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笑道：“这年头，哪个盗贼敢冒充警察？捉了定是吃枪子儿的下场。让老总们进来！”
有个警察耳朵尖，听到了门缝里传出去的声音，笑说：“他妈的，你们见了警察害怕，不会在搞什么监守自盗的名堂吧？”
守门人听得这种半专业词汇，忙不迭地开锁开门，边说：“老总长官说哪里话，我们都是参加过考测的，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一个警察笑道：“嗯，你们守夜的，是要经过考测，在警察局里都是有备案的。”
守门人一听，更无怀疑。哪里有外人知道这么多警察局的事儿？
两个警察进来，就向电梯门走，根本不看左边大铁栅子封住的小块金银首饰区。两个守门人便更加彻底地放下心来。
一个守门人嘴呶呶，另一个心领神会，站住不动，插上了门上铁插销，守在大门里。
一个警察满意地点点头，对他们的警惕性表示赞赏。
这小子稍稍得意：“我是经过考测的专业守门人----”自然只是心中想，不会真说出来。这两个警察看来很认真，不要检查出什么不合格的地方就好。
小电梯间上升，将两个警察一个守夜人送上顶层。
到了顶层，进一个小门，绕上铁楼梯，又出一个小门，到了外面顶楼阳台。
两个警察，一个去查那水罐。另一个去查霓虹灯。
陪着上来的守门人看那查霓虹灯的警察在钢架上向外连走带爬，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抽筋，心道：“他妈的，到底是专业人士，不害怕！”忍不住叫道：“长官，您要小心些啊！”
红红的霓虹灯光里，警察的脸上带着笑：“你他妈的不要瞎叫唤，叫得老子心惊胆颤的。老子这要一掉下去，怎么也是个他妈的大肉饼了！”
顶层靠里面黑黑的地方，检查水罐的警察在那里喊：“哎，看门的，你过来给我打个手电，老子要仔细看看，好像有点不对劲。”
守门人连忙过去，说：“好的长官。嗨，其实这一套什么顶楼水罐，说是既可以当供水设备，又可以当紧急情况下灭火用水——都是我们大老板学的国外的，来装这水罐的，也是洋人。”
警察问道：“洋人？这水罐是洋人给装的？”
守门人神气了：“那可不！高鼻子蓝眼珠子，说话这个味儿：‘耶斯’‘闹特谷得’。”
警察乐了：“他妈的，你小子还会几句洋文！”
守门人陪笑道：“我这也就是会几个词，洋泾浜，洋泾浜！”
警察更乐了：“说你小子胖，你还真喘！你这几个词，也能叫‘洋泾浜’？浜你妈的脑袋！”
守门人一想也乐：“长官，我这也就是守夜闷得慌，赶上长官您能跟我说笑，我这自己拎着自己头发，给自己提拔提拔，哈哈。”
警察笑说：“嘿，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口才，怎么不到游乐园去找份上台说笑的活儿，演个滑稽剧什
么的？”
守夜人陪笑道：“长官您说笑了。我这也就是自己下面说说还行，真要上了台，别说舞台戏台，就是让我站得高一点，有几个人围着，我就说不出话来。”
警察忽地警惕地看看他，从上往下的目光有些严厉：“你小子说的是什么？这年头，‘站得高一点，’还说话，不是喊口号吧？他妈的，那不是赤党分子干的事儿么？你小子在这公司干多久了？”
眼看守夜人一哆嗦，嘴皮子上下碰着，还真地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警察扑哧一乐：“他妈的，老子夜里出公差，心里也闷得慌，跟你小子开个玩笑！你不会吓得尿裤子吧？”
守夜人在灯光辉映中，见警察老爷脸上是真诚的笑容，松一口气，嘴皮子终于发出声来：“长官，您不要吓我们这好老百姓啊。您老人家多福多寿，升大官发大财-----”
警察更乐了：“托你的吉言！老子哪天发了财，升了官，一定来找你喝酒。他妈的，老子好长时间都没走好运了----好了，得干活了。你上来几步，拿好手电，老子摸哪里，你照哪里。”
守门人连忙爬上小铁梯，拿着手电，凑在警察身边，照着警察的手。
这一照把他吓一跳，连忙叫唤出声：“哎长官，那里不是！那里动不得！那里要是拧开了，咱俩一下子就会被冲下去！”
警察心中一惊，笑道：“他妈的，老子还不知道这个？老子怎么会拧开这里？老子是看看这里结不结实！”又继续在上面东摸西摸，眼睛却东看西看，嘴里说：“他妈的，这上面看省城，还是一副好夜景啊！”
守门人有些得意：“那是，这里也算看省城夜景的好地界了。不比望春江大酒楼差多少！”
警察又笑：“你小子就吹吧！望春江大酒楼，哪里是这里能比得上的？老子曾经跟长官去过，当然那次老子是他妈的楼上站岗的。那望春江大酒楼，坐着看江上夜景城里夜景，桌子上好酒好菜，身边有美人陪着，那滋味，他妈的老子愿意少活十年，换他妈的那么三五个晚上！”
守门人听得心驰神往：“我也愿意!”
