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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镇往事

苦海普度皆众生,碧水蓝天亦禅心。双手合十佛门里,梵音阵阵红尘外。

桃花人面百千折,春水微澜镜月升。此生笑傲何处去? 结草衔环一家翁。

石碣镇,莞城众多小镇中的一个……

此时一个年轻人穿着一条被洗的发白的破牛仔裤,网球鞋,拖着一个拉杆箱跟着另外一个比他年龄稍长几岁,消瘦的男人……

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穿过街道,向一条小巷深处走去……

他凌乱的长发,白皙的脸庞,倔强的嘴角,疲惫的眼神,还有那一件白色的衬衣,皱皱的散发出阵阵轻微的汗味,似乎买来就没有洗过!

一座隐藏在路边小巷里独门小院,油漆斑驳的大铁门,四层小楼,院中还有一颗苍老的榕树,根须缠绕在叶间无力的垂下……

透过大门的缝隙,树下唯一能吸引谢风的就是树下的绿荫处一个青石圆桌四个石凳!

叮咚,门铃声响起,过了一会,开门的是一个走路有点跛的老头……

稀疏的头发,灰色的老年汗衫,微驼的背,似笑非笑的嘴角还有两行未擦干的口水,不过两颗耀眼的金牙镶嵌在唇齿之间却成功的引起了谢风的好奇……

“你好,靓仔,你是阿金的朋友吧”,老头一口广式普通话让谢风听的云遮雾罩……

许金看见谢风此刻正在发愣,于是连忙捅了他一下……

然后满脸堆笑地对老头说:“嗨呀,王伯,这是我老乡谢风,也是我兄弟,今天刚到,我忘了带钥匙,让您受累,还给亲自给开门……

呵呵,哦,对了,王伯,一点土特产,不成敬意,还望您老笑纳!”

说着,说着,许金就从谢风的拉杆箱里迅速摸出了一包宴友思熏鸡,然后极其虚伪的捧在手心,递给老头!

看见熏鸡被拿走,谢风从恍惚中突然清醒,回头看了一眼被拉开的箱子里只剩下了五香猪蹄,还有酱驴肉……然后疑惑中带着几分愤怒的表情注视着许金!

许金一脸奸笑,一个劲的给谢风使眼色,似乎努力让谢风明白他的意图?

哦,须臾之间谢风的脸也瞬间堆满了笑容,一副谄媚样对着老头说:“你好,王伯,我是谢风,熏鸡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您老务必笑纳,给您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老头在接过熏鸡后,操着一口着广普,流着口水,一脸受用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个风仔啊,让阿金带你进去吧,我还有事情……

哦,对了,阿金啊,你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呐,抓紧时间,赶快把钱给我送上来,不能再拖了,要不,你是知道的,我也很难做的!”

“知道了,放心吧,王伯,我女朋友发了工资,我立马给您送过去,保证一分钱都不差您的!”

声音还在院中飘荡,而许金却早已拉着谢风,闪过小院,来到了楼后面几间靠着院墙低矮的平房,那里就是我们这位哥哥,许大虾和他女朋友租住的地方……

一夜无语,日出东方,莞城,南下浪潮汹涌,石碣镇,随波逐流,在谢风即将耗尽最后一分钱的时候,投奔了在这里唯一认识的老乡,他来广东的第一个落脚点也就是这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许金是谢风的一个老乡,年长他几岁,消瘦的男人,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精于人情事故,颇有几分女人缘,所以他的日子过得不平不淡。

“兄弟,哥哥跟你商量个事情,今天我女朋友要回来,给我半个钟头的时间,到时你先在院子里溜达溜达……等我这边一办完事,立马就叫你回来睡觉!”

许大虾在狼吞虎咽的干完我带的最后一包五香猪蹄还有酱牛肉后,舔着手指头抹着油光的嘴,意犹未尽的嘟囔着……

看着谢风半天没反应,许大虾啪的又给他扔过来一支烟,到现在谢风还记得那是一支广东经典红双喜。

此刻,许金已经斜靠在床头,用他那只几天没洗的臭脚再次碰了谢风一下,一脸的奸笑着说:“行不行兄弟,给句痛快话啊,我这都憋了好几天了!”

“行啊,我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半个钟头恐怕不够你们折腾的,我看起码得三个钟头……

反正我也没得吃了,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吧,谁让我睡了你们的床,但你也吃了我带的猪蹄和驴肉,记住咱哥俩谁也不欠谁的……

到时我先到小镇街上溜达溜达,就当是看夜景放风了,不过得说好了,三个小时后我回来,你们得给我腾地方好让我睡觉!”

