
“----上级通知，敌人大围剿正在筹备之中，我们的计划任务，必须抓紧。这样，七号和省委，已经批准市委的行动计划大方向。老佘你直接跟老申老郁说这一句就成。”
不待老佘回答，老发说：“行，就这
样了。”
这一句，等于告诉老佘，“不要说话。”
佘大老板听得此言，轻轻伸手，在车座前，再一次轻轻敲了两下。
佘大老板将情况带回到手枪队基地——佘家木器行的时候，申强已经和老郁在地下室里商议了好一会儿。
以前，各种行动计划，都大致有各种情报支撑作出，计划步骤比较明晰，一种可能引发出几种可能，每一种可能又引发出几种可能，可能互相交错，大体可在计算之中。
这一回，比较难。
-----之前，朱垣从转移兰四一家的路途中离开，昼夜兼程，赶回洎江，带来了兰四介绍的情况。
兰四是经过仔细的思忆，才确定了这三个可疑对象。
根据兰四提供的“熟人失踪”情况，洎江地下党组织一方面派人直接了解，另一方面，向上级请求支援----
一段时日下来，终将“兰四的三个失踪熟人”下落，摸了个差不多。
在国民政府巢穴城市里，要做这样的调查，还必须偷偷摸摸，谈何容易！
共产党组织的力量，一般来说，相对薄弱——怎么能跟如山般的国民政府相比？——而有的时候，共产党组织的效率，却令人惊叹。
上海那边，傅三龙等同志弟兄们，费了不少力气——查到了兰四提出的，三个前帮会小头目的精确前期走向。
一个，不听帮会大佬阻拦，为一个舞女报家族之仇，去了北方，北平天津一带。
此人功夫不错，大约比兰四稍稍弱一格——在报仇之后，被捕。其后下落，这边帮会不知。
北方地下党组织接续了后面的暗查——被捕的复仇者，被天津日本人设立的特务机关从警察局捞出去，好像送到日本人的某个秘密基地受训去了。
共产党地下组织对此人调查，到此为止。
另一个，其本人现在就在上海。他在三年前的帮会仇杀中伤了，半瘫。为了保命，一直对外隐瞒病情。
只有帮会中相当有地位的人，才知道他家的具体住址。
得到情报之后，上海系统的共产党地下组织还特地派人去看了他，托名给他送了一大包营养品——防止后面引起疑惑麻烦。
半瘫的那老兄头脑清醒，说起三年前的帮会风浪还唏嘘不已。
兰四回忆中的第三个人，原名梁子久。帮会方面，还真打听不到此人的任何消息。
但是，上海方面地下党组织，有个别同志间接知道这个名字，却没见过其本人。
梁子久曾经受地下党组织同志的影响，思想觉悟有了提高。两年多前，通过一个地下党支部的党员好朋友介绍，离开了上海，去了苏区，参加了红军。因为拳脚还好，识些字，在红军中也是个宝贝。传回上海方面的秘密消息是，一年多时间里，因为作战英勇，他不仅入了党，还担任了排长。
一听这个情况，申强老郁立刻就将其列为调查重点。
调查抓紧，针对这个梁子久，从两方面进行。
一是，两年多前，介绍梁子久去苏区的党员所在地下党支部的情况，二是，梁子久现在红军中的情况。
按照惯例，梁子久到达苏区参加红军后，肯定会改名字。要调查，也只能从提及上海地下党组织当初介绍他去苏区的线索查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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