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霍哈哈笑了：“伙计，比起牺牲的战友，我福大命大！跟你说，就这出医院以后的活，我已经找好了。哈哈哈！他妈的，真不容易，老子跟来看伤员弟兄们的好几个首长说了好一阵子，才得了批准！哈。伙计你该说，‘老霍你总算是没在指导员的位置上白混，这嘴皮子，练了有用’！”
小郭看老霍说得兴高采烈，看看他剩下的一条腿，半条裹在纱布团中的残肢，问道：“伤好出院后，你到哪里干？”
老霍眨眨眼睛：“跟别人我还可以卖个关子，看在咱们生死搭档的份上，你又给我带了这么一壶好酒——我告诉你吧，你先替老子保密哟——等腿好了，我到根据地兵工厂给你们生产军火去！”
这可是小郭想破头也想不到的。
看老霍的神情，小郭相信，这绝对是真的。而且，在目前来说，除了战斗连队，这定是老霍最想去的地方！
试问自己，小郭想到：“要是我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吃了哑弹的苦头而不死，能干上这么一份到兵工厂的工作，也应该是心中最大愿望！”
分手之际，老霍说：“伙计，上级说了，调我到兵工厂，担任政委——嘿，这不是升了吗？——一来满足我不断气就要干革命的心愿，第二，首长说我有些能够鼓动人的能力，要我到时候尽量调动工人弟兄的积极性，解决些问题！老子想好了，老子上任后要解决的这头一个问题，就是他妈的手榴弹哑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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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霍的截肢伤口还没完全好，他就拼命要求，带了些洋的土的治伤药品，骑了一匹上级特地拨给他的老马，在一个骑兵战士的护送下，走了三天，到了根据地的土兵工厂。
上级之所以这么关照老霍，一来因为他是战斗英雄，二来还因为兵工厂工作之极端重要。
根据地药品奇缺，老霍本来想少带药，留给医院给别的伤员用。
分工管军火生产的部长说：“小霍，你不要跟老子讨价还价。这西洋药是他妈的贵重，但不是白给你。你要是不带上这药，你就给老子继续在这医院蹲着！”
看老霍耷拉了脑袋，部长笑了，“你想想，要是你到了兵工厂，正要解决掉臭弹哑弹问题，突然你的腿又他妈的肉烂了，没药治疗。你小子是不怕死，可是我怕我们的同志弟兄们因为弹药不过关继续枉死！”
老霍看看部长一半严肃一半玩笑的面容，心中感动，说：“部长，我带上药！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请下命令！”
部长完全严肃了起来：“小霍，具体各种弹药生产中的问题，你到了兵工厂后，和老厂长一起具体研究解决。有一条你要尽快做到的——你到了兵工厂，先把一件事情弄清楚：手榴弹不过关，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需要什么？你们弄清楚后，立即把问题和要求报到部里来！”
听老霍表达了决心，部长点头：“我们共产党，天大的造反的事儿都敢干，都能干，还真地解决不了他妈的小小手榴弹的质量问题？小霍，你们发现了问题只管提要求
！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说着，部长挽起了军服衣袖，摆出恨不能亲自上阵做手榴弹的架势。
一向做政治思想工作的老霍，当然知道，部长一方面是真地下了决心狠心，另一方面，也是给他和兵工战线的工人和官兵弟兄们打气-----
骑着部长的坐骑老马，老霍到了兵工厂。
到了兵工厂这一看，老霍过去所有的对兵工战线不满的情绪全都化作了乌有。
“真他妈的不容易！”老霍感慨地想。
山洞里，兵工厂的几台破机床不堪入目。唯一的一台“冲床”，是靠人工拉绳，将捆上了乱七八糟加重物的一个铁家伙拉到稍高处，再松落下来----
就这简陋得让人一半心酸一半发笑的设备，和一群大部分都是半吊子技术的工人弟兄，却是创造了军火生产的奇迹。
兵工厂山洞边上的另一个山洞里，堆码了整整齐齐的几大堆军火产品，除了手榴弹质量差，别的还都凑合得过得去！
老霍上次带人领手榴弹的时候，只到了这弹药库，没去过设在另外山洞的生产车间。这次算是当了兵工厂的最高领导，一看之下，自然吃惊之后是感慨。
护送他来的警卫员也惊呆了，转而先用敬佩的眼光看那些满面油污，严肃认真的军火工人，又用带了些同情的眼光看新上任的一条腿兵工厂政委。
老霍倒是很快定了心神。腿都没了一条，仗也打不成了，他要把自己的命，都搁在这兵工厂里！
老霍对警卫员说：“好了小鬼。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我对你有个要求。”
