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是洎江第一神枪！班长说过，何止‘洎江第一’，就是在省城，也肯定没有敌手！班长见过，枪一响，那子弹好像长了眼睛－－－”刚刚耍足了威风的小兵，边想两条腿边打颤。
班长又已经叫了出声。
“哎呀，姜大队长！我带的这兵，没见过您老人家。不，不，这是我的不是！我没认出您老，我他妈的真是瞎了狗眼。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个，您请！您二位也请！”
班长哗啦立正，枪托子在脚边一捣，左手一摆，竟是个致敬礼的架势。
小兵也完全反应过来，动作都是平时练过的，哗啦啪，和班长站了个肩靠肩，也是个致敬礼的姿势。嘴里大声：“姜大队长！小的不认识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请！您二位请！”
小虎和老袁都没料到，自己的大队长竟然在省城行营，国民革命军里，都有这么大的威风！
两人也没见过，两个卫兵用迎接长官车子的敬礼，向姜大队长和自己二人表示歉意的方式。
二人都不知怎么应对这样的客气，都看姜大队长。
姜贵倒是咧嘴笑了一声。
这俩兵的前倨后恭，还真出乎他的意料。
他走前几步，站在俩兵面前。
看看小兵，确认不认识。
看看老兵班长，有点面熟，想不起来。
姜贵问：“这位班长，你见过我？唔，稍息稍息。”
班长的左手放下，稍稍松弛了一些。
小兵照样，也左手放下，稍稍松弛了一些。
班长腾地一跺脚立正，站得更直。
小兵也一跺脚立正，站得更直。
班长响亮地说：“报告姜大队长，小的随夏主任到过葫芦尾镇，见识过姜大队长的无敌神枪！”
姜贵三人都恍然大悟。
小虎和老袁也都参与过那次立大功的任务。
看看班长，姜贵说：“唔，好像是有你。不过，你可胖多了！”
小虎老袁经队长这一提醒，才认出来一些。可都想：“这胖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班长不好意思道：“姜大队长，我就是个属猪的，能吃，而且，喝凉水都能长膘，上次立了功，我升了班长，把奖金都吃了，一下子长起来－－－”
姜贵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另外四个，也都跟着笑。
一个军官从大院深处向这边走。
他是个小参谋，行营门口的执勤军官，刚刚到里面吃了中饭出来。
听得笑声，军官加快脚步。
班长眼尖，展开喉咙。
“报告！洎江侦辑大队姜大队长来行营办事！”
姜贵何等人，早已经看见那军官。
他只是装看不见，想看看自己的名气，是不是在这行营里，不需要见过，也够管用。
不料那中尉军官，到得跟前，二话不说，啪地就是一个标准的敬礼！
“姜队长！夏主任有令，您一到，请您马上去见他！”
军官说完，转身就带路。
不再多话，姜贵也起步就走。小虎老袁赶紧跟上。
姜贵走不多几步，又回头看看，点点头，脚下未停。
他这一点头，俩兵都赶紧立正。
一行人走了。
俩兵说起来。
小兵说：
“班长，我惹麻烦了。对不起班长对我的栽培！”
班长说：“你个小兔崽子，以后要多长个心眼。我教给你啊，凡是生人来办事的，你不光要看人家衣着，还要看人家的眼神。像姜大队长这样的好汉，你注意他那眼神没有？”
小兵想起来，“－－－姜大队长先前生气的时候，眼神里有什么不对？呀，那是杀气！”
“班，班长，这个，您说，姜大队长，他不会——”
“行了行了，小骡子，姜大队长那样的神人，怎么会跟你我这样的穷兵计较？放心吧，没事！姜大队长的枪厉害，一响，那打的，也都是各路的英雄好汉！”
班长回忆起葫芦尾镇上的那一幕，不由喃喃：“老子要有姜大队长神枪技法的一半，不，只要有两成，老子现在起码也是连长－－－”
又一想：“－－－姜大队长刚才走时候，回头点了点脑袋，那眼神，是在笑，那是他老人家什么意思？呀！弄不好，姜大队长来省城办事，要得力的人手？哈，那样的话，又是立功领赏的好机会来了！”
执勤军官直接带了三人，不进行营办公小楼，在楼前一拐，绕到后面。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三个洎江来的汉子，都猛吸一口。
“好香！”
紧赶慢赶来省城的洎江侦辑队好手们，这会儿才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到一平房门口，隐约可见里面，竟是一个小餐厅。
一张大圆桌在中间，坐了几个人，正在吃喝。
执勤军官示意三人站住，他自己喊了一嗓子。
“报告！”
“进来！”
