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黄包车后座后面传来一下强有力的撞击!
正在打开公文包,欲从包中取出手枪的局长,先是一顿身,随之便一头向前,冲出车座位置,扑到身体正在扭转,也被一股力推带向前的车夫背上。
车夫一栽向前倒下,嘴里喊一声:“啊!”
车夫摔了个嘴啃地,牙都松了,惊惧中还有些愤怒:“这他妈的谁不长眼?敢撞局长的车驾?”
这只是他的一闪念,他刚连爬带滚起身来,隐约好像看见前面的黄包车已然掉头,那车夫的制式背心晃了晃,就觉眼前一花,左边腮帮下,中了沉重一击。
车夫向右边再次摔出去,昏了倒地。
摔倒在地的局长已经跳起身来,手中却是空空,他急扫一眼地面,公文包和包中的手枪,已经离他三公尺以上。
他面前站定一人。暗淡灯火亮光中,这人身着长衫,面有胡须,戴了副眼镜,右手平端了一支手枪,枪口面对自己,纹丝不动。显然是个用枪好手!
局长瞬间觉得,这人从眼镜后射出来的目光,犀利至极,也有一丝熟悉!
“你,你?”
持枪人点点头:“不错,是你,果然是你!”
局长大惊失色:“是你,你,你是,特,特务——”
他突然转身,就要急逃奔出!
一转身,面前有寒光闪动!
身体已经发动向前倾倒,惶急中想要扭转身体已是不及。
后面先掉头,再冲撞上局长座驾的黄包车已经歪倒一边。一个着西装的中年人右手执一支手枪,站立一边,冷眼看着。
车夫却是侧身,双手执了一截从黄包车上卸下的车把手,掉转了头,前端是一柄利刃。
车夫身体扭转,两臂运动,把带了尖刀的一截子车把手连拉带推,像用一撞钟木槌,撞击大钟——刺向局长身后——正好遇上局长转身欲逃。
局长的嘴大张,车夫手中负重利刃已直入局长的胸腹之间!
利刃拔出。
局长扭转身体,似想要向后看他认出的那人。终于目光凝住,颓然倒地。
血渗入街面的青石缝中。
黄副科长俯身检视,抬脸道:“完蛋了。”又轻轻一声:“最少二十五位同志,英魂可以安息了。”
边上一位车夫轻声说:“那车夫昏了。”
黄副科长和小谭对视一下,手一挥。
意思明确:“全体撤退!”
小谭走前,将一张帖子扔在了局长尸体上。
天亮前,东安侦缉队队长被人从梦中叫醒。
他急急赶到杀人现场。
看过现场,看了杀手留下的帖子,听部下说了正在医院里的车夫提供的情况。
队长沉思了一会儿,和自己的副手商量:“自从秦队长失踪之后,这是这里又一大案子了。咱们分头,赶紧调查。”
内查结果明确——新任粮食局长是原赤匪头目,归顺政府过程中,立下功劳数件,其中就有以什么“征粮队赤匪案”立功。
外查结果也清楚,就是推论不易——街道边住家真有晚上听见外面大声说话的。
听见者说,外面大声说话的人是个男的,话音惊惶
无比,什么“你,你是特,特务?”。
这就不好推论了。
侦缉队正副队长经过研究,查看档案,询问粮食局长秘书,又问了街道边住家听见者,“那大声说话者的声音粗细,口音像哪里人?”
听见者说了感觉,两名侦缉高手只觉更加矛盾——说话人应该就是新来的粮食局长!
副队长说:“这不对呀!难道新来粮食局长遇到的杀手,是我们这一行里的?现在,也只有南京本部和上海那一摊子,才习惯‘特务’这称呼。我们这里,市面上和政府机构里,都还没人叫开-----”
队长说:“不管怎么样,查我们内部!妈的,这要是赤党混在我们队伍里,那就太危险了!”
查了个不亦乐乎,最后不了了之。
局长被杀的那一刻,只有黄副科长自己,最明白局长是在惊说什么。
“你是特务连的那个------!”
申强一行到达上海,秘密进入了那座小楼——保卫部门的隐蔽地。
朱垣和刘二傅三龙,以及老景等几个人正在分析情报,准备下一步计划行动。
在秘密地下室里,先介绍人。
几个上海方面的同志弟兄都眼不眨地看申强,猜测:“这个‘老瓦’,是不是系统里的大高手同志?”
再介绍情况。
老景说:“惭愧!我们工作没做好,让保卫系统同志们辛苦了!以后,我还要当面向七号老师检讨。”
申强说:“老景同志,我们把情况凑齐,补上漏洞,以后好见七号!”
