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暗松口气，说道：“没有。”又说，“我有些奇怪，不知该不该说。”
“厨师”微笑道：“自己同志，只管说。”
小信侃侃道：“我没有任何遇到危险的感觉。一路行来，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反动派的街上军警，也都是老一套的走法站哨法。按照上级组织同志，嗯，就是姚先生，他说的，反动派要是有大阴谋大动作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些不寻常的迹象，比如加派哨兵，警车满城乱跑乱叫等等-----”
“厨师”笑了：“小信同志你不仅仅是一个新同志嘛，你说的，有道理。看来姚先生不仅给你们上国文课上得好，对敌作战经验，也能传的不错给你们。哈。”
小信点头：“我也这样想-----”
他脑中亮了一下：“这赤党，看来肯定是打仗的家伙出身，‘对敌作战经验’？哎呀，这要和我动起手来，只怕我这能格杀小李的能力，不够他费劲的。我要小心了------”
“厨师”说：“小信你去休息吧。我们过后的任务可能很紧迫，有空要抓紧时间睡觉。”
小信走了。
“厨师”司红光等了十几秒钟，从一个角落的柜子后面，出来一个人。
司红光问道：“会子兄弟，你看？”
张义会说：“这个同学，我看不像今天去过那里的。”
司红光对着房门口问道：“阿亮，你看？”
阿亮从房门口闪进来，说：“我看不是。还是那个像。”他指一指暗门，意即那个“像的”在那边屋里。
司红光说：“好，这是最后一个，谈了咱们再碰头商量。”
另两人又都隐入黑暗和门外。
司红光过去叫了小区过来。
刚刚两人坐下，角落里柜子处嘎吱响了一声。
小区警惕地向那边看，问司红光：“大哥同志？”
司红光道：“哦，那后面有床，有同志在那里休息。”
小区这才松口气。
房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向司红光作个手势。
司红光压住心头吃惊，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区又紧张起来：“外面有情况？”
司红光说：“不要紧，有哨兵。”
转脸向小区，严肃道：“小区同志。”
小区也立刻正襟危坐：“大哥同志。”
“作为共产党员，要对党忠诚。”
小区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但回答认真严肃：“是的。”
他的表情稍稍变化一些。司红光看他的样子，暗自判测：“好像在想有什么犯错了的地方和事情-----”
司红光刚才已经得到了张义会和阿亮的再次观察认定：“这就是那个今天中午去过敌人秘密联络通道口的青年学生！”
司红光决定单刀直入：“小区同志，你今天中午到下午，一直都在学校里么？”
小区张口就来：“是啊！哦，不，我中午出去了一下。”
司红光心中一紧，尽量和颜悦色地：“出去了一下？去了哪里？”
小区奇怪道：“我出去买了一包茶叶。怎么，出什么事情了？我没有发现有什么敌人探子跟踪我啊？怎么回事？”
司红光慢吞吞地问：“买了茶叶
，什么地方买的？”
小区毫不迟疑地：“善马大街，那里有好几道小街。对，二道，二道上的一家茶叶店。”
司红光紧追一句：“善马大街，为什么到那里买茶叶？”
小区有些奇怪：“为什么？不为什么啊。哦。我是喝过这茶叶，觉得味道不错。正好中午有休息时间，我就去了一趟。不过，我买那茶叶，并不是为我自己喝。我自己也喝不起。”
“那为了谁？”司红光毫不放松。
“为姚先生买的。好让姚先生白天上课讲古文嗓子好用，晚上研究琢磨党的工作有精神。”
“这小区，显然早就想好了这样的说词，张口就来-----不过，也许他根本就没经过任何考虑，都是说的心中实话-----”司红光紧张地思索着。
他留意着小区的表情。“这小伙子，有一点不安。不过，这好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解，又想知道事情原由的不安-----”司红光想。
他脑中忽地浮起另一个青年人的脸庞来。
那个青年人的脸，头戴红军军帽，英气勃勃。
那是他曾经亲自与之谈话的红军干部肖令扬。
“千万不能简单判测，不能误伤了好同志。”司红光提醒自己。
“小区同志，你到那茶叶店，买了茶叶就走了？”
“是啊。买了就走了。嗨，茶叶我放在宿舍了，没法带出来，转移紧急了。”他有些惋惜道，不过立刻就又说，“那没关系，一点小钱而已。”
“你在那茶叶店，没发现什么别的？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小区回想着，“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我觉得，茶叶价钱也还公道，伙计也还客气。哦，有一个我记得的人-----”
“是谁？”司红光毫不放松。
