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覃说：“------长相就是青年学生中的最常见的，加上化了些装，不好从言语上形容出特点来------他的衣着是这样-----”
他说了说那可疑目标人物的外观。
姚先生再一次站了起来。
这回，他的动作不怎么猛，脸容却比刚才还要紧张。
“不，这个，啊。他怎么会？”
小覃和老孔都望着他，等他继续说。
姚先生说：“你说的，应该是小区，他是我们党小组的骨干成员，已经入党两年了。敌人也不可能最近发展他成了特务，而他一点都没漏出变化来------”
小覃问道：“姚先生你怎么能够确认我说的是他？”
姚先生回答得简洁无疑：“你说的，上衣和裤子颜色，又围了条小围巾的中等个子男学生，师范学校里的学生中，最近这一段，只有他这样穿。”
他的脸色有些涨红了。
如果小区，这位他亲自考察发展的目前师范学校党龄最长的学生是特务，那么，师范学校的党小组，不就是早就在敌人手心里攥着，只是没捏碎而已------
他忽地一闪念：也许-----？
小覃说的下一句，正好和他想到的一样。
“我们不能简单地从外观外貌的口头形容，就完全确定是某一个人。
如果是敌人暗探，就有可能耍花招。会不会有意穿戴成与自己平时不同的模样？也就是说，今天我们盯上的，不是小区，而是敌人暗探有意穿成小区的平时外观？
所以，我们要通过一定的考察方式，进行辨别确认。
有位参与监视敌人的同志，现在不在这省城里，他对这特务学生的印象更深一些。等他回来，我们识别暗藏之敌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姚先生，老孔同志，你们放心，师范学校的同志已经全都撤出了。现在他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下一步安排。”
两人都微微松口气。
小覃又说：“这次任务重大。我们执行上级命令指示，出动力量不小。”
听的两位都点头。他们已经感觉到了。
小覃说：“两位委员同志，你们先吃饭。再忙你们的。”
老孔说：“姚先生，等会儿，咱们商量一下省工委的事情？”
姚先生说：“好！”
之前，北江省工委机关的组建尚在酝酿中，就已经遭受了人员重大损失，不得不再起炉灶。两个委员都觉担子重，须振奋精神！
又都看小覃。
小覃自然看出两位老同志的心思：“希望保卫战线同志们事事成功！”
小覃说：“有事我会马上找你们。”转身走了。
小覃回到指挥部秘密驻地。
几个人碰头凑情况。
申强提出：“会不会是两个不同的人？虎头老哥看见的——也就是内线指出时间段里的那个，和会子阿亮看见的，不是一个人。也就是说，一个是自己人，一个是敌人？”
几个人都微微抽气：“这敌人要是有意装扮，也是够狡猾的！”
需要“虎头苍蝇”的确认。
“虎头苍蝇”因在洎江执行任务，又过了三天才赶回北江省城来。
他赶到的
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小信在师范学校的宿舍前小树林里练习腿力臂力腹力。
他没有他的表哥柴中尉那样善跑，却是有另一种比较出众的体育技能——游泳。
他每日坚持练习腿力臂力，以及腹肌力量。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下水游泳锻炼三百日左右。
他用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名句勉励自己。“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比不了名将风范，水太冷的时候，还是不要伤了身体------”小信拉伸着腿筋。同时脑子里想着这几天的经历，“不要有什么漏洞就好------”
三天前，他进善马大街二道的那茶叶店，再绕进秘密会面室-----当时他有意照小区穿着化了装。出来时候，他还真买了包茶叶，又有意把茶叶送了给师范秘密团小组的女同学，还在无意间透出那茶叶的出处，“-----我从家里拿来的，家里人说是在善马大街买的-------”
这只是一个小小伎俩，是按照自己训练中内容发展出来的一个“顺带手”——只要有学生再去买茶叶，他的极少几次密报行动，就不再是孤立单一的，真有赤党注意了要查，风声必定起来得快，他便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他没料到的是，刚才在宿舍里，他发现，小区的床铺上，放了一整包同样的茶叶！
小区不在屋里，不知去了哪里。
小信想：“没想到小区去那茶叶店买了茶叶！我这一下‘顺带手’，是不是会弄巧成拙？”
------小信急速地收腿转身，见面前一人，正是小区。
小区是他入团时候的团小组长，又介绍他加入了共产党。小区真诚热情，对他如亲兄弟。
