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过来说:“队长,小龚哥想跟你说话。”
申强快步进破庙里,三绕两绕到一房间里,“小龚同志,你找我?”
小龚凹陷的眼皮随着说话,微微颤动:“队长,我有个想法。
“你说。”
“这次敌人来势很猛,我听了四面动静,全围上了吧?”
“不错。小龚你听得很准。”
“是这样队长,我想,今天全队转移撤退的时候,我留下掩护。请队长考虑安排。”
申强凝视小龚的脸庞,问一句:“掩护方案你想好了?说说。”
小龚说:“这庙里各处,我都熟悉,如果队长同意,请安排小达小笨听我布置,装上十几个手榴弹就成,同志弟兄们撤了之后,敌人上来进来,我放不了枪,让他们吃几个手榴弹,是有把握的。”
“小龚同志,你是怕拖累了同志们撤退?”
“队长!”
申强轻声说:“你的想法有道理。小薛!”
跟随他过来的小薛应声:“队长。”
“去请小达和小笨过来。”
小薛快步走了。
申强再度凝视小龚。
小龚面容庄重,没有一丝慌乱和畏惧。
“小龚,好同志,好兄弟!”
“队长!”
“你的掩护计划想法很好,给敌人弄点晚餐点心吃。”
小龚终于有些激动:“谢谢队长!”
小达小笨过来了。
小达拎着轻机枪,大步轻松过来。小笨在后面小跑着。
“队长!我们来了。”
申强说:“好。小笨,你十分钟后,带一个弟兄,下地道做准备,把撤退的路看好。”
小笨应令:“是,队长。”
“小达。”
“队长。”
“你听好了——待会儿战斗打响,你守好右面,把敌人逼得远远的。这样,等他们有机会上来时候,会不要命地往前来,后面就容易空出来。你听明白了?”
“是,队长,明白!”
“另外,你再给我听好了——战斗时候,你要注意安全!不能受伤!撤退开始时候,小龚兄弟就交给你了!你背上他走!你在他在!”|
另三个全都发呆。
过了几秒钟,小达才大声应令:“是,队长!我在,龚哥就在!”
小龚伸出双手,握住申强一只手:“队长!”
申强说:“小龚兄弟,你以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哪!”又坚决地说:“执行命令!”
三个人都大声应令:“是!”
申强等人回到前院。
申强对发老大说:“老发大哥,一会儿开打,你那边,我这边,先堵一堵反动派的猖狂劲头。”
发老大说:“好。”
申强看了小达选的机枪位置,点头同意,叮嘱两句。
又派了二聚守左边:“二聚,这两箱手榴弹,放这边-----”
左边坡地陡峭,下面有些射击死角,正好用手榴弹堵上。
一众人都应令。
经过了战前宣誓,人人都精神百倍。憋着劲要
和反动派干。
观察哨队员刚刚全部撤进庙墙里,申强在正面偏右打响了第一枪。紧接着,老发在偏左方打响了。
他俩都是在敌人于两百公尺左右距离上打响的。
别的队员也都开始瞄准射击。
项医生被安排跟在申强身后,帮助往步枪里装子弹。两支步枪换着来。
项医生从枪一响就开始发呆,待申强连放五枪,换一支步枪时候,他叫了出声:“一枪,一个,一枪一个!”
短短十多秒钟,他看见队长一拉拴,端枪,枪响,又拉栓,五发子弹一口气打完,不见落空。“就好像子弹是拴在远处向这边来的敌人身上,队长这里一松,子弹被看不见的皮筋拉回去,把那头的敌兵弹倒-----这有多远?这得二百多公尺了吧?这是打枪么?”
项医生真真地看傻了。
他练过点手枪射击,也知道队长是长短枪皆通大高手,可他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快速神射,“今天可是开了眼!”
老尚在发老大那边帮助压子弹。他没有像项医生般赞叹出声。当发老大伸手向他要压了子弹的另一支汉阳造步枪时,他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发老大。他那眼神在说:“这是人吗?这是真正的枪神啊!”
