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老景还是傅三龙,都没料到,事情又出了意外。
傅三龙坐在小饭馆里吃晚饭,简单的一菜一汤一饭,外加一杯茶。
他每两天,到这里吃一顿简单的晚餐,花上二十分钟。
他来和走的时间,基本固定。
他正吃着,外面传来一个卖烟卷的女子吆喝声。
傅三龙听清了吆喝声。
过了十分钟,他吃完了,离开饭馆。
四十分钟之后,傅三龙伸手,在一栋小楼背面的小铁门上轻轻敲击。
门无声地开了。
傅三龙闪身进去。
一个老仆模样的老头说:“来了。”轻轻关上小门,并未插闩,突地又轻轻拉开小门,脑袋飞快地伸了出去,一转,又轻轻地缩回来,关锁上小门。
若有跟踪的人,这一下难保不被老头看出马脚。
老头说:“地下室。”
他在墙边摸索着,拉动墙板,显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里面有灯光从下透上来。
傅三龙轻声道:“老华哥,你又弄出新名堂了。”
老华鼻孔里轻轻哼一声,并不说什么。
傅三龙却听出,老华哥这一声轻哼,透着隐隐的得意。
下到地下室,傅三龙看见了上线领导刘二哥。还意外地看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朱垣。
当然,那次不仅仅是见面,可算是一次并肩战斗。
两人握手。
边上的刘二说:“三龙,情况有变。上级通知下来了,老景推迟出发向西去。”
傅三龙一怔。
护送老景去北江,这是已经交到他这小组的任务。
他一看刘二哥绷着的脸,禁不住问道:“又漏了风?”
刘二说:“是。上级命令,我们要配合西边来的兄弟队伍,找出漏风处,封死!”
刘二伸手示意朱垣介绍情况。
朱垣说:“敌人在北江省城外向东三个小站,布置了秘密搜捕线。省城南边几个码头,也派出了秘密侦缉小组。”
傅三龙嘴微张,却是停止了进出气。憋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呼吸。
忍不住骂道:““妈的,这会是谁?”
刘二和朱垣相视,都微微点头。
这意思就是:“看来三龙本来计划走法,正是敌人现在准备了的!”
傅三龙小组设定的护送走法,连刘二预先都不知道。
这正是分工守密规定之一种。
刘二说:“从情况来看,除了可能是敌人根据我们一向做法,专门设置陷阱之外,还有可能,我们内部又出了问题。上级命令,老景暂缓动身,立即转移到新的隐蔽地。我们这边保卫系统的任务是,分析情报,展开筛查,寻找补住漏洞,再协同北江那边同志们,保障老景等同志顺利到达新的工作区域。”
傅三龙说:“坚决完成任务!”
这几人谋划之时,申强已经离开北江省城,回到了洎江。
在洎江城郊的秘密联络站,确认了城里内外线“安全”信号无误,一行十人分头进城,去向各自位置。
申强在商行里,热情接待了几个生意上的常年好客户,好茶好烟伺候,谈下各种山货品种数量价钱,大家皆大欢喜。
申强答应了好几个老板掌柜,忙过这一阵,就小小分头聚餐喝
酒。
然后他回了自己的家。
阿嫂带庆儿在楼下院子里玩,申强和爱妻卢秀儿在小楼屋里相拥。
一阵亲热后,卢秀儿向申强说了说最近洎江的情况。
洎江留守的同志们,主要任务是在潜伏不动中,打探敌人情报。
卢秀儿负责的电台,完全处于静默状态,一个电码都不拍发。这也是为了保护洎江的组织基地。
手枪队政委老郁,也偶尔带人向东向南悄悄游动出击,搞点秘密的外线作战。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申强听了,当然不过瘾。他看看怀中爱妻,微微叹口气:“按规定办,你知道这么多就不错了。”
卢秀儿问:“你怎么不着急到队里去?”
申强笑道:“我回洎江,当然首先要回家,和自己的爱妻到一起------”
卢秀儿微微撅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一定都计划好了。”
申强说:“瞒不过你。一起回来的同志,当中比我能说的有好几个。我呢,不擅细说战斗细节,让他们去说,让老郁他们听得详细。秀儿啊,我很快又要出发。”
卢秀儿一愣,想想也就释然了:“你去吧,我在家里和庆儿阿嫂一起,挺好。”
申强说:“有点紧急任务,过后,怕就要守在洎江一带一段时间。你知道的,敌人新的大围剿很快开始了。”
卢秀儿说:“我知道。咱们红军,一定能粉碎敌人围剿!”
申强奇道:“哎,你这说话口气,好像咱红军的宣传干事!”
卢秀儿用小手捏锤打他:“还不是你这红军团长教的?”