小信有时候想到自己蒙骗了小区，稍稍有些暗自愧疚，立刻又被自己说服：“我这样，是为国民革命大业做事。等到哪天，需要向小区说明，我必尽全力，挽救小区，让他弃暗投明，跟我一起干国民革命，跟政府和领袖走-----”
至于到那时候，小区是不是愿意叛离赤党，小信还没真正地认真想过。
以他的思维，小区应该是会跟自己一起走的。“国民革命大潮汹涌，哪里是一群赤党在乡下乱来，在城里偷偷摸摸捣乱能够阻挡的？”小信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小区，是你，吓我一跳。”小信笑道。
小区的面容严肃：“小信，你跟我来。”转向他们寄住的宿舍，快步而行。
小信连忙跟上，脑中快速思索：“怎么回事？”
他和小区在一间小屋里。小屋共住四个学生，另两位不在。
小区说：“接到上级通知，我们必须立刻撤离！我们快些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小信吃一惊，想到：“难道我什么地方露了破绽？不会。那样，小区必不是这样-----他还不早就跑了，同时通知其他几个？”
小信立刻也开始收拾起来。
他早已经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也已经想到过“一旦有紧急行动，我如何做”。现在动起来，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等小区收拾完，转身看他，他已经整装待发。
小区说：“走！”拎着手中一只布书包，快步出门。
小信连
忙跟上。同时脑子里想着：“这么急，我怎么发出信号？”
按照他和侦缉大队秘密分队上级的约定，这种紧急情况下，他到师范学校大牌楼外，确定的一棵树上刻下一个记号。
每天早晚都有侦缉大队秘密分队的联络员过来扫一眼。发现有记号，将会立刻通知队里，派人跟小信联络，或者派人来盯着，好跟上接应。
小信正想着如何出了正面大门牌楼，找借口发个信号，起码让秘密分队里知道他已经“动了”，就可以开启另一套监测系统，寻跟他的行动。
不料，没走几步，小区向左一转，进入树林。
小信急问：“怎么走这里，有路么？”
小区回答干脆：“紧急情况下，我们走另一条路，如果真有敌人盯住了大门，让他们等个空！”
小信心中微微一冷。他觉得：“这小区，平时显得温和，反应也不是很快，到了真有事，不慢！这就是赤党分子的深层面目！我只好另找机会了。”
又想，“如果真是政府方面，我们侦缉大队发现了重要情况，要对赤党动手，那就一定会有处置方法，会找寻我！”
他心中揣着疑问，紧跟小区，穿过树林，绕过校外几个小村和大片稻田，再入城区边缘。
沿城区边缘，穿街过巷。天完全黑透时分，进入了一片棚户区。
小信心中更冷：“这是城东的棚户区，是政府列作重点治安区域。就是说，这里面，按照比例，危险分子比如赤党分子，应该比其他地方多得多！我怎么才能尽快通知上司和同事？”
脑子中各种猜测纷纷跳出来，又都归到“如何发出信号联络”这一条上。
联络不上，甚至彻底失去联络，这些情况，小信都学习训练过如何应对。
他常想“要建功立业，至少像表哥柴中尉那样，作出一番自己的事情，立下功劳，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真到了这大片黑咕隆咚，不知埋藏了多少危险的地方，跟着一个赤党分子潜行之时，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从容应对，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小信给自己暗中打气：“富贵险中求，成功危中寻。只要有机会，我就发信号求援！等同行发现了跟上来，就有了安全把握，胜利希望！”
在一个房屋拐角，小区轻声说：“停一下。”
然后他伸头看一眼，立刻缩回头来。
小信很想也伸头看，忍住了。他现在就是扮演“跟着走，不乱动”的角色。
小区再伸头看，松一口气，转脸说：“走。”
两人转过拐角，走十多步，再一拐，进了一间木板房。
屋里点了一盏煤油灯，两个男青年在房中看着门口。
见他俩进来，都轻声欢快地笑了：“你们来了！”
正是同一个党小组的另两位成员，小李小路。
四人互相握手，搂肩膀。
小信也学他们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心中想：“要真地全跑？”
他冷静一下，向小区问道：“小区，咱们在这里，外面连放哨的都没有？”
按照他们小组的行动习惯，任何时候聚会，都得有一人放哨，称作“望风”。这种说法，也许是来自古时土匪，总之是那么个意思。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