说完,谢风一脸喧宾夺主的表情,虽很无奈却还是点燃了这支烟,然后故作潇洒的吐出了个烟圈,越飘越远……

许大虾看我答应了,乐的屁颠屁颠地直接翻滚过来,非要跟我唠唠他和他女人的故事……

那股眼睛放光的精彩与亢奋,就连他手中平常最爱看的足球周刊都撇一边去了……

许金是他本名,大虾是我从小给他起的绰号,他是陕西云阳人氏,虽自幼学业无成,但靠着一首忽悠的绝活,甚得女人心。

谢风也记不清了这个叫做阿群的女人是他第几任女友?

可是说来也奇怪,按照以往他撩妹的战绩,就算他许大虾玩腻了要分手,他的前女友们非但不怪他,反而越发是对他恋恋不舍,可见其道行确实深厚,不服不行啊!

但现在这个叫做阿群的女人却是许大虾的意外,虽是风尘女子,但她却让谢风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撕心裂肺,鬼哭狼嚎,梨花带雨,风情万种……

后来有些事情弄清楚后,谢风也就明白了许金对她,为啥爱的深沉,爱的疯狂,爱的无怨无悔!

呵呵,许金,许大虾,真乃神人也,不过就算是神人,迟早也有英雄落幕,黯然神伤的时候!

傍晚时分,许大虾如约去接她女朋友了,那是一个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场所,许金不愿带谢风去,说是怕谢风学坏了……

其实谢风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女朋友上班的地方……明白后,于是谢风也就不强求了。

在许大虾走后,谢风独自坐在院子里和一个贵州晾衣服的女孩子聊得火热……

无聊的时候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吧。

女孩叫阿囡,个子并不高,一米五左右,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皮肤白白的……

她齐耳短发,穿着一件挺可爱的短袖娃娃衫和短裤,凉拖,胖嘟嘟的胳膊和腿还有小脚丫都露在外面,像藕节似的,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这个贵州女孩年龄不大也就是十八九的样子,说起话来一口近似川话的语调,声音拉的很长,很圆润,婉转,甚是好听!

“哥哥,你是哪里人呦? 来这个地方做啥子?刚才那个许哥是你朋友噻?你们的家乡好耍不?

小姑娘一连串的问题跟机关枪似的,让谢风目瞪口呆,不过他还是爱听她讲话的声音!

一问一答中,时间反而过得很快……

谢风知道了小姑娘是贵州人,今年刚满十九岁,是跟一个表姐出来打工的,后来她的表姐跟一个男人去深圳了,就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附近的一个工厂上班。

她是在流水线做QC的,她就住在这个院子的三楼最靠右的房间,今天正好休息,天气不错,她正好下来收晾晒了一天的衣服!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直到她收完衣服咯咯的笑着跑上楼去了,我才缓缓起身……

正准备回房间,忽然一阵胭脂水粉的香味扑面而来,抬头一看,许大虾正得意的搂着一个女孩刚好走进院门,不用说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他现任女朋友阿群!

阿群本名安群,云南一个边境小镇的女孩,因为家庭原因很早就辍学出来打工了,起初也是在工厂里流水线上干活。

那是一个电子厂,三点一线,枯燥乏味,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外面的世界很诱惑,于是禁不住诱惑的阿群,也像其它女孩子一样在自己最美好的年龄,义无反顾的堕落风尘。

许金就是在某个夜场颓废的时候遇见了阿群,相遇的瞬间,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刚刚经历了一场炼狱,正躲在VIP包房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哭的梨花带雨……

许大侠去洗手间路过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她,风月场所阅花无数,他那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这个女孩撩拨动了。

竟然为她冲进包房跟那帮人干了一架,结果可想而知,单枪匹马自是寡不敌众,下场很惨,足足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于是出院后,他(她)们就莫名其妙的好上了!

许金是做劳务的,说的好听就是职业介绍,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黑劳务,捡工仔之类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能生存下去,可以花天酒地,他通常都会选择无视那些找工作的人期盼的眼神,许金的冷漠是一次次在自己上当受骗后慢慢浇筑成的。

后来生意不太好,经常是有一单没一单的。再后来许金就暂时得靠女朋友阿群夜场上班来养活了,所以接送阿群上下班就成了他的责无旁贷的义务。

许金会做饭更会煲汤,经常会煲一些十分滋补的养身汤来安慰阿群那颗早已在风尘中被蹂躏破碎的心。

许金不在乎阿群的过去,他只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有钱花,有免费女人睡,挺好……

看不到未来的阿群,曾经和许金闹过,吵过,打过,但是在许大虾的甜言蜜语和男人特有的疯狂后,第二天阿群还是乖乖的去上班了!

唉,这就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不过后来许大虾为阿群做了一件事,让谢风从此感觉到他起码还算是个男人!

至少他(她)们真的结婚了,甚至还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至于婚前的生活是否在婚后依然继续,谢风也不曾考究过,毕竟那是他(她)们自己的事情!