就听脚下小铁梯子下面有人说话：“愿意什么？他妈的，老子刚才还真地差一点失手掉下去成个肉饼！你们在上面就他妈的过嘴瘾吧啊！”
一看，原来检查霓虹灯的警察已经完事了，拎着皮工具包在下面说话。
上面警察说：“好了兄弟。你辛苦了，回去我请你喝酒。”
警察和守门人一前一后，从小铁梯上下来。
又坐电梯下到底层，一个警察说：“行了，明天到区里警察局去领个文，我们两个上了夜班，明天就休息了。他妈的，老子也有一个星期没见着老子的小情人了。下次老子带她来看看这里的夜景，你们可不能不认我了哦！”
一守门人连忙说：“谢谢长官辛苦！您什么时候来，别说带一个情人，就是带上两个三个，一句话，我陪
您上顶层看夜景！”他知道，这两警察算是此刻最“现管”的长官，说话算数的。有的时候，指望想揩油的警察不拿足了架子和好处，能给你批准了“合格”，门儿都没有！
不过他也想好了，“---这事情，还是要仔细向经理报告，也许还有什么需要明天顺带过去的好处，自己不懂的呢？
只是，这俩警察大爷，算是认识了，这可比一般的什么朋友亲戚都要牛皮一些的----”他仔细地看两个警察的脸，要记住两个人的模样。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辈子，没什么可能再有机会认出这两个警察了。
这两个警察，来这里之前，经过了仔细的化装。
离永吉公司大楼遥遥相望，有一家“百乐大舞厅“。
省城这里的舞厅，自然灯红酒绿过半夜。
大舞厅顶层，一条内走廊两边，各有十几套出租公寓。里面住了些有钱的外地来的公子哥，也有大舞厅的当红舞女。
大约凌晨三点多，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刻，大舞厅顶层内走廊里，走来一个提着两只高跟鞋，穿了旗袍的女子。她好像喝多了，晃晃悠悠走几步，腿一软坐到走廊地上，嘴里轻轻地说：“好喝，好喝。”姣好的面容上对向走廊那头，转个脸又对向走廊这头。
两头都可以一眼到底，没其他人。
美貌醉酒舞女又嘟囔：“好酒。”
身前不远处的楼梯口，快步走上一个人来。这人带着工人常戴的鸭舌帽，身背一个帆布工作包。
他也向走廊的两头一看，然后快步走过坐地舞女的身边。
他并不跟这舞女说话。
舞女也不跟他说话，两人就好像互相没看见似地，坐的依然坐着嘟囔，走的快步无声。
走的人心里赞道：“这就是地毯的好处。他妈的，这里的人，得多少老百姓养？”
工人径直走到走廊尽头，回头看看。看见那舞女还坐在那里酒醉未醒的样子，摆动着手里的两只高跟鞋，想站起来又站不起来的样子。
工人暗笑，伸手推开走廊尽头的窗子。
凌晨的省城上空，微微有风，凉爽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一点。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远处有动静。他机警地回身看。
远远走廊那头，有人开了门，探头向外看，是个男仆人模样的中年人，一眼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回脸看过来的那酒醉舞女，一愣。
舞女说：“啊，是你啊，我到你那里？”两只手舞动高跟鞋，就想站起来，可是还是没能站起来，又坐下去了。
舞女说：“你帮帮我----”
那男仆人，定是有过主人嘱咐和极为丰富的社会经验，见这场景，连忙缩回脑袋去，这么远，都可以听见他那里的锁门声。
工人立刻开始动作，他并未拿出什么钳子改锥之类的，而是拿出一包纸，纸包上绕了几道走向怪异的绳子圈。他将纸包托到窗子外面，手一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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