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缉队高手“由你走”又想：“-----那看上去怕是快有三百斤重的家伙，不会有什么功夫在身吧？飞檐走壁他是不可能的了，看他那一身肥肉，能跑起来几步，就算不错。老子‘由你走’出动，他要能跑了，老子能飞到天上去----呀，不可大意，这家伙这么壮，要是拿刀，不，随便拿个什么火钳木柴什么的，往老子身上一杵，老子往哪里走？”
脑中盘算如何捉拿这大胖子厨师，就听李副处长说：“-----就是他，‘老刚’，现在他的称呼是‘香师傅’，这个名字在省城内不会有第二个人使用。从现在开始，每班三人，大院前后门各一人，一人机动加上随时向‘家里’通报情况。咱们盯紧了，不许惊动了他，不能被他发现有人监视跟踪。这胖子，估计最近共产党该会用上他了。”----
“由你走”身为侦缉队高手，立刻理解了上司的意思。
这就是说，对这胖厨师，暂时不动他，要从他身上，找到其他共产党人的线索，顺着线索走，挖出更多的赤党分子。
“由你走”带两个人，算是一个小组，负责早上六点到下午四点的值班监视。他这班，是白天时间，相对比较轻松些，时间也长一些。即便这样，还是比值夜班的侦缉队弟兄要舒服得多。
唯一不足的就是上班的时候，不能随意吃喝，不能到自己喜欢的一些餐馆小吃摊上去揩油。
开班监视，连续五天下来，什么也没发现。
这天中午，正好顺风，一阵阵的香气，从市警察厅长家后院厨房那一块地界，升起飘过来，灌进几十公尺外，稍高处那扇窗户的缝隙，灌进“由你走”的鼻子。
“由你走”正好有些饿了，香气刺激了食欲，肚子里咕噜咕噜一阵乱响。
这个位置就他自己一个人。
两个手下，一个在前面大门外，装成一个修鞋的。从他这里看不见那弟兄。还有一个在侧面数十公尺外的一个小巷口的一个茶点摊上坐着，从那里可以看见前门那弟兄，也可以看见“由你走”这里。侧面这侦缉队员的作用，乃是联络前后和随时出动支援或前或后，或者跑走到一公用电话处，便可以直接迅速和侦缉处办公室联系上。
三个监视点都有最后一招：最紧急情况下，比如监视目标眼看要逃出网去或者突然袭击监视哨，监视点弟兄可以开枪！
当然开枪是有限制的，不能把监视对象一枪毙了——那样的话，就断了线索，等于自己先把藤子割断了，摸不成瓜了。
一旦响枪，这到处是军警特的省城，立刻会有源源不断的弟兄们过来找人捉人----
“由你走”摸摸自己肚子，又贪婪地吸一口顺风吹过来的警察厅长家后院厨房里散飘出来的香气，轻轻骂道：“他妈的，这肥得像猪一样的家伙，也难怪能吃成这么胖。这香味，是山东鲁菜的味道。这厨子有两下子，昨天中午，飘出来的香气，是他妈的川菜的味道。前天的
好像又不一样。你小子要不是监视对象，老子还真要想办法和你胖家伙交个朋友什么的，以后也有机会享个口福----”
他抬手，向下面守在侧面的那弟兄手下，发出一个信号，“一切正常”，然后他又打出一个手势，“饿了，给我送些吃的来。”
那茶点摊上，除了茶叶蛋，还有烧饼包子咸肉豆腐干大头菜什么的几样小吃。虽说比不上正飘香不止的厅长家午餐佳肴，把饿劲顶下去还是没问题的。眼看那弟兄看见了自己的手势，正在向那茶点摊老板张罗着买些吃的。几分钟之后，就会送过来。“由你走”紧紧裤腰带，摸了摸匣抢盒子，眼睛扫一下下面不远处——立刻盯住，眼珠子不动了。
他看见，那后院里，厨房门口，一个宽大肥硕的身体晃了出来。
正是监视目标“香师傅”，原称呼名为“老刚”的胖厨师。
这两个名字称呼，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已不重要。人的名字，可以随时换。哪一个地下共产党人，没有三五个以上的名字？可以说，全是假的，也可以说，全是真的，对得上共产党本人就成。
经过前五天的白天监视，加上听夜班弟兄交班时候情况交代，“由你走”对这“香师傅”“老刚”的共产党身份，已经产生了相当的怀疑：“这香师傅，是共产党？不像。也许，是南京那边的弟兄弄错了。你看看这胖子的劲头，这满面的油光，这懒洋洋的干过活就不想多动的架势，整个一个憨厚贪吃的厨子嘛！要是共产党，能够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守在厅长大人家做好吃的，给厅长家吃，他自己也吃，看看吃成了个什么样子？----”