老景点头:“老瓦你是个有信心的同志。保卫的事情,你们几个同志是内行,我听你们的。我就一个希望,早点补上漏洞,好早些开展北江那边的工作。”
申强看看桌边几位同志,说:“垣子你两边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你先说,其余同志补充。有任何疑点遗漏,都不能放过。”
朱垣主讲,刘二傅三龙补充,老景插话——老景现在不把自己当北江地下党新书记,当成保卫战中一员!
之前,老景已经紧急转移到了一家资本家家里,充任家庭教师。他是一月前,通过招聘广告面试通过的。如果他按原计划出行北江,有关同志就会在他走后,通知雇主。现在正好先用上。
该家庭教师职位需要常住雇主家,白天上午上课,下午和晚上都空闲。
老景戴上了眼镜,换了装,轻易不出门,并与原来有工作联系的几个同志全都暂时切断来往。
知道老景新的隐蔽身份的,只有刘二傅三龙朱垣三人,连傅三龙战斗小组的其他同志都不知道。
而知道老景将去北江省工委任职的有关人员,除了刘二傅三龙等人,还有五人。
其中,一人是上级领导,两人是上级机关工作人员。另两人是将调任北江省工委机关工作的同志。
从保卫工作角度说,即便是上级领导,也不能说百分百不会出问题——除了上级领导人也有叛变可能,上级领导人在布置工作中漏出情报,被通敌的内奸探知,也有可能。
目前解除了上级领导及机关人员漏风可能的依据是:他们并不知道老景的预定走法。更不知道老景走法的备用线路。
如果说,敌人根据过去地下组织同志常常采用的大城市外小站下车方法惯例,采用布网封锁。那么这一次的北江省城南郊水路码头秘密封锁,猜出来预先布置的可能性,极小极小。
已经安排好进入北江省工委工作的两个同志,一位姓景,年轻些,常称为小景;另一位姓邢,年龄稍大,被称作老邢。两人都暂时担任联络员,参与筹组北江省地下工委。
二人在两周前已经分别出发,秘密前往北江省城。两人不一起行动,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但两人都知道老景的走法,两套方案。
老景与他们两人分别约定了在北江的联络方法。而两名联络员都只知道自己与老景的联络方式,不知另一人的路数。
这是为了安全。
这两人,是目前为止,最大可能的泄密人。
申强未到之时,朱刘傅三人秘密聚会,在分析到这一步时候,立即发出了警报。让上级同级下级,所有与这两位同志有联系的人员,全部转移。
因为近年来组织内部纪律规则日益严密,大多都是单线联系。虽然工作久了知道别的同志的存在,也并不知道该同志的具体住址和工作位置。
这是血和命换来的规定细则。
而这两位同志已经被派出担负新任务,走前将各自单线联系的几位下线同志交给了组织,这才可以清楚地向这些同志发出紧急转移通知。
即便调查重点集中到了两人身上,要查明真相,并不容易。
就是想当面询问,一时都不可能——两个人都已经潜入北江省城。不到他们和老景定好的见面时间,很难找到他们。
而预定的见面时间地点,将按照惯例,每月两次,直到接上头为止。这种既灵活又死板的方式,是为了预防交通线出意外,而又不致完全断了联系。
这种方式,需要一项最基本的条件——接头双方都忠诚可靠。
现在出了漏洞,眼前首要应解决一个疑难:两个最大出漏洞者中,是谁有嫌疑?谁是叛徒?目前最稳妥准确的探知方法,就是从敌人内部弄到确实的情报——
朱垣立刻想到了北江省城敌人司令部大院中的内线!
很快他就在心中暂时否定了这条调查方法。
慢说内线并不认识谁是谁,就是认识人,还得等机会。
而如果两人中真有一人暗地叛变,当是还在朱垣出动来上海之前,就已经实施了叛变行为!不然,敌人不会有准确的撒网行动。
可在北江省城的地下党人,没有收到一丝这方面的内线情报,连点风声都没有。
可见,情况复杂,对手狡猾!
朱垣于是在上海,动用了申强事先告诉他的,原本只有系统内部极少数同志掌握的内线。
内线不负重望,发出情报说,发现了党组织内部的暗藏叛徒最近向敌人写出的效忠告密信!而且此信,当与北江地下党组织重建有关。
朱垣记得上次队长亲自出动,杀灭侯姓叛徒的事。当时侯叛告密信到达敌手,终害死了我党英才迟林飞同志。
而侯叛联络敌酋的效忠信,却落入了我方内线手中。
当时申强等人出动,当面对上确凿证据,杀死叛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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