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凌晨时分,在临时卡子边不远的农舍里睡觉的姜贵被叫醒。
一共有两个消息。
国民革命军铁师之铁一团叛离国民政府,突然包围了离该团驻地不远处的兄弟师的一个营,将该营的营部和两个连解除武装,另一个连早已被暗藏的共产党赤化,协同铁一团行动。
之后,铁一团换成了中国工农红军的旗帜,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现大洋,发给不愿当红军的官兵,再带着所有的粮食弹药,在接应的共产党军队掩护下,离开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精心安排的剿共合围大阵,直入共产党盘踞的山区腹地。
国民革命军一部,约一个团部一个营,贸然追击,被吃了个干净,只跑回来团长和几个兵。
另一个消息是,国民革命军军部派出的,接铁一团团长家属的士兵中一人,逃出了共产党赤卫队的土牢。
情况很快被报到军部。
这兵说,两天前,军部警卫营派出的这个班,连同带队的参谋,中了共产党的埋伏,死了好几个。
还剩几个活的,被关进土牢。他找了个出来大便的借口,踢倒两个跟着他的赤匪赤卫队员,才逃了出来。
姜贵当时就呆了,脑海里浮出国民革命军军部连上尉年轻俊气的脸庞。
这会儿想来,上尉灵活的眼神,机敏的反应,构成了再狡猾不过的赤匪头目的嘴脸。
向他报告消息的国民革命军少尉见他呆呆的样子,说:“姜大队长,我去准备一下,这里,可能用不着我们了。”转身出门。
煤油灯光柔和,姜贵睡意全消,张口大骂。
“什么国民革命军,他妈的个屌!
从几年前南昌叛乱,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剿匪剿匪!老子看,先好好剿一下我们国民革命军内部!
国民革命,都毁在这帮正宗丘八的手里!”
人影一闪,国民革命军洎江警备司令部的王参谋长进来了。
“姜大队长,你知道情况了?”
姜贵已经骂出几句,心里轻松少许。
“王参谋长,你怎么来了?”
王参谋长神情严肃,也不知他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姜贵刚才骂出的话。
“姜队长,事件已经发生,看看有无补救的方法?”
姜贵道:“我们在这里设卡,已经没用了。
有什么办法,我去办。”
姜贵看出,王参谋长已经有了筹划。
“是何司令和黎科长的主意,”王参谋长说,“王沈义师长一家,从南河口先向东行,再折向南,准备从上海乘船去欧洲。”
“那怎么样?”姜贵心道,“王将军没参加赤匪暴动,就是满不错的了!现在这一带的国民革命军长官们,饭桶多,有本事的少,赶上一个有大本事的,还他妈的容不得人家!”
念头一转,,姜贵差点又要开口骂。一眼看见王参谋长肩膀上闪着微光的校官牌子,他忍住了。
王参谋长道:“何司令和黎科长商量,能够挽留一下王沈义将军,让他做些工作,也许能够对叛变队伍起些作用。要是能够拉回些人来,那就最好!”
姜贵看看王参谋长的眼神,心道:“你王参谋长,只怕也不相信这一招有什么用处。”一转念,“也说不定还真有点用。
铁一师一团,听说是
王沈义师长的老部队。
留住了王师长,刚刚当了赤匪的老部下,就是不回来,也不会像那些老赤匪那样肆无忌惮。
这叫什么来着?嗯,投鼠忌器。
这一招,虽说有些阴毒,为了国民革命,也顾不得许多了。
再说,也不会伤了王沈义将军。
说不定,王将军一生气,再回来带队伍参加剿共产党。
不对不对,听说王将军不想打共产党---
他妈个屌,都乱了套了,这是怎么搞的?”
想到这里,被假国民革命军上尉欺骗引起的火气又往上一冒。
姜贵说:“我去!”
“好,姜大队长你先走,我多带些人,随后就到。”
王参谋长还摘下白手套,和姜贵握握手。
向北向东再向南。
姜贵不想走什么近道。
“---丘陵山区,路一岔,就不知去了哪里。
---王将军一家,不是马车就是驴车,只要沿路打听的他们行踪不是上了汽车,老子这一行马队,就能很快追上他们!
只是,追上了怎么说?
我就说,‘何司令黎科长意在挽留,请王将军考虑,并稍稍等一下,你们国民革命军的洎江警备司令部的王参谋长马上就到---这样,老子的事情就完了!”
姜贵拿定主意,并有意在路上开始详细打听。
他想弄清楚,王将军一行有些什么人?