警卫员立正说：“政委请说。”
老霍愣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他自己的新职务，笑笑说：“你回了部里，跟部长使劲说老子这厂里的惨，没关系，说得越惨越好！跟其他的同志弟兄，你要保证一个字都不透露！”
警卫员年轻机灵，立刻就明白了新任兵工厂政委的意思，大声答应：“是，一个字都不透露！”他明白，普通连队的有些战士，要知道红军兵工厂这惨状，士气难免不受些影响----见老霍还望着自己，立刻又大声说：“‘对部长使劲说老子这厂里的惨’----”
老霍乐了，拍拍警卫员的肩膀：“你小子学老子的话呢！哈。回去报告部长，就说他的老部下新手下小霍给他立个遥远的军令状——一个星期之内找不到手榴弹不过关的毛病，老子——唔，小霍我就自动撤老子自己的职，到兵工厂的伙房里烧火！”
警卫员敬礼，上马，一骑绝尘走了。
向部长报告，部长笑了：“这小霍，他还给自己留了后路——撤了职还在兵工厂里烧火做饭，真有那时候，他不是还在那里琢磨手榴弹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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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霍跟兵工厂厂长还有俩老工人在一起商议。
俩老工人师傅提出点点摸索的计划。
厂长和政委老霍互相看看，竟然一起摇头。
厂长说：“政委你说。”
老霍也不客气：“两位提出的建议很好，我们过几天就照这个开始点点开始。现在，上级要求我们尽快找出手榴弹的毛病。以老子看——对不起，我这口头语说惯了，要改——依我看，咱们现在先把手榴弹主要毛病找出来，赶紧报告上级！上级站得高看得远管的地方大，管的人也多，总他妈的有办法不是？咱们提的毛病越准，上级想办法解决得就越快。早一天就可能少死几十上百人，就可能在一场关键战斗中打胜仗。就可能保住咱们苏区根据地，保住咱们的红军。”
两个工人师傅听了，“这么大的关系？”有些紧张。
一个忍不住说：“咳，我在汉阳兵工厂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到手榴弹车间里去干上几天呢？”
另一个说：“我那会儿给军阀干活儿，老想着这是要造枪替军阀杀人，就没好好研究技术。”
老霍笑道：“两位师傅，咱们都是共产党员，不是神仙，老子过去还有机会一枪毙了敌人军长呢——咱们就想现在，怎么把手榴弹最主要的毛病找出来！”
两个工人师傅都愣愣神，心中嘀咕：“政委说的那话不是吹牛？有机会毙了敌人军长？那是在哪里？是真的？”
厂长眼光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老霍问道：“厂长，你有什么主意了？”
厂长说：“是，有一点。政委，我看咱们用三十颗手榴弹试试？”
老霍一拍桌子：“三十颗？不够！我看，咱们用五十颗！”
两个工人师傅不明所以，迷惑地看两位领导。
老霍笑道：“两位师傅，还得靠你们的手艺。我跟你们学。”
原来，厂长政委的不约而同的主意是：用五十颗好手榴弹，拆开，将部件换装进自己兵工厂生产的手榴弹，每弹换一部件，再进行实弹拉爆，多几颗做试验——看看自己土产手榴弹的毛病到底主要出在哪里。
俩师傅听说了俩领导的主意后，都觉不错。同时，俩坚决不让领导上手。“你们领导检验，扔手榴弹都没关系，这拆装的活儿，我们来干就足够了！我们可不是说上级领导怕死啊，你们手上技术不过关，弄得不牢靠，找出来问题都不一定靠得住！”
这种急中生智的土办法，真地十分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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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带着队伍，庆功之后，练兵，帮山里乡亲干农活。这天得到团里命令，让他到师部报到。
到达师部，意料之外，他见到了自己的老搭档老霍。
小郭见到老霍的样子，吓了一跳。
老霍胡子拉碴，脑袋顶上扣一顶红军军帽，头发从帽边露出老长，猛一看，让人觉得，像是个山里土匪捡了一顶红军帽子戴上-----
再一看，老霍那眼睛里透出的热情和正气，让自己同志弟兄心里一热。
管军工的部长和师长也都在，他们让老霍先说。
老霍直接说了兵工厂里找到的手榴弹的主要毛病。
主要毛病竟然不止一个，有两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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