两人又搂到一起。
后半夜,申强到了佘家木器行。
和老郁老佘一干人一一握手。
老佘说:“队长,我们都听二聚小谭说了。又是一场紧张战斗啊!”
申强说:“还不好说就是一场完了。现在才刚刚开始。”看看周围:“老代表不在这里?”
老郁说:“因为有些新情况,老代表这几天在家里不动。”
申强会意地点头。
敌人控制下的城市,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同志,能在一起固然好,而一旦稍有风吹草动,最好还是全体化整为零!
老郁几个谈了洎江发生的最新有关情况,以及我方的应变措施。
申强边听边想,然后说:“我觉得同志们考虑和计划得不错!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一路这么些同志------明天早上就出发向东。这边,就要靠老郁和其他同志们挡住了!”
老郁说:“那就这样。”他看看桌上一只闹钟,说:“我现在以政委身份下令,除了哨兵弟兄,全体休息,抓紧时间睡觉!”
申强一行到达东安城,平安经过城门区检查,进了城区,顺利到了东安排得上前几号的这家大货栈。
申强将一张货单交给大掌柜,便带了两人,直奔老丈人卢明刚宅院。
卢明刚老两口很高兴。他们有时能得到东安某货栈传来的消息——女婿生意做得不错,女儿外孙也都安好。
卢明刚是三家商行的股东,其中两家是二股东,一家是三股东,收入颇丰,不愁生计。
女婿生意做得不算大,可货源客源都是见月涨。生意人都知道,这就是钱!
当然也不愁生活开支。
两老念叨的,现在排在第一的,是庆儿。
听女婿说了一通庆儿的神采表现,两老乐得合不拢嘴。
其实两老一月多前还专门去了洎江一趟,和外孙在一起十多天,天天泡在一起。
眼见要宠坏外孙,卢秀儿赶紧安排二老到洎江城里外逛**散心。
卢明刚说:“现在世道,出门到处都是拿枪的大兵,一个不对就要进牢门去蹲着再说-----我们还是回东安吧!秀儿你抽空带庆儿回东安去。”
------申强从怀里掏出一纸货单,递给老丈人。
“岳父大人,这是我那商行最近弄到的山货中一部分,有数有价,您老看看,要什么要多少,一句话。”
卢明刚接过货单,一眼扫过,喜道:“这都能供上?”
申强应声道:“货已经出山,在几个地方保存。”
卢明刚忽疑道:“这里面有两种,主要产地好像不大,这个,方便过来。”
申强胸有成竹:“您老说的是两种藤条。您老放心,这两种,并非从那边来,是从北江北部山区出产。过去未得开发而已。”
卢明刚点头,满意地捻胡须:“那就好。这样,这张单子上的,我全要了!”
申强吃一惊:“全要?”
卢明刚道:“怎么?货不够?”
申强说:“当然够!只是,没想到泰山大人手笔如此大,又如此干脆。”
卢明刚笑道:“行了辅哲,你小子就不要跟老夫我这里酸不溜几的了!你我虽是两代人,却都是行伍出身。说好了,我先把货款付了,嗯,一周之内吧。你还要到东边去谈买卖——我派人去洎江你的商行付款,要他们马上发货就成。我派去的人,就要打你的旗号啰,行不行?”
申强笑道:“老泰山之令,敢不遵命?”
卢明刚开心大笑。
申强走后,卢明刚和夫人兴头未减,继续聊。
说起女儿女婿外孙一家,两位老人都高兴不已。
老太太说:“就像老头子你说的,这种乱世,秀儿嫁了辅哲这样的,也是天大的好运。”
卢明刚说:“这也少不了老婆子你的功劳,那些年我东奔西走,秀儿成人,让你费了心了。”说罢还正经地起身,鞠了一躬。
夫人吓一跳,笑骂道:“老头子老都老了,没个正经。”
卢明刚正色道:“我就是有一点点小疑惑。”
夫人再吓一跳:“疑惑?”
卢明刚沉思道:“我看辅哲,商家大贾气色中,透出一点刚劲大气。我总觉得,隐隐有我当年和骆家兄弟联手,造满清恶朝反的气场影子。”
夫人更加惊吓:“啊?这样?老头子,你说,辅哲他不会是和什么福建哪,广西哪,那些个不时反对南京中央的,有联系吧?”
卢明刚手捻胡须,徐徐道:“不好说。不过,咱们怎么想,怎么猜,都没用是不是?我想好了,秀儿是你我点点养大的。以她的品性,不是能够为国为民做事的男儿,怎么能够被她看上?嗯,这个,还,死心塌地?老婆子,我这话虽然难听,在理啊哈?”
夫人想想:“老头子你说得不错。哎呀我说,你们大老爷们,有本事挣钱过好日子,怎么就成天国家呀,天下呀,唉,让人担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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