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墙洞里一亮，马灯光中，老瓦身影出现。
好像老瓦在墙洞里面一侧，悉悉索索鼓捣着。
老鹿着急：“老瓦？”
老瓦直身抬头说：“好，我过来了。”就见墙洞那边灯灭了，老瓦头冲外，身子一个窜跃，头朝下栽了出来！
老鹿心中一紧。就见老瓦团身落地，站起，到了这边窗外边。
老鹿赶紧闪开身子。
老瓦轻盈跃起，穿进窗子里来。他站立直了，回头看看对面墙洞，脸上有一丝诡谲的笑容。
老鹿正要拿木板封窗，老瓦说：“不，留着。走！”
两人绕到这空置店铺的后门口。张义会和小雷正持枪守在那里。
老瓦说：“收枪，走！”疾步出门。另三人都收了枪，紧紧跟上。
老鹿脑中闪过念头：“老瓦同志怎么对路这么熟？”想起老瓦曾经听他说外面的路径，还画图，又详细问过几点，不由暗自点头，“这是组织里的大高手啊！”
四人快跑过一段街巷。拐了好几道弯之后，老瓦慢了一些。
老鹿看出，老瓦的意思是让他并肩一起，便快跑几步，和老瓦并肩。
老瓦说：“老鹿，我装了手榴弹，那狗日的叛徒小图，有没有什么打仗开火的经验？”
老鹿毫不犹豫地说：“没有，那小子虽然机灵，没怎么玩过家伙。”
老瓦说：“那么，差不多要响了。”
话刚出口，身后远远传来了一声爆响。
老鹿稍一愣，反应过来，高兴地边跑边喘气道：“这要是把小图那叛徒干掉了就好了！”
老瓦说：“可能性很大。他没有什么经验，会着急要爬墙洞。我把手榴弹下在墙洞边上了。”
老鹿一听就明白了，“老瓦是设好了手榴弹拉火，谁要贴身爬墙洞，就会触响拉火------难怪老瓦刚才要跳钻出那边墙洞，还要把这一边的窗子开着。那小图看见这边窗洞，心里着急，就上了套了，哈哈。”
远远传来了一阵枪声，正是联络站方向。
小街那头有乱哄哄的跑步声传过来。
四人闪到一边巷道里，藏身在住户门前凹处。
这年头，各家各户都有经历这种“剿共清赤”的经验，听到外面动静，家家关紧了房门，以避无妄之灾。正好给了这四个共产党人逃跑方便。
脚步声夹杂着有人喝“快”的命令声，呼呼啦啦过了小巷口去，远了。
老瓦说：“就往这帮敌人过来的方向走，能走上一段比较安全的路。”
四人在夜色中快行一阵，穿过两个哨卡之间的空隙，出了北壳大镇，进了镇外山林。
------“黑无常”带人扑灭共产党北石站后，得到叛徒小图提供机密，直扑北壳大镇。
在路上，“黑无常”便吩咐众部下：“大伙儿注意了！到了北壳，咱们驻扎在保安团团部。谁也不许向外人，包括保安团弟兄，透露半个字！违者军法从事！”
到了北壳，一行人进入保安团团部，由团总亲自安排了宿舍。“黑无常”立刻派人在保安团门口秘密站哨，以免有暗藏赤党内线走漏消息。并向团总提出，保安团人马随时准备出动协助。而在动兵之前，保安团官兵只进不出，以确保行动成功。
团总知道这一行人的份量，立刻做出应令保证。
“黑无常”派出得力手下，护送小图先到“众财”货栈外偷窥。
待小图基本看清联络站里有人，并无异相，便回到保安团团部报告。
“黑无常”当即派人到联络站前后门处监视，叮嘱说：“赤党如没有大动作，你们不要暴露，更不要开枪。咱们要囫囵吞了他们。”
“黑无常”向保安团团总要了一个中队的兵，布置了三路包围走法，下令：“出发！”
货栈已然上板关门。“黑无常”下令堵住几个要道口，让小图前去叫门。
小图叫门前，从门缝里向里看。又回头打个手势：“人在里面！”
“黑无常”放心了，做手势：“让他们开门！”
小图恳切地呼唤里面人的名字，又回头向暗处的“黑无常”作个手势：“等一等，他马上就来开门。”
等了足有两分钟，不见人来开门。
“黑无常”觉察有些不对，提枪从房屋拐角出来，喝道：“弟兄们，上！把门撞开！”
侦缉队员们和保安团士兵一拥到门前。
小图也觉出不对，抬脚一下，踢得自己脚痛，门板响了一声，却是不倒。
保安团中队长喝道：“兄弟闪开！”
小图连忙闪开两步。
中队长下令：“砸！”
保安团官兵都是砸门老手，枪托子举起来，一通猛砸，门内闩条终于吃力不住，断开。
店堂里空无一人。
小图心慌，急忙向里冲。人们也一拥而入。
四下里分开搜查，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黑无常”见小图急步继续向里，连忙跟了上去。