发老大突然向侧后伸出一手,推得老尚斜斜倒下。同时他口中低喝:“老尚!趴着别动!”他自己也顺势伏低。
尚义德一惊,听明白了发老大的喝声,便趴着不动。
一串子弹穿进这院墙缺口,正是从老尚刚才蹲伏位置穿过,飞到后面庙墙高处,打得砖石上火花飞溅。
发老大这时已经到了另一个缺口,出枪打响,一拉栓,又打了第二枪。扭脸大声说:“老尚,你可以换换地方了,注意躲在墙后面。”
申强在这一边,也换了个位置,两枪打掉了另一重机枪正副射手,下面远处两挺重机枪都暂时沉默了。
申强和发老大都险险地落了一颈脖子土渣。
司红光本在左侧院墙缺口处守着,见下面敌人远远地藏身不动,骂了一句,跟二聚说了一声,自己提枪溜到正面左线发老大等人阵地上,找了个位置,瞄好了,打翻了一个露头看的敌兵,嘴里骂:“让你狗日的伸龟儿子头出来!”
老尚和项医生则边压子弹,边计算被发老大和申强击中的敌人。
老尚嘀咕:“一个,又一个。”
项医生则稍稍含蓄了些,每次伸出一个拳头,微微举起来。他的拳头白皙,在破庙墙缺口中射进来的即将落下地平线的阳光中,好似一枚剥了叶的粽子。
佘老板也找了个不错的射击位置,放了一枪,打中了一个国民革命军士兵的腿。之所以知道打在腿上,是因为佘老板打倒了那兵,又远远见那兵爬走了。
枪声渐渐稀落了好些。
申强和发老大互相看看,都微微点头。
两人的意思一样:“同志弟兄们都还行,不乱放枪。”
申强拿望远镜看,说:“老发大哥,一点半位置,不到五百公尺,敌人在准备重家伙。在两房子之间。”
发老大一眯眼,说:“房子我看见了-----咱们集中打它?”
申强说:“好。”立刻下令:“小达过来!”
小达那边,敌人只远远地放枪,小达正憋着火,听令立刻拎了机枪过来了:“队长?”
他身材高大,过来时候留意着一些院墙缺口处,窜跳了三次,到了申强跟前。
申强指点了目标,小达架好机枪。
发老大已经向司红光老佘等好几个说了近五百公尺外的目标,开始下达射击预备令,“------都瞄好了,听总指挥口令一齐开火。注意:偏左一个人身-----”
这“偏左一个人身”是修风。发老大看远近处的小树和远方炊烟判断风速风向,下达了比较精确的修风数。而在实际瞄准射击动作中,这样距离上的偏向修正,主要靠射手的感觉——那两幢土屋中的空隙,就像一根头发茬宽窄,戳在这普通步枪的准星中!而准星,只是“三点一线”中的一个中心窄区-----
十多杆枪瞄向那里。
申强据枪不动,嘴里发出声音:“啊——咦——哦。”
第三声被齐鸣的枪声遮盖了。枪声拖出几响连发,是小达打的点射后段。
尚义德端了望远镜看,喜得大叫:“打中了,打中了!打翻了,打倒了!两个,四个!”
也不知究竟打翻倒了几个。
山下的国民革命军都躲在了远远的废墟和更远的房屋后面,不再露头。
佘老板猫着腰,在庙墙内前后上下跑来跑去,给弟兄们打气:“------天黑了,我们就走了------”
似知道这边共产党人的心思,远处有人拿了土喇叭筒喊话。
“------手枪队的弟兄们,你们不要想等天黑了逃出去,你们逃不出去了。我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你们的老上司已经过来,当了我们的长官。你们也缴枪投降吧。我们国民革命军也优待俘虏。
你们共产党红军给每个俘虏发三块,我们给你们每人发三十块,三百块!”
申强见老耿脸上带着笑,从后面绕墙过来,便向他说:“老耿,听见了?帮我们宣传红军的俘虏政策呢!”
老耿刚才在后面用机枪扫了半梭子,撂倒了远处运动中的三四个敌人-----后面一半陡坡一半悬崖,仰攻者无险可据,那边的敌军便没再向前运动,反而又退下去一截子,意在守住不让被围者突围而去。老耿笑道:“这班蠢货。”
他猫腰到了申强跟前:“队长,敌人会不会用炮?”
申强说:“一定会用。敌人应该估计得到,我们在这里有水有粮。狗日的他们不会采用围而不攻的战术。你回去告诉那边同志们,我们按计划,天一黑就突围!”
老耿说:“是,队长。”急速走了。
山上山下战场突地静了下来。
申强说话了,声音不大,却是能让这前院院墙内各处严阵以待的弟兄们都能听见。
“弟兄们,再暗一些,我们就开始突围!敌人在四下里都设了埋伏,我们让他们吃个大闷亏!”
四下里响起轻轻的笑声。
这时候,远处的土喇叭筒又响了。听口音,换了一个人。距离也近了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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