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小南山上破庙深处，一间屋里，四个人围坐，喝水吃东西，商讨事情。
白天跟随疑是敌探“香客”进城的小伙子报告说，队里得知可疑情况后，立刻调动人力，全力戒备。
根据内线情报，敌人上级目前应该完全不知道一点有关小南山寺庙的秘密。
如果敌人有关部门知道，或者已经产生了怀疑，小南山基地必须全撤！
老郁政委说，总部首长们早就说过，人在，队伍在，弄好了就能有枪，有根据地。人没了，队伍没了，什么枪杆子也抢不来，什么根据地都会丢了。
队里决定，数路人马紧急出动-----南山寺庙秘密地下工程先暂时完全停下来，等待全面行动结果。
一个坐着都比一般人站着不低的青年汉子说：“都怪我，放镐锹不正，倒了把锹，碰出声响了。”
面相憨厚的小伙子沉稳道：“小达同志，你不要过于自责，这里虽然香客很少，也来过些，你每次都极为小心，今天偶尔失手，也是不好预料。再说，我拿了钉锤什么的出去，观察了一下，这个带枪的家伙，应该已经消除了对那一声碰响的怀疑-----”
瞎眼和尚说：“据我听出气呼吸声判断，小笨同志判断有理，那家伙对那一声响，已经不再怀疑。我感觉，他是凭一种直觉，觉得我们这庙里有名堂。”
小笨以新来俗家弟子身份，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担任这里的小组长。小组现共四人。小龚和小达以及另一队员小挺最早来到。到这里的机缘竟是申强一次秘密踏勘的结果。
申强和老代表先后秘密来过，向破庙中老和尚请教些佛理，渐次又说些出世入世深深言语。老和尚已知自己去日将近，笑谓“以身饲虎，降龙伏虎，皆为救世-----云云”。后申强亲送盲人小龚壮士小达到小南山破庙。老和尚听得二人身负血仇之来路，长叹不已，触动心弦——他自己这辈子，亦是于乱世中颠沛流离跌宕起落。
老和尚收留二人。小龚剃了头，跟老和尚学经文。小达则每日从老和尚早先发现的暗藏地道口下去，连挖带修。
老和尚去世，葬于寺后。手枪队派来弟兄，修起一座小小石塔，小龚诵念经文，愿师父安息，师父遗愿“善恶终有报应，来日阳光洒满人间”早日实现------
小笨先在城中某商铺潜伏。数月前，地下市委决定加快小南山手枪队第二基地建设，调小笨来担任小组长，又调来另一队员小挺。小组担负了挖掘地道保护基地的任务，并时常秘密增加人手，参加地下挖掘工程-----
小达已经算是经过大战斗和复杂艰巨任务考验锻炼的“老地下”了。他想想道：“队里政委他们既然说了要抓紧查那家伙，想必已经做好了安排。哎，要不是这个第二基地比我的命还重要，今夜我就跟小挺弟兄进城。”
他后面话不说自明。他如果进城去，就是要把今天来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给宰了！
小笨说：“政委要我们不要动，那就是已经派了弟兄到位，盯住了那家伙。如果需要，城里弄掉那家伙
，也就两下子的事。上级考虑的，肯定是这边第二基地的保密情况。
比如说，如果弄掉那家伙，他事先是不是已经跟人说了对我们这里的怀疑？”
瞎眼和尚问道：“小挺兄弟，你在队里，听队里布置好了弟兄，去看住那家伙吧？”
小挺就是跟随白天那鬼头鬼脑家伙进城的年轻小伙。
他说：“是的小龚哥。政委特地让我在边上听着布置。一是派出弟兄，紧急从队长他们北江那边调‘虎头苍蝇’老哥回来。虎头老哥对洎江的各路敌人探子都熟------再就是，特地加派了两位弟兄跟我一起回来，好安排岗哨，也好紧急撤退时候发力。”
小达说：“待会儿我去替换放哨弟兄回来吃东西。”
三个人看看小达，都微微笑。
都知道，以小达的身手速度，在庙门外哪个角落一站，那就是个天神把门！
小笨说：“小达兄弟这一段，一个顶三个，发挥大作用了！地道按计划扩展延长，要不了两天，就最后完成了。来，同志们，咱们以茶代酒，表示坚决完成任务的最后阶段的决心！”
四个茶碗轻轻相碰，四人都一饮而尽。
小达说：“我们这是党小组会，我提个建议，请同志们考虑。
现在地道停工了。我们除了放哨，准备撤离之外，也做好队里消除了隐患，我们再次开工的准备。城里那边事情一完，我就开工，抓紧时间。估计再有十多个小时，我能干完主要土方活儿，地道就能紧急使用了。”
小龚说：“小达兄弟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人一定要休息，万一累坏了，就大亏了。”
