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楼队长回来了，并带来了一摞照片，都是监狱犯人的登记照。
老邢立刻指出其中一人：“这就是铜鼓。”
楼队长问：“邢先生，您能否当面指认他？”
老邢坚决地说：“不能！
我还有重大线索提供，绝不能轻易出头。
楼队长，请转告上峰——赤党奸细无孔不入。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当然，我既然选择了投顺政府的路，就冒了风险。但如果现在参与指认铜鼓。哼，只怕不过夜，我现在的状况，就会被赤党知晓得一清二楚！
那样，真正的大手笔，你们就不要再想了-----”
楼队长要走时候，老邢又说：“楼队长，请你们安排好。铜鼓这件事你们落实之后，让你们不要过多盯着我这里。
要你们完全不盯，你们也做不到。你们有你们的规矩。只是，一要人少，二是一定要安排好，用熟手老手。不然，漏出了一点风，你们可不要怪我自己先走了。
再就是，不要把我看成是赤匪。
我从决心归向政府那一刻起，参加国民革命的意志，就不会比任何一个铁杆侦缉人员差------”
老邢说完这一段，见楼队长脸上颜色不大好，自己心道：“还是不信我，等他们认定了老童之后-----”
楼队长走了之后，老邢发现，来了个年轻客人，住进了对面房间。
老邢出门，站在外面关上门。就听得身后门响，那年轻客人出来。
老邢也不理，又开了自己房间门，进去锁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外面走廊里的动静。
老邢根本就不想出旅馆去。眼下，还是这里最安全。
他只是证实一下，对面这年轻客人，是为自己而来。
他听见走廊里有人轻轻说话。
“杰哥（后来老邢知道，称呼是‘节哥’），没事吧？”
“没事。刚才我还以为对面客人要出门呢。”
“今天这守哨，如果有人来硬闯对面房间，我们能开枪么？”
“当然！不认识的任何人要硬闯，给老子开枪打！”
“是。”
老邢这下，反而放心了。
到了晚上，老邢让旅馆定的夜菜到了。
老邢打开一瓶红酒，自斟自酌。
还没喝下两口去，门被敲响。
楼队长来了，喜形于色。
“邢先生，不喝了不喝了，走！上峰在‘喜盈门’酒家，给您摆了庆功宴。您放心，绝对秘密地方，从来没有出过事！”
出旅馆门，上一辆黑色轿车。
车在路上。楼队长轻声告诉老邢，“铜鼓”已经无法否认，他大骂国民政府，露出了赤党真面目，被钉上了三十六斤重的脚镣，关入正好空着的一间死牢。
老邢说：“我的估计不错吧？他不会转变的。”
楼队长说：“邢先生估计对了。”
又告诉老邢，上峰早有命令，对这样的赤党分子，属于上次北江赤党大案漏网分子。对这样的重犯，向有惯例——不转变，一周内处决，结案材料列入上次大案补充部分归档。
车到了地方。两人从小侧门进去，直上二楼，进入秘密包间。
有三个人等老邢。
为首的年约三十出头，一身西装，戴一副金丝眼镜，温文尔雅，自我介绍：“鄙人姓黎，是国民革命军南江省城行营侦缉处派驻北江市机构负责人，欢迎邢先生归向国民革命大阵营。”
老邢感觉到，对方的握手很温暖，很真诚。
老邢有些激动道：“黎长官，我一定不辜负政府期望，与赤党作最彻底的决裂！谨请黎长官吩咐！”
黎长官笑了：“邢先生的决心值得赞赏！其实我已经看到了邢先生的两封前面的信的内容。”
老邢微微一怔，心道：“看来真地很重视-----”
黎长官就似听得见他的心声似的：“政府方面真地十分重视您的归来。嗯，这个，目前事情等等，关系到我们配合国民革命军的大围剿行动，邢先生能够理解哦？”
老邢连忙点头：“是，在下明白。”
黎长官和蔼地说：“邢先生，今天为您接风，也算庆功。楼队长已经告诉您了吧？”
老邢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连忙回答：“在下已经知道。可惜那‘铜鼓’不愿归顺，不然可能收获会更好一些。”
黎长官笑道：“好！邢先生果然早有归顺之意，言语间，立场已是分明！”
老邢说：“惭愧惭愧！迷途虽知返，已是晚了。”
黎长官继续笑道：“不晚不晚！邢先生这就是给许多人做出了榜样！三民主义国民革命的大潮，终将不断壮大！直到全胜！”
老邢被黎长官的气场感染了，连连称是。
黎长官笑容微敛道：“邢先生，我们先简单谈一谈下一步工作的事情，然后喝酒如何？”
老邢连忙说：“但凭长官吩咐。”