他还想好:“万一言语不和,王将军或者下属火气上来,自己退让就是。留给王参谋长他们处理,最好是军部的人自己来办。”
次日中午,姜贵在一个小村听得,王沈义将军清晨从这里出发了。
一行人中,除了王将军一家,还有一老一少两个护卫模样的随从。
姜贵心一动,问:“那老护卫什么模样?”
村里人一形容,姜贵一愣。
“这老六哥,怎么到了这里?
看来,不是共产党把他给放了,就是他逃了出来,追他的老师长来了。
铁一团团长接走家属,不会怎么为难老六,他们应该是有些老感情。
他妈的个屌,都是国民革命军内部折腾来折腾去的破事!这些丘八,就得好好清理---”姜贵恼火而无奈地想,鞭马行快。
山间雾气,弥漫不散。
山道上,走走停停,来了位青年汉子。
申强再次扮作樵夫。
他将两短一长三支枪,藏在两捆柴禾之中。
柴禾捆外湿内干,比枪还轻。
枪藏的很巧,从外面看不出来。
需要用的时候,从放下挑子开始,到驳壳枪打响,两到三秒足够。
长枪的时间多一秒左右。
申强当然不满意这样的速度。
遇到敌人拿枪顶着你的时候,哪里去找这两三秒钟?
这也是没办法,白区工作的特点。
突然遇上不多的敌人,倒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四年前,申强曾经在一次战前亲自化装侦察时候,遇险一次。
那天,申强带了两个警卫排好手,一行三人。
探清了敌情,申强命两位部下,分头行动。
这是临时改变的决定。
本来,应该三人同
去,三人同回,回到钢铁团团部。
只是,敌情严重,回到团部再派出人去两个营下达命令通知,必然误事!
那一误,将是胜负之误。
是以,申强果断决定,三人分开,两名部下分赴二三营部,传达申强命令,连夜出动,抢占战斗先机。
申强则独自回团部,指挥战斗。
那一临时决定,使红军捞了个大便宜,打了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只是,三人分头行动,却使申强遇到大危险。后来这事情,被老郁吹胡子瞪眼,骂了好几次。
当然那骂,乃是战友恨不得自己去顶申强冒那大险的庆幸之声---
那天申强走到离自己团部只隔两三座山的地方时,他满脑子都已经是具体的作战计划---
两个国民革命军的斥候,突然从小路边的林子里跃出,堵在了扮作樵夫的申强前后。
取枪已然不及!
申强脸上的惊恐表情,使一老一少的俩敌人前线便衣探子放松了些警惕。
一个老的,枪口低了些,另一个年轻些的,将驳壳枪插到腰间,上来搜查。
这俩,明显有山间查人的经验。
一前一后基本看清樵夫的身上没家伙,他们根本不来搜身,实际上,也就是不给申强任何贴身格斗的机会。
那年轻些的,双手扶住了一只柴禾捆,先看。
当他脸上就要变颜色的时候,申强动了!
不用花两三秒钟取枪,那样做的结果,必定是先吃子弹!
刚刚离开申强肩膀的扁担,成了杀敌利器。
一劈一戳,两头都用上。
两个上身换了便衣,还穿着军裤军鞋的国民革命军斥候兵,死得几无痛苦。
他们若是知道这扮作樵夫的“赤匪”,乃是从小习过武的专业人士,说什么也不会如此大意。
---
除了政委老郁的事后担心埋怨,申强也是自责了许久!
差点小河沟里翻船!
他常常提醒自己:“你个申强,才有多大本事?就能那样大意?多少有本事的大英雄,都是栽在一个小小的失误上!”“你申强,完蛋了也就是一条命,战斗失败,多少好同志的命,就要没了!”
------
从那次后,即便是化装作自己最拿手的樵夫,走在渺无人迹的山道上,申强也从不放松警惕。
他以自己的听觉嗅觉视觉,注意一切蛛丝马迹。
从那次之后,申强再也没中过那种埋伏。
从来都是他发现敌人或者别的人在先。
这次暗中追探,先挡阿五,再毙舒副官,申强占了步步先机。
不过,他没料到,这世间的巧事,也是寻都寻不来的,还有恶人之外的危险---
山青水秀,行走其间,呼吸着新鲜湿润的空气,能使人一时间忘却世间种种---
选了一处,向路边林子里走了几十步,申强放下柴禾挑子。
确认了附近没有人,申强点燃了烟,美美地吸了一大口。
呼出烟气到一半,停下了!
申强一动不动。
烟,慢慢地从他的嘴角,鼻孔,丝丝散出来。
这一幕,若有旁人在场,会觉得诡异!
申强凭直觉,后面有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