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一骑快马出了牛头镇,直奔县城。
又过了十分钟,又一骑快马出镇,也向县城方向而去。
前一骑马上的人,正是和米伦智接上了头的县侦辑队队员阿五。
后一骑马上的人,即使米伦智和阿五见了,也不认识,不知道他的来路。
这人,刚才在小饭店外面的小树林里,和大李碰面,嘀咕了几句。
米伦智的“革命日记”片段内容,走的是电话线,传到了洎江警备司令部。
何启廷司令说:“这情报,怎么有点不大明确?”
他看看纸上几个字,“‘野猪坪,牛头镇,苏维埃,共产党’,电话传回来,就这几个字?”
“不,司令,”黎之虎说,“这是米伦智米专员写的几个字。高安县侦辑队打来电话,他们怕误事,特地把米先生写的这几个字如实转告。
侦辑队的具体情报是:这批共产党,一行七人。其中一人,是个老头,像是向导,也就是共产党的交通线交通员。
这帮共产党,带得有货,从重量看,应该是药品。
这几个人,除了米先生和向导之外,另外几人,都是比较精明健壮的共产党。
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要去匪区。
米先生和侦辑队的人联络上了,又留下这几个字。这就让我们可以确认,可以决定下一步行动如何进行。
我和米先生事前商定,这情报一发出来,他本人的风险就加大了。
共产党的交通线的头一大点,现在已经在我们的人监视之下。
可以说,米专员的新功劳,已经有了开门红。
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我们这次行动的成功。在他和我们布置的哪个侦辑队,或者保安团的人,明确接上头之后,他就开始把路上的交通联络点只记在脑子里,不再写下来。
米先生记忆力极好。这一点,我很放心。”
“哦,是这样。”何启廷点头道,“看来,这米伦智先生,算是打进去了啊!
下一步,黎先生怎么想?”
“我想,我们摸到了共产党的一条交通线,这是比打死十个八个共产党还要大得多的成功,”黎之虎说,“当然,现在说完全摸到了这条线,还为时过早。我认为,我们应该沉住气,等米伦智专员沿线走完,即将进入匪区的时候,把所有沿线的共产党联络点统统拔除!
同时在米伦智专员的内部配合下,一举俘获这支共产党运输队!”
“唔,不错,黎先生,你这回,功夫没有白下。”
“司令,我虽然这样想,但计划的最后确定,还得由司令说了算。”
“哦?黎先生,你怎么,不像从前那么有信心了?”
“司令,共产党好几次都险险比我们快上半步,其情报精确,令人寒心哪。”
“你是说,我们内部的那位?”
“是,司令,这次行动,总的情况到现在,只有你我姜队长三人知晓,而只鳞片爪,很多人都了解一些。这就是麻烦。
我担心,风声已经出去了。”
“黎先生,这回,鸭子可是已经进了锅了!”
“是,”黎之虎眼睛又开始在镜片后面闪光。
“请司令看这地图。
这里是高安县城,这里是虎安县城。
离虎安县城二百里,就是目前赤匪十分猖獗的山区。
从目前情况看,这支共产党小队伍,走的都是偏僻地区,可见他们十分重视这批货的安全。
他们晓行夜宿,这么多人,用这条交通线,可见共匪急迫需要这批货——明确些,这批药品。
从高安到虎安,路上还要经过两个县区。这帮人至少还得走好几天。每天住一个点,至少还有五到六个点。
这五六个点中,可以肯定,大多数,应该是共产党的联络站,交通线上的联络站。”
何启廷听得兴奋。
“好,光是这条交通线,就是大功一件!”
他见黎之虎面容沉稳。
“黎先生,你怎么想?”
”我想,我们不能动这条线,至少现在不能。”
“哦?怎么讲?”
“司令,现在,我们没办法一直紧紧跟踪这帮人。
这条线上的任何一点有动静,共产党就会知道。
草一动,蛇就跑了!
那时候,山里林子里去找,是找不到的。
而且,现在联络米伦智专员有困难——这样,只有靠米伦智专员,稳稳地把各个点的情况都掌握了之后,在适当的时机,我们再出动。”
“等?”
“是的,”黎之虎说,“等!我们张开一张网来等。
等这帮共产党走到离匪区相当近的要道之时,他们路经的交通线联络站,便都已经在米专员的脑子里了。那个时候,我们动手,最为合算,也最有把握!
我已经设想了共产党可能到达的离匪区最近的几个点所在地域。
我们派专人去,在当地挑选最精悍的人手,布好网。
只要共产党一进来,就动手!”
