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谭说：“你是队伍上下来的，原来应该练得挺全。哦，听说你从小就练习武术。”
黄副科长说：“那是我们家乡那边，有习武风俗，练些拳脚，后来在队伍上算用上了。硬火，我是到队伍上才学练。我在队伍上时间不长，到了这里又没有条件常练，怕是差了------”
眼见又有客人上楼，坐的离他俩近了一些。
两人的话题扯到“生意”上了，说起山货来。
小谭是行家，跟着申强做生意练出来的。
两人声音还是尽量放小，和那些密谈生意的客人并无二致。
两人早早来到这里，是怕新上任的市粮食局局长大人并不认真上班，早早便离开局里回家去。
战斗计划中，前四套方案都没有黄副科长动手的事。
他到这里，第一任务就是认人。
申强说了：“要是到了老黄出手的第五套方案，就要准备全线撤退的后续行动了。”
看看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粮食局小院里出来十多个人下班走了，还不见局长出来。
小谭并不担心黄副科长认不出人。他知道，就在早上，黄副科长已经偷偷看见了改名换姓当了政府官员的叛徒。
两人正留意间，街对面粮食局院子大门出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这职员有些怪，和其他下班的人不一样。别的下班者，手里总是提个公文箱一类，这是政府职员喜欢的套路，显示自己和平民百姓不同。而他却空着手。
秘书模样的人过街，直接向这饭庄走来。
两个地下党员第一念头：“难道发现我们了？”
立刻就推翻了这个猜测：“那是不可能的！”
黄副科长虽然坐在桌边，却是连脸都藏在窗帘边后。
就听得楼下隐隐传来有人说话声，好像在问掌柜的什么单间，要摆个接风宴什么的。
楼上这两个，一下子猜到了大概！
这其实是他们事先预想过的——局长到任，局里安排接风宴。
这边已经有对应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要到这饭庄定桌！
看着那秘书又出现在街上，回进对面院子小楼去了。
这边，楼梯响起脚步声，老板上来了。
老板是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一看就是赚得不少的那种。
跟老板一起上来了一个小掌柜一个伙计。
老板说：“留着的‘锦绣谷’，收拾好了！一会儿对面的局长大人要来！”
小掌柜说：“老板放心！”立刻向里走，去张罗靠里的单间。
黄副科长看饭庄的几个开始忙，低声向小谭说：“真是冤家路窄！”
小谭低声问：“那家伙应该很难认出你来吧？”
黄副科长说：“应该很难。不过，这样的叛徒，心中有鬼，见到一点不对，疑心容易起来。”
小谭说：“那就改变计划。我们先走，到外面等他吃完。”
黄副科长说：“也好。”
两人正准备起身。忽见对面院子大门那里，那秘书模样的人又出来了，过街来了。
这回这秘书不仅过来，还跟着老板一起上了楼。
老板说：“秘书大人，局长不来了不要紧，您大秘书还是赏光过来吃个便饭。‘锦绣谷’，我请客。”
秘
书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笑道：“好的，也不能让老板您请。我们应酬多，经常打扰麻烦贵庄。今天我和同事几个，就在这里叨扰吃一顿，钱是一定要付的。我们局长对手下是有要求的。”
老板感动道：“好官哪！你们局里来了好官哪！”
秘书开玩笑：“我们过去都不是好官？”
老板连忙道：“哪里的话，您一直就是好官！”
这两位扯客气话。那边两位都把耳朵竖着，一个字不漏。
看那秘书又过街进院去了。
黄副科长低声说：“我看那家伙还是小心害怕，不愿意新到一地方就在外面张扬。”
小谭说：“我们先不动。”
过了一会儿，黄副科长说：“就是这个，穿中山装出来的，瘦瘦的，拿了只公文包的。”
刚才那秘书，紧跟在瘦瘦的三十多岁的局长身后，一直跟到院门外。
这边楼上，小谭用左手，端起了茶杯，上身微微转动，面带笑容，好像正在认真听坐在对面的人讲话。
对面院门里，又跟出来一辆黄包车，瘦瘦的局长上了车。
这正符合第一方案中的设想——局长定了专用黄包车。
黄副科长和小谭微微瞟着，不直接扭脸看下面。
信号已经发出，下面就是其他同志的事情了。
两人又坐了几分钟，笑盈盈地起身，结账下楼。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们开始发出昏昏的光。
两人各自上了一辆黄包车，沿街而行，融进夜色中。
他们是在向新任粮食局长的住处方向行进。
作实施第三套战斗方案的准备。
第三套方案是“掏窝”。
新任粮食局长的临时住处，是由粮食局安排的。
黄副科长看到了户口秘密登记表，对那临时住处在何处，一清二楚。
之前，已经派人秘密探看过，那是一套小公寓，在一幢老西式房子的二楼。
黄副科长坐的黄包车在前，小谭坐的在后。走了一阵，前车停下，后车与其并排停下。
