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会知道,“敌人是要盯上我!”
他转身,面前长巷弯曲,远处有行人背影消失。
他起步跑动,几步之后加速,斜向左,脚蹬垫到了斑驳不平的墙面上,腰腹扭动发力,先左手后右手,搭上墙头,翻了过去。
这边是一户人家院子,有几棵果树。
张义会轻巧落地,突觉有人注视自己。
张义会右手伸到背上。这时他看清凝视自己的人,是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两个男孩子惊异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出声。
张义会右手从背上枪柄处缩回来,伸手指在嘴边,“嘘!”
同时耳边听得墙外面,有人快步小跑过去。
显然那跟踪之敌探,以为跟踪目标已经走远,急急追去。
那探子定没想到,自己刚开始跟踪的目标,已经玩了另一手。
也难怪敌探子这样想——并不是每一个跟踪目标,都能够这样快地发现被跟踪,而又有本事立刻开始飞身翻墙逃遁。
张义会看看小院另一侧角落小门,问俩男孩子:“两位小兄弟,那里通外面?”
他用这个令一般人感觉奇怪的称呼,乃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两个男孩子,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好像惊异中有羡慕?啊,是了!”
近几年,大城市里影院,放国产的武侠片,诸如《火烧红莲寺》一类,热火朝天。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多数有些着迷-----
张义会的这一声“小兄弟”,乃是一些武侠片中的“大侠”打招呼套路。
两个小男孩异口同声地说:“通外面,大哥哥。”
正是武侠电影中的那种孩童对大侠的答话。
张义会神秘一笑:“好,两位小兄弟,我从那里走。官府鹰犬来问,你们知道怎么回答。”又是一个武侠电影中的用词。
两个小男孩兴奋得脸都红了:“我们知道,大哥哥放心。”
张义会脚下已经起动,眨眼间到了院子一侧角落小门处。门闩插着,却是无锁。
他拉动门闩,打开小门,转头看两个小男孩。
“谢谢两位小兄弟。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他两手抬起一拱。
待两个小男孩诚惶诚恐也举手作礼时候,张义会已经急速出了小院,顺手带上了小门。
这俩男孩子互相看看,都是满面兴奋,几乎同时说:“我们不告诉别人。”
张义会已经快步走出好远,边走边想:“必须立刻向指挥部报告!”
在回指挥部的路上,张义会已经做出了一个判断。
“敌人暗中盯住了小区的住处。这种情况下,小区本人是敌探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如果小区是敌探,如今情势,根本不必有人看住他的校外住址。
敌人应该从别人那里,早就知道了小区的这个校外住址。现在学生小组紧急转移了,从敌人暗探发出暗号来看,敌人侦缉队并不知道学生党员们到了哪里。他们现在盯住这里,是要等待小区悄悄回来,或者小区在小组之外的同伙前来联系寻找。
这从一方面证明,小区应该是自己同志。
当然这还需要另一方面的最后确认——“虎头苍蝇”回来。
与张义会同时出动,执行另一调查任务的,是
朱垣和司红光。
姚先生说明了一条有关小信的未落实背景情况。
小信进入师范学校之后,渐渐进入了暗中寻找发展对象的地下党团成员的留意范围中。
姚先生是秘密党小组长,通过自己小组里的党员,包括兼任了秘密团小组长的小区,物色了几个条件稍好的青年学生,开始抓紧做工作。
几个考虑发展对象中,就有这个当时刚刚入学数月的小信。
对小信的背景调查中,知道小信的表哥,曾经是师范学校的学生。一年多前说是因为家庭困难,肄业工作了。
这样进来出去的肄业学生,师范学校里每年都有,过去并未引起地下党人注意。
而要发展小信入团,就需要作一了解。
小信告诉小区,自己的表哥原在一家货栈当伙计,后来出去做小生意,离开了北江省城,不知去了哪里。
小区还真地通过熟人,到那家货栈打听,得知的确有这么一位从师范学校肄业上工的伙计,已经辞职走了,去向不明。
作为一般调查,这样也就可以了。
正在这时,北江地下党组织遭遇了空前大劫难。敌人特工高手诡计成功,一举摧毁了北江省城里的地下省委核心。
姚先生是和北江地下省委张书记单独联系的秘密党员。连几个其他省委委员都不知道他。这样,他和他的党小组才得以保留。
剩下的残存力量中,还有老孔,也是和张书记单独联系的工人党小组组长。
他们两人,是张书记留下的预防万一的秘密预备队。