何启廷看看黎之虎,心道:“黎科长也是吃亏吃怕了,上不起当了。”
“好,黎先生。那边虽然已经不是我的防区,剿匪大业,任是谁,都要尽力配合。”
何启廷没说,那边的一个驻防团长,正是他当团长时候手下的一名营长。
再看看黎之虎的表情,他心中叹一声,“黎先生精明,他早就明了这一点!”
“那么,司令,您打算派谁去?”
“我想,王参谋长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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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参谋长站在城堡围墙上,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支被黎之虎黎科长描绘得十分详尽的共产党小队伍。
他一个个地数了两遍。
“六个人,不是七个人。再看看。
唔,可以断定,黎科长说的那位向导,老头共产党,不在队伍里。
这就是说,那老家伙向导,已经离开了队伍。
他的任务,想必已经完成,回去等着下一次出行---
不过,哼,没有下一次啦!”
他知道,那边,那老共产党向导的家,共产党这条交通线上的重要据点,就在他这里行动之后,便将被连根拔起。
王参谋长微微笑着。
在他看来,司令派他来,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
“---也好,出来散散心,说不定有了意外收获,不用再为那位什么骆大小姐的事情烦恼。
自从来到虎安县之后,还真地看到了几个美人,可惜大多有了主。
只有到了这镇上,住到了镇上最大的财主胡家,才看到了一位好女子。
胡家大小姐,可谓冰清玉洁。
胡家大小姐,出身于此,明显不属此地,是一只要高飞出山的凤凰---”
实际上,胡家小姐早已经飞出了山,在省城读书,现在只是放假回来。
王参谋长见到胡家小姐时候,眼睛一亮。
胡家小姐也是当场就霞生双颊。
胡大绅士看在眼里,很是欢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参谋长已经想好,回到洎江,待学校里都开了学,他就找机会去一趟省城,到学校里去看看胡家小姐。 再当面说明此事。
“---那时候,也可让胡家大小姐亲眼看看我在洎江在省城的人脉和气派。现在,这事得先放下。”
王参谋长从来把公事放在头等位置。
男子汉,事业第一。
过早的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倾国倾城都得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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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王参谋长和他的娇妻,是国民革命军中英雄配美人的典范。
王参谋长原是书生,大革命时期,弃文从武,成就斐然。北伐剿共,立下赫赫功劳。
妻子对王参谋长的深情爱恋,在王参谋长攻破共产党井冈山防卫天险的时候达到顶峰。
后来王参谋长随何启廷司令到了洎江,从剿共转成了防共搜共捕共杀共。娇妻对他的爱恋日渐淡薄。
她亲眼看见,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丈夫雪白手套的挥动下,成为逐渐冷却的尸体。女人的心也渐渐冷了。
王参谋长的妻子看不出那些手无寸铁的工商农学人士有何十恶不赦之处,被丈夫等一干人如捏小鸡般捏死。
她北上探望父母,很快就写信来,说,自己与王参谋长“已经无法共同生活---不想后半生就在时时的恶梦中度过---将取道日本,转去欧洲,不再回来---”
随信附来的,还有两张离婚协议书,女方均已经签好。
当夜,王参谋长大醉。
次日酒醒,王参谋长想起,现任中华民国驻欧洲某国公使级参赞,是妻子的远房表兄,精通四门外语,正是王参谋长的当年情敌。
王参谋长当时想到,“自己若仍然在剿共前线作战,妻子定不会离去。---妇道人家,怎知铲共大业之艰难!”
王参谋长含泪签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封好寄去北方。
他点燃一支香烟,用未尽火柴点燃了另一份未签的协议书。纸片化为灰烬。
然后,他穿好戎装出门,出席何司今黎科长主持的洎江铲共联席会议。
王参谋长开始物色新的夫人。
他的前妻美貌,在洎江有头有脸人物眷属中享有美名。
曾经沧海难为水,王参谋长看不到,有什么女人能和自己的前妻相比,直到那天他在宴会上看见了骆家千金骆见玉小姐。
王参谋长向何启廷司令透了点口风,想打听骆家小姐骆见玉的亲事动向。
何启廷司令对王参谋长极为看重。
何司令断言,王参谋长将来的成就,必然大大在自己之上。
何司令认为,“骆家千金嫁王参谋长,那也是美人配英雄。唯一不足的是王参谋长聚过妻。只要骆家不计较,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何司令也算粗中有细。
他看出黎之虎也对骆见玉有意,便向黎之虎提起,自己的部下,“司令部王参谋长对骆家千金有点意思,黎先生你觉得怎样?”
当时黎之虎对何司令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何司令说:“黎先生,干脆,这事情,你看着办吧!”
何司令觉着,“只要黎王二人不为此事伤了和气,骆家小姐不管嫁了谁,都是大大的好事一桩!”
权,枪,再加上钱。
洎江一方,实力将把政权的基础夯得结结实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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