“赤党分子都是恶人”“赤党分子绝不会安分守己，那是要随时想捣乱的。”“赤党分子不捣乱，那就不是赤党分子了”----“由你走”的这些信条，在几年尤其是最近几个月的剿共生涯中，越来越清晰坚定。
监视目标胖大厨师，越来越对不上这些信条-----
可这会儿，“由你走”瞪圆了眼珠子，心中有些悸动，因为他看见，胖大厨师“香师傅”的手里，提了一把刀刃亮闪闪的大号剁肉刀！
只见胖大厨师提着刀，走几步，到了一张长凳边上，腿一迈，跨到长凳上，慢慢地坐了下去，把刀放到他自己那大号肚子前面。
“由你走”松一口气。“嗨，这老小子是要磨刀哪！”
那长凳，实际上是一张磨刀石凳子，腿脚粗大结实。
五天前“由你走”刚上岗时，远远看这后院里的情景，开始打探时，还为这张磨刀石凳费了些脑筋，还是距离稍远，看不清那是干什么用的。后来装备上了一具小望远镜，才看出来长凳的作用。
五个白天，“由你走”都没看见胖厨师“香师傅”磨刀，倒是听别班弟兄说过，“香师傅”曾经在天黑后，到这后院磨过刀。
当时“由你走”心一跳，忙问：“什么刀？”
别班弟兄笑道：“厨刀呗！胖子是厨师，还能磨什么刀？”
听那弟兄口气，他对这监视目标“是共产党”，早已经不怎么相信。
这也难怪。这几年，侦缉队监视抓到共产党和同情共产党分子不少，也误抓抓错或者监视错人不少。
抓错监视错了人，一般问题都不大，没多少普通老百姓敢跟侦缉队较劲。
就怕遇上真正硬茬儿，还不是共产党，回头照你狠狠一口，就像“由你走”遇上的陆先生那样的，那可真不是随便就能顶过去的，弄不好，命丢了都是可能的。
一年多之前，一个侦缉队的弟兄盯错了人，被人打断了两腿。后来上司侦缉处副处长还出面，向那被盯错的人道歉。据说那人是过去只隐隐听过名头，从未见过真人的四大金刚之一，又有说法是四大金刚手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如今，四大金刚吃了大亏，死得只剩一个，只怕活过来也只会是废人一个。这些，“由你走”知道----
别的弟兄，或多或少也都知道这些。所以，对这市警察厅厅长家里的厨子这样的监视目标，既认真，又不完全当真。走着瞧了。
这会儿，“由你走”微微松口气，接过蹲守茶点摊弟兄递过来的熟肉和茶叶蛋，和一壶热茶，说：“辛苦你了。”
那弟兄这会儿化装成一个糟老头子茶客，算是“由你走”手下，客气道：“游兄辛苦。”便回茶点摊去了。
“由你走”在放了茶点的桌子和窗子之间来回走，边吃喝边监视下面不远处那胖厨师。
正将半枚茶叶蛋咬到嘴里，没来得及下咽，“由你走”停住了嘴部动作，瞪眼看胖厨师。
他看见，胖厨师已经站了起身，提着磨好的大号剁肉刀，站到后院靠边墙，“由你走”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他的正面。
就见胖厨师举起刀，将刀刃面对他自己那一堆横肉的脸，轻轻一拉-----
“由你走”一哆嗦，半枚鸡蛋落到肚子里去了。
眨眨眼，看清胖厨师刀落了下来。那胖得有些变形的脸，还是油光水滑，没有一丝血迹。
“他妈的，吓唬老子呢！这胖子是脑子里油水多了，转不过来？怎么拿刀自己对自己比划？”
就见胖厨师左右前后看看，还向“由你走”所在高处扫了一眼。
“由你走”知道胖厨师根本看不见自己，从这黑暗的窗子里面窗帘边缝向下看，基本清楚，从下面向上看，再好的眼力也不成，除非下面人用望远镜，才有可能发现有人躲在窗帘后面。
胖厨师站稳了一些，将刀举起，一脸横肉的脸上，眼睛两道缝好像睁大了些，跨半步向前，恶狠狠地就是一刀劈下！
“由你走”倒抽一口冷气，觉得自己耳边都凉飕飕的。
“这他妈的一刀下来，只怕是个牛头，都得被他宰下来！他妈的，这胖子怎地这般凶恶，好像是要杀人的架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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