“一个老头，应该是掌柜的吧，不过又不大像，可能是店里的老伙计。他这里，”小区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上鼻子上方，“鼻子骨头可能受过伤，接好了，有些不正，稍一留意就能看出来。”
这时候小区看见司红光脸色，再度紧张起来：“怎么，大哥同志，那人不对劲吗？”
司红光早已经考虑过如何进行深一步的谈话。这时候毫不犹豫地说：“那鼻子歪了的老头，是敌人的老资格探子，残害过我们的同志。”
“啊？”小区大惊失色，嗖地站了起来，“这么说，敌人在那里设了暗探的点？我去那里，被敌人盯上了？”
司红光之所以跟小区直接说明那是敌人的点，乃是因为——如果小区是敌探，告诉他这个点是敌人的，不算泄密，还可以观察小区表现，从对话中找寻破绽。
如果小区是自己人，那么，就更有告诉他的必要。
最好让所有的自己人，都尽快知道敌人设立的秘密联络通道口。这样，才能有最大的预警效果。
面对小区的紧张提问，司红光摇摇头：“不，你没有被敌人盯上。”
小区更加不解了：“那样，我？”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珠子瞪起来一些，“组织上是怀疑我？”
司红光有这方面的对话经验了，立刻严肃说：“小区同学同志，现在组织上通过情报，发现了有问题，需要每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共青
团员，向党组织说明说清一切可疑之点。这是为了我们的大任务，为了组织的安全！”
小区冷静了一些：“对不起，大哥同志。我还真地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个茶叶店是敌人开的？妈的，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司红光又有些心中好笑：“你个毛头小子，能看出来，那店还能叫敌人的秘密联络通道口？”他立刻又提醒自己，“不能听了这小区的这通说辞，就完全相信他-----妈的，虎头苍蝇老哥在这里就好了，他能认出那个和敌人秘密队伍长官会面的暗探！”
他又想到一个疑问，立刻问道：“小区同志，你今天中午去那茶叶店，是第一次去？还是以前去过，今天第二次去？”
“第一次去。”小区干脆利索地回答。
司红光心中道：“得！他这回答，顶到头了。难道前几天，被‘虎头苍蝇’老哥看到的，真是另一个人？”
司红光道：“小区，你可以去休息了。这只是一个正常的了解情况的谈话。你记住，不要和别的同学同志说这个，因为事情没弄清楚，没有必要说，以免引起误会。”
他的意思是，“你要随便说了，别的同志会用不合适的眼光看你，那就是真地要出误会了。”
小区一下子听明白了司红光的话，点头说：“好的，我守秘密。”
司红光起身送他，似随口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善马大道那里有那种茶叶的？”
小区站住愣一下，回想着，又似有些不好意思：“是一位女同学，她告诉我，这种茶叶，那店里有卖的。”他脸上又浮起疑惑，“难道她？”又摇摇头，“不，不会。要那样，我们——”
见小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司红光想起了肖令扬，便笑问道：“小区同志，你的意思是，那女同学，是自己人？”
“是的。”小区说，“是团小组的团员。”
司红光微微点头：“是这样。那么，你对她应该是比较了解的。”
他注视着小区。
小区再一次有些不好意思，说：“大哥同志，我们还没有------”
司红光笑了：“都是革命同志。小区，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祝你们以后成功！”
司红光这句话，实际有两种含义。
一是他真诚地希望革命同志志同道合，能够成好成双。
二来他是想，“这时候的青年男女，能够露出些真性情来，我看看有什么漏洞没有------”
小区也真诚地回答：“谢谢大哥同志。不过，革命第一。现在，我都不知道她，他们，到了哪里。”
司红光问道：“她，他们，也撤了么？”
小区说：“是。我接到紧急信号，就立刻通知了他们。按照预定撤退方案，他们也应该已经转移了——”他一下子刹住了，警惕地看看司红光。随即又放松了。显然想到，“嗨，我慌什么？这是上级组织跟我谈话哪！”
司红光脑中转过念头：“要是能找到那位女同学，问一下她是怎么知道那家茶叶店的-----可现在来不及做这个调查。那团小组，眼下都不知道到了哪里。”
司红光说：“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你和同学们一起，好好休息。有事情我会再找你或者其他同学同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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