小街两边店铺都已打烊关门，有些灯光从店铺门板缝中透出，有人说话及搓麻将牌声音传出到小街上来。
街边暗处转出来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到了两辆黄包车跟前，对两客人两车夫说：“目标转道了，没回家，已经看好，是一个舞女住处。”
四个人都一愣，这又是一个没料到的变化！
黄副科长说：“难怪他不吃接风宴！”
小谭说：“第二套方案？”
报信者说：“是。我先走，你们跟上。”
他迈腿行去，走得极快。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跟上。
绕左绕右走了一小会儿，一个拐角口，报信者站住。
两辆黄包车停下。
报信者说：“就那小楼上，左边亮灯窗子。”
这下面看上去，窗子里窗帘严实遮住，大约可以看出窗帘是粉色的。
屋里灯光突转暗淡。
黄副科长说：“这家伙要在这里过夜？”
报信者说：“应该不会，他的专用黄包车就在小楼外院子里。”
另四个人都互相看看，几乎齐声轻道：“好！”
黄副科长说：“这一带我比较熟悉。那边前面，比
较僻静。第二方案，这样变动一点点-----”
低声叽咕几句。
报信者说：“我去报告。”走了。
小楼上房间里，小桌上几碟精致小菜，一瓶开了的红酒。
男人坐在椅子上，女人腻在男人怀里。
“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好么？”
男的说：“先不说这个，来，先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一手在女人身上摸，一手拿了筷子夹菜，自己一筷子，再夹一筷子送到女人嘴里。
吃菜喝酒，不一会儿，男人放下筷子：“现在，我要尝尝你-----”
一个多小时过去，女人说：“你真行，上礼拜我还去看过你。是不是升了官，人特别有精神？”
男人边穿衣服边说：“你也懂得我们男人的一些，这个，心理？”
女人撅嘴道：“权，钱，还不就是这两样，你们就来劲些！”
男人伸手摸她的脸蛋，笑道：“要是你不可爱，我来个屁的劲！”
女人推开他的手，嗔道：“说的好听，又骗我。不过，我还挺喜欢听。哎，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把你的太太接到这里来？”
男人笑了：“我接她来做什么？有你在这里，我乐不思家！”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你就说假话吧啊！”
男人正色道：“你要答应我，不要和别的男人来往。”
女人说：“你还看不出来么？我当然能做到。你呢？不会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吧？”
男人笑道：“你倒是知道一些男人的臭毛病——不过我绝不是那样的。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做。”脑袋微偏，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女的说：“怎么啦？想起什么了？”
男的说：“东安城大，我以前还真没怎么在这里看过。我要好好看看。看看这里的风景，看看这里的人。”
女的又撅嘴：“你又想看什么？看我还不够么？”
男的笑道：“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声音转为沉稳，似自言自语，“政府几十个部门，是得看看，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我认识的？”
女的又问；“明天你来么？”
男的道：“当然来！明天市政府开会，完了我就过来。嗯，市政府开会。”他又思索起来。
女的高兴了：“我明天叫两个菜，再做今天这样的小菜。”
男的又亲亲她，走向门边，取了衣架上的衣服，又弯腰从衣架下部摸起公文包。打开公文包，取了一叠钞票出来，放到跟过来送行的女子手里：“在家歇着点。明天等我。不要下楼了。”又将依旧沉甸甸的公文包拎起。
女子巴巴地看他下楼，才关上房门。又到窗前，拨窗帘下望。
下面，男子上了黄包车。车夫拉起车子，出了敞开的院门。看院子门的老头关上门，拉上闩。
局长的黄包车走了二百多公尺，拐了一个弯，街面更窄了一些。
前面十多公尺，一辆黄包车行得稍慢，局长的车夫也只得放慢了脚步。
局长在车座里，目光在前面的黄包车屁股上跳动。
他突然急急地对自己的车夫说：“不走这条路了，掉头！”
车夫一愣，待得反应过来，应一声：“是。”人往后仰，两手拉压住车把，脚下蹬劲，就要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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