“你好,谢风,我是安群”

随着一声清脆娇嗲的声音传来,一只润滑白皙的小手伸到了我的眼前,闻着悠悠的胭脂水粉的香味,谢风抬头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娇小瘦弱,齐刘海,长发披肩,细细的眉毛描的恰到好处……

一双忧郁的眼睛,却不失女人该有的妩媚,细细的脖颈,低领小马甲里白色的衬衣,黑色蕾丝文胸若隐若现看着好似职业装……

她黑色的套裙外加一双露脚趾的黑色高跟鞋,脚趾甲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娇艳欲滴,另外肩上还挎着一款叫不出啥牌子的小坤包!

“嘿,我说哥们,想啥呢?没见过女人啊!”

许大虾的一声破锣嗓子彻底打断了谢风还在发呆的思路。

“呵呵,你好,你好,我是谢风,见到群姐,真是三生有幸!”

慌乱中,谢风连忙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同时眼神中却带着一脸的坏笑……朝向徐大虾!

谢风试图掩饰尴尬,嘴里还嘟囔着:“这不是第一次见嫂子嘛,那我还不得仔细打量一番,要不以后认错人了,把别的女人当嫂子了,那感情多不好啊!”

“呵呵,你小子心里想啥?我心里还不清楚啊,说老实话,是不是想女人了,哥哥我以后得空给你介绍个,现在的这个你就别想了,想了也是白想………”徐大虾颇为自信的说着。

“我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吃肉还不准我惦记一下锅里的汤啊!”

谢风厚着脸皮试图自嘲的样子逗乐了眼前的小嫂子。

阿群咯咯的笑着说:“其实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德行,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腿了,闻到肉味就开始流口水了,好了,好了,初次见面,我也没啥好送的,一起出去夜市吃个饭吧,有机会我给你物色个更好的女孩子!”

“呵呵,那感情好啊,多谢嫂子!”谢风看到阿群并不拘束的样子,于是瞬间轻松了许多,痴痴地笑了……

华灯初上,南方小镇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景象,谢风跟着许大虾和他的女友阿群,七拐八绕,来到了小镇的夜市。

说是夜市其实也就是大排档和卖各式生活小玩意的摊位所占据的一条街,在吆喝叫卖声中许大虾选了一家常去的大排档,就在夜市入口处不远的马路边上。

一箱啤酒,几个凉菜,一个锅砂锅粥,三个炒粉,于是推杯换盏中三人越聊越起劲,阿群给谢风讲了他(她)们的许多故事和传闻,也说了小时候开心的童年,还有长大后一路走来的艰辛。

谢风看见了阿群渐渐微醉的脸庞上逐渐布满了红晕,说到伤心处,画着深色眼影的阿群眼睛里噙着泪花,于是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一箱啤酒见底后,阿群终于哭花了白天精心画的妆,然后用双手抹干眼泪后,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谢风和许金尴尬的对视,无奈的笑了,也不知道她的话里包括不包括她身边坐着的男人。

或许她骂的对,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装扮,她的风尘气息,让谢风对这个女人确实产生了莫名的冲动,虽是意念中的事,但毕竟也是想了……

谢风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可那是纯生理上的反应,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过程,做与不做,想与不想,这是两个概念,血气方刚的他无法控制!

好吧,谢风为自己可耻的想法无力辩解,就当自己也不是东西吧!

眼前这个已经微醉的女人,或许经历太多的委屈与不堪,男人在她心目中就像是一群嗷嗷发情的公狗,只会变着法子来戏谑折磨像她这样的女人。

但是为了生存,为了虚荣,她还得擦干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精心打扮好自己,极力讨好在她身上拼命折腾过的每个男人,这就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宿命,直到她遇到了许金。

本以为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结果生活依然如初,她还得为她心爱的男人继续出卖自己,所以她醉了,她哭了,她笑了……

南方小镇夜晚的风,带着几丝燥热,几分潮湿,不知不觉中,第二箱酒也所剩不多,菜也光光。

酒足饭饱后,阿群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突然发疯般的从包里掏出一踏钞票,洒向天空……

吓得谢风和许金在周围人群诧异的目光中,赶紧七手八脚好一通忙活,才把散落四周地上的钞票捡完……

许金用捡起的钞票结完账后,他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背起阿群,头也不回,摇摇晃晃的向着那座小院的方向走去……

霓虹闪烁中,只剩下谢风呆呆的提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眼前却逐渐模糊了他(她)们的背影……

夜风里的阿群好像睡着了,安静的像只小猫,听话的趴在许金的背上,她那随风摆动的黑色长裙和白皙如玉的小脚丫,红色的指甲油,在夜幕中格外的鲜红欲滴!

(待续)

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都有自己佛心的一面,可是这个世界有的人,走着走着却早已成魔……

回首众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苦海无边,守望初心,梦回过去,找到儿时的你,天还是那么的蓝,云还是那样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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