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手榴弹雷管不过关。拉火管的火拉得再大，引不爆雷管。
二是拉火管失效，拉不着火。其原因是拉火管中的拉毛铜丝质量不行，因为铜丝用铜成分不对。
而雷管不过关的原因，主要也是雷管用铜不行。
有的时候，兵工厂找到了一些好铜料，除了用在别的地方，还用在了手榴弹部件上，就能生产出一些质量稍好的手榴弹，成功率大大提高。
根据地难以找到好铜料的原因简单——黄铜是国民党反动派政府严格控制的战略物资，被绝对禁止流入苏区。
老霍说完，师长说话了。
“小郭，上级调动你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这任务的重要性，我就不必跟你多说了。你的调动，你们团长政委知道，只是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你是老地下出身，知道这个规矩。我已经跟部长说好，你完成任务回来，还到我们这个师，营长的职务还得你顶上。妈的，老子一下子损失两个好手！”
师长忍不住发牢骚。他和军工部长是老战友，是以说话大大咧咧不在意。
部长笑了：“他奶奶的。老伙计，老子能理解你。要是让老总听见，不让你立正训你几分钟，便宜了你！”
部长转过来，向小郭交代任务：“小郭啊。我当然知道你不愿离开战斗部队，所以我现在也向你保证，你完成这项任务回来，还到这里来。什么任务——组织上另有信，给你在新任务中的上级——这是为了保险起见。好，我和师长再叙叙旧，你和你的老搭档小霍也叙叙旧就是-----”
小郭和老霍在一起，说了说连队情况，兵工厂的情况。
小郭看老霍眼光，似有些话想说未说，便催问：“老霍，你老兄啊有什么屁尽管放！你还怕臭死了老子不成？”
老霍哈哈一乐，目光中竟有了些迷离：“小郭啊，老子不知道你是要去哪里执行任务——到白区去那是一定的了——要是老子们红区根据地能解决这个问题，还麻烦你小老人家做什么？啊，你小子要是能碰上我的老战友们，就好喽！”
小郭一听，心中一震，马上联想到了，过去自己和老霍一起搭档的时候，两人说起幼年少年甚至青年时代早期，都是眉飞色舞，能把调皮捣蛋的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可只要一接触到最近几年的生活经历，便都躲躲闪闪，语焉不详。“老霍莫非也和自己一样，有一段奇异战斗生活？”小郭又想，“不可能啊，看老霍，总比我肚子里墨水多些，有时候讲起革命道理来，讲起共产主义远景来，能让小战士们听得发呆。他这难道不是根据地里练出来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老霍就是因为嘴皮子比较好使，曾经被派出执行过只动嘴皮不动刀枪的惊险任务----
小郭憋不住，问道：“老霍，你原来在白区干过？”
老霍说：“干过，不，没怎么干过。”
小郭说：“他妈的，你还是老子的老搭档，放个屁都他妈的这么不利索。干过就是干过，没干过就是没干过。就
是过去干的是白狗子的军队，暴动了起义了，咱们就都是共产党的好弟兄！”
老霍苦笑道：“嗨。本来老子也想通了，你要是不去执行这趟任务，老子跟你可以谈上一阵过去干地下的事儿——顶多不说地名人名罢了——可你现在又要去执行这项任务，部长说了，有纪律，老子这会儿就不能跟你说什么了。他妈的，老子看有些纪律也是胡勒，哪里有那么巧？不过，纪律就是纪律，老子还得遵守。啊，你小子早点回来，咱们再喝酒，说个痛快！”
小郭看老霍一脸无奈，又一眼扫到他的腿，心中一热一软，说：“嗨，老伙计，这都是要保白区地下组织弟兄。老子要去白区，就要尽量减少所知情报，妈的，老子也得遵守纪律。行行，说好了，老子把铜运回来了，咱们喝酒庆祝！再好好说说自己的老底儿！”
老霍听到小郭说到“铜”字，眼睛亮一亮。
两个人都想到了，小郭此趟任务，弄铜！
小郭尚未出发，根据地总部接到了紧急情报，白军长途奔袭红军两江边军区独立团！小郭随师部行动，大队红军出动------
小郭向申强说了这一大段。
申强听了，微笑道：“纪律，是要遵守，必须严格遵守在一定范围内。咱们现在是在苏区之外了，咱们自己说明说透某些人和事，也不会对苏区那边有什么影响啦！至少老霍，他不会被派来这里了。除了他的伤残，还因为，他就是不适合在这边工作了，才调到苏区去的。”
小郭大吃一惊：“老霍？他是从这里调进苏区的？”