拐两道弯，“黑无常”跟到里面仓库门口，向里看，看见小图正站在一个方形的大墙洞前，呆呆地向洞外看。
“黑无常”这里看过去，墙洞外对面不远，是一面墙上的大开的窗子，没有窗扇。
小图开始向墙洞外爬。他的动作坚决，显然对自己上了当有些生气。
翻爬中，小图扭头看向“黑无常”，嘴中说：“队长，他们定是从这里跑——”
“黑无常”猛地大喝一声：“小图，不要！”
小图一愣停下。
“黑无常”两腿一弯一直，急速发力！
却不是扑进仓库里去，而是向左侧窜扑。
他刚刚窜入门外左侧，身后红光一闪，轰然一声，气浪从仓库门里冲出来。
“由你走”等几个和保安团官兵穿过烟雾跑过来。
“由你走”大叫：“队长，你怎么样了？”
“黑无常”吼道：“我没事，快进去看看小图！”
一帮人冲进仓库里去。
“黑无常”爬起来，试试腿脚，知道没事，快步进了仓库。
“由你走”从倒卧的小图身边站起来：“队长，小图怕是不行了。”
好几盏马灯照亮下，小图背上血肉模糊，趴在地面，脑袋歪着，嘴角流血。
“黑无常”蹲下来，看看小图眼神，说：“小图，有什么话还没说？你说了，我们争取为你报仇。你是为政府做事，这个，出的事，一应事务政府会承担下。”
他也不说送小图去医院的事情。他看出小图已经不行了。
小图嘴唇翕动。
“黑无常”偏了头下去，听到小
图微弱的声音：“-----老鹿，小雷，驻站，还有三个，常在水上，我不知道具体，没敢说。”
“黑无常”大声道：“好。我们去查，查到了，就抓了毙了给你报仇，小图，你——”
他的话停了。他看见小图面容目光都凝住不动了。
“黑无常”站起来，下令：“小游，你带行动二小组出去，绕过去就这个方位，”他一指墙洞外面，“对面那店铺的前后门，追踪搜捕！”
“由你走”应令，急急带人走了。
“黑无常”对保安团中队长下令：“立刻封锁码头，各要道口，还有本镇大车行！你们平时都有应急措施，照办就是！”
中队长大声应令，带人冲出去。
各路封锁追查，没捕捉到一个人影。
终于有了线索。“黑无常”等人赶到江边。
在一个搬空了的临时货场地面，发现了几张纸片。
“黑无常”嗅嗅纸片，又递给“由你走”。
“由你走”闻了闻，觉出是药品味道。他又想起了一段时日之前，那既有大胜，也有大败的“药线交手”，说：“这批货，是西药。”
“黑无常”大怒。
他想到：“不用说，赤党运走了一批药品！
黎科长早就在系统之内不停强调——各种赤党匪区紧缺物资中，药品是第一类需要严防死堵的，这下他妈的，我们大亏了！”
“黑无常”在电话中，向黎之虎报告了大体情况。
黎之虎说：“祝贺弟兄们取得铲除赤党联络站点的胜利。”
“黑无常”说：“惭愧！北壳站赤党跑了，还弄走了一些药品。”
黎之虎安慰道：“铲掉了他们的联络站，这就是大胜利。兄弟你可以想想，如果各地同行都能把赤党的联络站收拾了，赤党们就是跑了个精光，不也是我们的大胜利？”
“黑无常”想想，科长说得有道理。便说：“谢谢科长鼓励。”
黎之虎又问：“现在弟兄们劲头怎么样？”
“都有些上火。”
“可以理解。大形势你可以跟弟兄们说一说，我国民革命军对于匪区的大围剿，正在节节胜利中。”
“黑无常”并不特别相信。他心说：“政府报纸上宣传很不错，这是为了稳定民心-----”他当然不说心里想的，只是应声道：“我照科长吩咐的办。”
黎之虎在电话那头笑道：“兄弟你是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你想想，你我在洎江，共事也不是一年半载了，我什么时候这样夸赞过剿匪前线的大好形势？”
“黑无常”一想：“倒也是，科长是个极其实在的人。”便说：“属下眼界不够宽阔。”
黎之虎说：“现在形势真地很好，包括我们政府管辖区的有关机构，工作成绩都是日益见好，上级给的褒奖说是辉煌，咱们自己不能这样想多了-----好，还是说任务。
你跟弟兄们说，剿灭赤匪地下党有时候就得抓紧再抓紧。”
“科长我明白了，您说任务。属下将坚决尽力完成。”
黎之虎说了任务。
又特别说了一个人的情况，一个投顺了政府的赤党分子情况。
“黑无常”先听到任务时，有些茫然，待黎之虎说了这个人情况后，立刻就下了保证。
他觉得把握很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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