小达笑道：“龚哥这会儿不像长老，像做生意的。放心吧。你们几个，天天都盯着我，每天不是给我加营养加肉，就是催我到上面晒太阳，看看，四个人，就我又壮又肥，还不加点班，下地道都过不去暗卡了。”
另三个都笑。
小笨说：“既然小达兄弟请战要抓紧完成最后阶段开挖，我看我们可以决议一下。我提议，我们的重新开工计划这样——待到队里重新开工命令下达，我们就立刻动手！小达兄弟为主，每三小时，休息半小时。十二小时后，停工睡觉。我们其余的人，保障小达兄弟的吃食和睡眠时间，以及替换执行工程任务。同意的举手！”
他先把右手举了起来。
小龚和小挺自然都马上举起了右手。
小达看看，笑了，也举起了右手。
小笨说：“小南山秘密基地党小组四人，一致通过决议！决议内容就不重复了。现在大家除了站岗，做好撤离准备外，抓紧时间睡觉！”
就等城里消息了。
“白葫芦”这一觉，睡得很香很熟，梦里他已经发了财，升了官，正对部下们笑着点头，而他自己，左拥右抱都是美娇娘------忽地感觉脸上有些热，甩甩脑袋，眼睛眨巴两下，看清自己正在自己**躺着，左手抱着枕头，右手搂着被子。
已是日上三竿，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他有些哈拉子的脸上。
“白葫芦”还是躺着不动，自己笑了两声，“哈哈”。
他想到：“老子虽然这只是发梦，却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好事！稳着点儿，慢慢来！
今天没什么紧迫活儿，是先去城东逛逛，看看‘瑞祥’裁缝店老板的女儿？还是到城西码头区转一圈儿？要不然，先去‘瑞祥’转转，说不定能看着那小妞，上次她对老子一笑，嗯，嫣然一笑，妈的，老子的魂都**了两下。那小妞不知道老子的真底细，以为我就是一个小工头，替人讨债的帮闲，哼哼，等老子再立几大功，直接到侦缉队补上个‘探目’探长------冷静点儿！还是先到码头那边看看，那边那个外号‘肥油’的装卸工小头目，怎么都有点不大顺眼，老子先去瞄一瞄------”
主意拿定，“白葫芦”起身，洗漱拉毕，直出小屋，穿出院门。
他在油条小摊上取了两根油条，扔下一张钞票说：“不用找钱-----”
卖油条小贩说：“白哥您账上还有钱，哦，好的我听您的。白哥，您走好。”递一片旧报纸给“白葫芦”。
“白葫芦”接了，裹住油条，边走边吃。几十步后，吃完油条，用旧报纸擦擦手，扔了纸团，昂首阔步走向前去。
没走几步，站住了，和一个对面过来男子说话。
这边油条摊对面，靠街边摆了个测字摊。
一个年轻小伙走过来。
测字先生说：“先生，您印堂亮，今日有好事！测个字，算算大吉在何处？”
年轻小伙子走拢，笑道：“哦，有这样事？好，测一个，说好了啊，不吉不准，都没钱给。”
他转为低声说：“就是那个买了油条不用找钱的‘白哥’。”
测字先生说：“我胡铁嘴从来没测不准过！好，您先生请写，说一个字也成。”
转为低声，急速地道：“这家伙，是本区侦缉队的暗线探子，外号‘白葫芦’。队里老佘那里，记有他的‘账’。他的特点——多疑，好探听事情到底。”
又转为大声：“啊，您先生这个字，是个‘帖’字。左为巾，通音‘金’，黄金的金，右为占，这意思，就不必我胡铁嘴多说了。您先生近日财路大开，黄金白银滚滚而来-----”
年轻小伙子高兴，一边掏钱一边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舅舅从天津卫回来，带了生意机会到我家，还——”停了嘴，左右看看，似是怕别人听了财路去，其实当然是在看周围情势。转低声道：“好，虎头老哥，你先回队里，听说你还要赶去队长他们那边？你走吧。我先跟上那家伙，等队里安排命令。”
“虎头苍蝇”说：“您先生好运啊，谢谢了。”收钱，低声道：“好的。咦？”
他脸不动，眼珠子在铜丝眼镜镜片后转动，嘴里轻轻滋溜一声，低声急道：“妈的不好！现在跟这‘白葫芦’说话的，是敌人南江行营侦缉队的家伙，最近一直跟着什么专项小组头目干。
他在北江省城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姓庞，外号‘小无影’，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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