申强笑说：“是的。你刚才说的时候，我不是还向你提问过一两个细节吗？老霍，他的年纪并不大。哈。他原来就是在洎江手枪队里，算是二三线，那时候还没分仔细——唔，小水，老霍，这弟兄真是不错，到了根据地，还一直坚守着这边的机密！好弟兄啊！”申强好似看见小水一腿站立，微笑向他：“队长！”他不禁心头一热。
小郭呆呆地：“啊，洎江手枪队，老霍，难怪他身上总有那么股子劲头。我说怎么总感觉和他有些熟悉呢！”
申强点点头：“干过地下的弟兄，恐怕在好些年里，都会偶尔显露出一些不同，术语应该是‘特征’吧。小郭你和老霍搭档的时候，有时候觉得奇怪。只怕老霍也是这样看你。”
小郭也点头：“是。”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老霍，笑嘻嘻的，胡子拉碴，头发从军帽边伸展出来-----
申强向小郭大致说了说那一段。那次，小水和柿子两人，被派冒险试探敌人在租界设下的圈套，最后终于戏弄敌人一番，成功脱险。又补充说：“那一段前后，小郭你参加洎江战斗，都没和小水碰过面，又都严格遵守纪律，到了根据地也不说这一段，才一直没对上----”
又笑着感慨一句：“小水，他改了名字叫老霍，我看，他原来可能想改名叫‘大火’。”
小郭想想，也笑了。
一行人沿秘密路线，直奔南
江省城。
师长转交给申强的上级密信中，列出了有关秘密关系。另还有白区地下组织通知的秘密情报——有铜材可劫！
这情报，乃由白区地下同志报告上级，用白区的秘密电台发给苏区核心领导。
根据地核心领导层的人们，正率领苏区军民一抓经济，二抓军事，生产扩红练兵建立新区革命政权----当然知道兵工厂急需什么。几个人一碰头，当即决定：“这铜料，要想办法给弄到苏区来！”
至于是偷或者劫，具体战斗计划，当然要由实施队伍根据情况制定。总之，只要把这五千公斤黄铜运到苏区，就等于解决了苏区兵工厂某些产品不过关的一多半难题！
南江省城北关调车场，长三百多公尺，最宽处有近百公尺。
除了日常大量的民间货运，国民政府围剿共产党根据地的军队和物资，亦主要在这里分流散发出去。是以，从来都是省城军警特重点保护严密封锁的地界。
到了夜里，调车场四角的四盏探照灯，不紧不慢地从五米高处，扫**着调车场。空旷处铁轨锃亮，塞满处黑压压全是车皮。
国民革命军大军行动告一段落时候，调车场有好些天乱哄哄地挤满了军人和担架，空中满是铁味和血腥味。
该走的都走了，什么时候再来，还得听中央政府的，调车场总算安静了几天，大多数车皮来往，都是运的民用物资。于是，空中又飘散着咸鱼和烂菜以及牲畜粪便的气味----
这天黄昏，调车场一角的调度室小楼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调度室小楼门口的卫兵向他立正敬礼：“来调度，您下班了。”
来调度看清是卫兵排长，客气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香烟，自己叼上一支，递过去一支：“排长，来一支。”
卫兵赶紧接过来：“谢谢来调度！”
来调度笑道：“不要这么客气。你们辛苦，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们才是。”又开玩笑，“你看我这姓啊，不好。本来下班了，排长你这一叫，‘来调度’，我这又觉得自己该上班了，听听，‘来！调度！’”
卫兵笑了：“您老可真能说笑。”他看看来调度秃了的脑门，心想，“这调度的活儿，也是真他妈的辛苦！”
国民政府连年打仗和围剿，货运调度这一块领域，便大大加强了难度。什么货可以停留，慢慢组合成南来北往车皮列队，什么货不能稍停，必须以最快速度发出。什么列车到了这里分解重新组合，什么列车根本不停，风驰电掣地通过----名堂多了去了。
卫兵们经常从小楼下，隔着玻璃看这些调度室的工作人员的辛苦模样——手里拿个电话说着，脑袋歪着夹住另一支话筒，另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画写，时而眼珠子瞪圆，声嘶力竭地喊，又放下所有电话，跳到墙边黑板跟前，拿粉笔在黑板上写----
常常下班了，出门时候，脑袋还一偏一偏，手指哆嗦，像是随时要在空中抓出一只电话听筒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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