姜贵一听这声音，立刻就有些激动。
执勤军官进去了，听得是在报告：“－－洎江姜贵队长带了两人到了。”
“请他们进来！”
姜贵听得分明，一步跨出，迈进小餐厅。
“夏市长，啊，夏主任！”
他腾地就是一个军队的敬礼。
小虎老袁也都跟上，齐齐敬礼。
旁边执勤军官心中有些惊异，也有点佩服。
“这三个，这敬军礼动作，比好些国民革命军士兵，强多了！”
他当然知道上次夏主任从洎江调动兵将，轻巧获得葫芦尾镇大捷的事情。
他投向姜贵的目光，多了些赞佩。
“姜队长，来来来！没吃饭吧？坐下坐下，一起吃！”
夏秋民一摆手，姜贵坐下了。
小虎老袁哪里敢坐，连声说：“谢谢夏主任，我们不饿！”
夏秋民看看他们脸色，笑道：“不管饿不饿，该吃的饭一定要吃，不然，影响执行革命任务。”
小虎老袁连声说：“是，是！”
夏秋民看他们紧张，笑了说：“你是小虎，你是老袁。上次葫芦尾镇，你们都去过。立了功，好！”
小虎老袁都激动：“谢谢夏主任夸奖！”
“姜队长带你们来，显见你们功夫都不弱，这就好，吃饱喝足，再睡一觉！”
后面，夏秋民不说了。
人人都知道，那后面，就是要干活了！
不知是不是像上次葫芦尾镇那样，生死相搏，血溅五步！
夏秋民说：“周参谋，这桌也坐不下，再者这二位也不大习惯——你带他们到后面伙房，好鱼好肉，随便他们吃！酒嘛——”
他稍一沉吟。
姜贵眼神一扫。
俩部下齐齐道：“我们不喝酒，革命任务要紧！”
“好！”
夏秋民大赞一句，又说：“姜队长，你带的好弟兄！”
周参谋带了二人去了后面伙房。
夏秋民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洎江第一神枪，姜贵姜队长！
这位是南京方面来的专家，董股长董先生！另外三位，都是董先生的高足！”
姜贵早已经用他练就的观察术，看过了这四位。
为首一位，董股长，中等个儿，偏瘦，面色黄黄，似有些营养不良。
整体外观而言，这位也就是和姜贵这次带来的侦辑队元老老袁是一个类型的。只是，老袁的气色比这位董股长可强多了。
以官职来说，一般说起科长，处长，算是有相当级别和权力。股长，这名儿搁到世面人情中，用姜贵的话讲，“算个屌！－－－”
姜贵当然不会这样简单地判断人。
他在他投身国民革命的生涯中，混官场的能力不高，也隐约了解了一些南京本部的内部官职称呼。
有的时候，他想过，“要是老子立了大功，哪天也升到了南京去，那什么总部里，小小总务打杂的，也都是人精一个，本事大大，老子在那种地方，还不得缩着脖子做人？哪里有在洎江，在何黎两位长官手下杀人抓人痛快？就是要老子去，老子也不去－－－”
这会儿他寻思：“董股长和他的高足，这样受夏老器重，小餐厅专宴－－－”
董股长自然也没在这短短的刚接触时间里闲着。
姜贵从董股长有些迟滞的目光中，看出那瞬间闪过的精光！
姜贵再不迟疑，啪地就是一个立正。
“卑职姜贵，随时听董股长命令行动！”
董股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夏秋民对望一眼。
夏秋民略为得意地微微一笑。
“好好，”董股长点头笑了，“到底是夏老的高足之一啊！可当得我之虎兄的左膀右臂！”
他的三个徒弟，三个貌似普通市民的男子，都微微笑了。
他们是在表示，他们也有同感。
姜贵听得董股长话中的“之虎兄”三个字，毫不含糊，立即脚下再一磕。
“多谢股长夸奖！”
又举起双手，抱拳相对股长的高足们：“三位，多关照！”
那三位也赶紧还礼。
姜贵心想：“这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了。在座的，这几位，全都是特工高手！我能和他们坐在这里吃喝，除了夏老的面子，我个人的本事，就在两条枪上了！这回，可得卯足了劲，像上次葫芦尾镇那一趟一样，枪响，该死的，死光！”
他想着，面上不由透出一丝青气！
几个特工高手，都在这几秒钟内继续观察着他。
这时候，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意思就是说：这神枪手，起码，劲头已经足够！
夏秋民笑道：“好！还是那句话，各位精诚团结，此次擒拿共产党头目的革命任务，必将马到成功！
现在，先不说这个，先吃！
来人，给姜队长上大碗！
这四个大菜，再各上一盘！”
温文尔雅，杀人如麻的夏秋民，知道如何让这位自己的老部下放松，吃好，然后－－出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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