黎长官说：“-----邢先生有志于正式投身于国民革命阵营，上峰很满意。我和同事们也都很高兴。为了更好地在邢先生协助下，完成这次击碎赤党重建北江地下工委的阴谋之任务，我提议，并已得到上峰长官首肯，建立一个机构，当然，鉴于目前情况，该机构先处于秘密状态。”
黎长官见老邢正聚精会神地边听边想，便继续道：“-----上海南京等地，都成立了这样的专门机构。一些像邢先生您这样的，供职于其间。这样，工作效率可以大大提高，也方便上通下达-----邢先生您意下如何？”
老邢心里顿时有了底。他恭敬地说：“黎长官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能为政府效力，是邢某的荣幸。”
黎长官立刻道：“我们这里这个机构，我想，由邢先生来牵头组建。不知邢先生意下如何？”
老邢心中动**，站起来表示：“我将努力工作，不负黎长官重望！”
黎长官也站起来：“好！现在我宣布，邢先生您现在出任南江省城行营侦缉处第五科少校主任科员兼派驻北江省城第二专项小组组长。副组长由节中尉担任。小组成员暂时定为六到八人，可以随时根据需要扩编。”
这时，一个年轻人从门口进来。
老邢一看，正是小旅馆内住在对面房间的那位。
年轻人和老邢握手，说：“属下姓节，节俭的节，请邢先生多关照。”
黎长官在一边特地强调：“节副组长是配合协助邢先生工作，方便调兵，绝
无干扰权力或者监督之意。”
老邢说：“谢谢黎长官信任。”
黎长官说：“邢先生对这个秘密机构的怎样组成，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老邢说：“想到一点，还需要黎长官随时指教------现在，我需要从一些人中挑选可用之人。”
黎长官微微一笑：“我已经带了一份名单来。这里面，也许就有邢先生所需之人。请看。”
他从兜里掏出装订在一起的几张纸，递给老邢。
老邢一看好几张纸，心中一喜：“可用之人还不少。”
不料接过来一看，只有不到十人。原来每一张纸上，只是一个人的大致情况介绍。
老邢说：“怎么不多？这两年，自首投顺政府的，报上登的都很多啊？”
黎长官摇头说：“许多人自首了，报了名就跑了。估计改名换姓躲起来了。
虽然政府希望这些人能够为国民革命三民主义，同心同德，参与剿灭赤党的战斗，但人各有志。其中好些人，就是害怕政府的铁腕，才自首，先保了命再说-----”
老邢听了有些发闷。
黎长官又说：“再说，也有些人，条件不一定合适。尤其面临眼前这个重要大案------我看了看，主要先选对东边赤党组织有些熟悉的人，而且是邢先生可能认识或者听说过的。于是就挑了这些。邢先生您看？”
老邢说：“黎长官考虑的，有道理。”
他翻动手中材料，停下，眼睛一亮。
黎长官问道：“邢先生发现合适人选了？”
老邢说：“是。正好有一个我认识的。哎，他还就在北江省城这里，巧了！我看，先就定下他。我认识这人。他也认识将要调来北江当地下党新领导的老景。”
黎长官金丝眼镜片后的双目也是一亮，透出笑意来：“你看，有把握让他参加？”
老邢说：“有。这材料整理得好，用好了，我看能行。”又问道，“机构地点在什么地方？”
黎长官说：“形势虽然很好，有些时候情况复杂，我们也受些损失。赤党探子无孔不入。这个机构，还是尽量低调些。”
老邢当然想低调！立刻说：“长官说得是！”
黎长官又有些自嘲地：“在国民政府管辖区内，我们还要搞秘密活动，也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没做好。邢先生如今鼎力相助，我们的工作，必定会大有起色！”
又说：“地点已经选好，在城北一条稍僻静的小街上。以公司名义挂牌。我想了个名字，兴兴实业社，兴旺的兴。邢先生您看？”
老邢刚发现了能给自己当好助手的人选，又听黎长官说得头头是道，很合自己的心意。他很高兴：“黎长官想的牌子，好！”
黎长官笑道：“人员你随时定了加上。费用和器材，你提出来。眼下大围剿已经开始，供应前线的物资，正不断大量集中！”
老邢疑道：“前线用的？”
黎长官说：“我们这里，也就是前线啊！”
老邢立刻醒悟：“是，长官说得是！”
黎长官说：“现在上菜！来，邢先生，为我们的合作，为邢先生的兴兴实业社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干杯！”
几个人都端起酒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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