北江地下省委覆灭,秘密预备队的两人痛心疾首。
待得风头稍缓,姚先生和老孔,按照张书记生前秘密嘱托,前往南江省城,见到了南江省城保卫部长小覃。其后,又在轮船上和七号老师见面,终于连上了上级组织,又将一点点星火,小心翼翼地拨大了一些-----
老孔那里,秘密发展了工人党员,还联络上了个别过去失散了的同志。
而姚先生的师范学校党小组,领导着一个团小组,秘密发展了小信等少数学生。
小信表现稳定,不久前转为党员,进入党小组-----
姚先生说:“小信的家庭成员很少,不存在疑问。唯一没落到实处的,就是小信的表哥。”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疑问。社会动**,人生漂浮。一个过去的师范学生,走到哪里去做生意谋生了都不奇怪。
但是因为现在小信成了秘密调查对象,他的不知去向的表哥,才再次成了一个疑问。由此,姚先生谨慎地提了出来。
事态紧急,应直接利用有利条件——小信的家,就在北江省城——派人进入小信的家中,进行调查。
申强让朱垣和司红光一起去执行这项紧急任务——
司红光和朱垣两人赶紧化装,成了两个师范学校的学生。
外表看上去,两人都比小信年龄要大些。这个不打紧。师范学校里,三十岁上下的“老学生”有的是。
而关于调查的具体手段,申强经过短暂考虑,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第一方案,另一个预备方案。司红光和朱垣铭记在心。
申强又明确地说道:“你们去,只是秘密调查,为了大任务。小信现在还是我们的同志,他的父母是同志家属—
—当然,他们不知道小信参加了共产党。据姚先生说,这是师范学校秘密党团小组所有成员目前状态: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秘密——为了任务,你们去撒点谎。以后有必要,再作解释赔礼-----”
申强稍停一下,语气有些沉重——“当然,如果有别的意外,他的父母,也应该是不知道内情的------”
敲开了小信家中房门后,司红光说:“大叔大妈,我们是小信的同学。今天小信有些事情,不回家里住了。我们两个到城里办事情,受小信委托,顺便来看看您二老-----”
小信的父母亲,一对中年人,不疑有其他,热情地给两人倒茶。
司红光暗想:“这二老,多么好的人。小信不会真有问题吧?”
按照预定方案,他和朱垣一进来,就已经盯上了墙上挂着的镜框。
和许多人家一样,小信父母家墙上的镜框里,满满地,足有二十张以上的大小照片。
一眼扫去,有单人的,两人的,多人的。
司红光想到:“今天任务的第一方案,有可能就成了!”
小信的父亲是个小学教书先生。他自然知道,师范学生,毕业之后,大多是要从事教书这一行的。他笑对两位来客说:“你们都是小信的学长。小信年轻不懂事,请你们多带着些。”
朱垣连忙说:“您是前辈。我们以后有机会,还要向您请教。”
小信父亲说:“听这位同学口音,是东边的人氏?”
朱垣回答:“我家在上海那边。”
小信父亲高兴说:“我以前在那边学校教书,这不,为了家,到这边来工作了。”指一指小信母亲。
小信母亲是家庭妇女,客气地陪笑。张了张嘴,像是要问小信的事情,又不好意思插话似的。
司红光说:“大妈想问小信?小信明天要参加一个活动,游泳比赛。今天他就在学校里复习功课,说要把明天的事情做出来一些。”
小信父母亲都点头,表示理解。小信父亲说:“他喜欢游水,比我年轻时候好动。”
司红光说:“小信游得可好了。”好像他看见过似的。其实这只是他们预先作好的功课。
司红光继续编谎言:“小信要参加比赛,要一张照片,学校里也要做些宣传,也要照片,小信不回家,正好我们进城办事,买点彩纸,布置比赛什么的。小信就要我们顺道来家里,请你们二老拿个一两张他的照片,由我们带去。”
小信父亲很高兴:“有,有!”就要去屋内找。
司红光见朱垣眼色使动,便说:“我看墙上镜框里就有,不知有没有能用的?”
小信母亲赶紧道:“拿下来你们看看。”
小信父亲过去墙边,摘下方形镜框,拿过来。
朱垣接了,目光迅速扫动。
司红光也凑上,两人脑袋一点一点。
司红光说:“大叔大妈,你们好精神啊!”
小信父母亲看见司红光指的那张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都笑道:“不行了,老喽!”
小信父亲指着一张小信的半身学生照片:“这张行不行?”
照片上,小信神采奕奕,年轻的脸上充满自信。
司红光说:“行!这在学校运动会的宣传墙板上,都能顶得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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