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科长恨恨地说:“后来上级发出通报,紧急通知一些地方党组织同志快速转移,才避免了更多的牺牲损失。”
众人都不说话,屏息听着。
老科长扫视一圈儿,叹口气道:“当小兵的那位地下同志,准备牺牲自己,动手宰了那个叛徒,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那狗日的大官叛徒,自己也心里发虚------他用出卖同志生命的奖金,向反动派大官们送礼。反动派大官们调他个狗日的,去了东边靠海的省份当官去了-----”
众人大多摇头叹息。有几个眼睛仍在冒火。
小戈说:“哼,那个狗东西——这笔账,迟早要算!”
老科长却盯住了小戈:“小戈连长,你刚才说的那个大官叛徒,后来呢?”
小戈稍一思索,果断道:“因为那狗日的实在罪大恶极,还有继续不断危害我们苏区红军的危险,我们党组织上级,派了高手同志,处决了他!”
众人又都愣住,然后都猛拍巴掌,大声赞道:“好!好啊!”都觉得,听了这一阵子,渐渐在胸中郁积的闷气,终于释放了出来!
一个伤员战友起头,唱起歌来。
“当兵就要当红军,处处工农来欢迎。官长士兵都一样,没有人来压迫人-----”
“当兵就要当红军,杀敌立功做先锋。不怕艰难不畏死,革命大业要成功------”
众人齐声高歌。歌声雄壮,震响两座山,如雷声滚滚,向四面八方涌去。
小戈也加入了合唱中。
他边唱,边不时扫一眼远处那个位置,就是老历和老张进入的那个位置侧面。
他看不见曾协理员宿舍的门口,可以看见侧墙外通向这边的一段。
按照计划,秘密小组两位成员快速检查过曾协理员宿舍之后,将从那条道经过,并向小戈发出信号。
小戈看到信号后,将立刻回应——摘下红军八角帽整理,“知道了。一切正常。”那两位便可安心离开。
已经大大超过了预定时间,他留意的那里,依然不见人出来。
老历——章大掌柜,和张德功——兰四哥,真地遇到了之前根本想象不到的情况。
张德功扫视室内。曾协理员显然是个爱整洁的人。一桌一椅一床,摆得恰到好处。桌上有笔筒,内有铅笔两支。一盏煤油灯,灯罩干净透亮。灯边放了一本油印刊物,《红军战士》。
张德功拿起刊物,打开来,看到有铅笔写的批注。他并不看批注内容,而是将刊物平端起来,就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看铅笔印迹。然后他放下刊物,从笔筒里抽出铅笔,看了看,放了回去。
张德功走到门边,打开一点,看稍远处游**的历念恩。
历念恩向他比划个手势:“没有人来。”
这时候,任何总院的同志来到,看到历念恩,都只会以为这位政治处代理主任,正在散步想事儿。
张德功关上门,立刻转身,一步到了床前,两腿一曲,蹲了下去。
他的手刚刚碰触到床下柳条箱盖,就像触电般一颤,停住了。
他蹲着,一动不动,也不回头。
他在等待身后那后窗口处突然出现的人说话,或者做什么,然后他将利用对方说话的时机,跳起出手!
他是从窗口投进来的影子中,发现了窗子那里有人。
一个男人声音和蔼地说:“兰四同志,还没发现什么?”
张德功——兰四——压住心惊,慢慢站起,同时转身。
一个壮年男红军干部站在窗外,半身露出,微笑看他。
张德功迅速搜索自己记忆,确认没见过这位红军干部。
他惊讶问:“不是说这屋里很潮湿么?对身体不好,我来看看。”
他心中充满疑问,他想到,“这应该就是曾协理员。他怎么认识我?”他问道:“你是曾协理员?”
壮年红军干部说:“是。我走过了南边北边,还是这里好。”
张德功脑海里好似有两个线头搭上了,电火花一闪——
他说:“这里怎么好?苏区好地方多得很。”
这正是老历在秘密小组会上,特地说明了的“第三号接头暗号”的头两句!
曾协理员说:“山清水秀,同志革命热情高。”
张德功向窗前走一步:“有道理,我看还可以加上一条——这里的米好,饭香。”
他的手伸了出去,和曾协理员的手紧紧相握。
“是你,没想到。”
窗外的曾协理员笑道:“看来我藏得还行。”他手扶上窗框。
张德功闪开身子。
曾协理员跃起,跳进屋里来,说,“请前面的章大掌柜同志进来吧。”
张德功正要吹响口哨信号,却听得前门外,有人说话。
“历主任,您到这里来找谁?是找曾协理员么?”是个年轻女同志的声音。
“小王同志啊,你见到曾协理员了么?”
“没有啊,不是说,曾协理员到部里开会去了,还没回来么?”
“啊?哦——”
曾协理员一个箭步到了门口,拉门出去,随即打了个哈欠,说起话来。
“小王,你找我?这位是?”
“曾协理员,你回来了?这位是政治处历主任。曾协理员,我没找您,我是从这里路过,去找敬副主任批个条子。”
“哦。我也是回来没一会儿,想补个瞌睡。
小王你去吧。
您是历主任?哎呀您好,请进请进!”
张德功已经快速闪在曾协理员身后,向门外站着的历念恩——章大掌柜打了个手势。
路过的小王刚好看不见他。
这个手势的意思,指的是“这是那个自己人”——先行一步进入总院的秘密调查员。
老历顿然明白,哈哈笑着和曾协理员握手,一起走进来。
一进屋,老历说:“我猜到一点,听总院同志们说你的情况,又觉得不像。曾同志,你藏得不错啊!”
曾协理员说:“这也是让那个隐藏的内奸逼的。”
老历问道:“老曾同志你怎么摸到后面的?”
原来,刚才老历在前门外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三个过到这里的路口。他并没看到曾协理员过来。
曾协理员说:“我走的后面坡上林子里一条险路,没人知道,是我自己预先看好,试走过的。”
历张两人恍然:“难怪。”
曾协理员说:“我们凑一凑情况吧。”遂将从上级
那里接受任务,进入总院以来的秘密工作进展,简单扼要地说了说。
就在张德功和曾协理员对上暗号的时候,聂望山那边和肖令扬的谈话,有了新的进展。
聂望山首先说明,没有任何大错情况发生,既不短少钱款,又没丢失粮食和其他物资。而希望小肖同志做的,就是如实讲述他自己经历过的,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会有那么三次情况出现?
聂望山——司红光——说:“小肖同志,你也算是年轻的老革命了。咱们干革命,死都不怕,还怕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
小肖点点头,却脸红了,欲说又止。
聂望山一看,觉得“有门儿”,只是,这“门儿”有些奇怪。
“这怎么回事?”聂望山想。
又等了好几秒钟。
小肖嗫嚅道:“主任,我,我是真地喜欢她!”
聂望山猛地悟出来,脑子里一下子清亮了:“嗨!这小肖,谈恋爱了!呀,他‘挪用公款’,是给他喜欢的姑娘买东西了!”
聂望山问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女同志?”
小肖说:“护理队的小莲同志。”
聂望山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年轻的大眼睛女兵的模样。
小莲是护理队里比较出众的女兵,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出色,还会打拳舞刀,虽说比不了拼过白刃战的红军男战士的勇猛凶恶,在总院女兵中,也算出类拔萃的了。
不光是聂望山,连秘密小组的另外三个人,也都在短短时间里,知道了小莲是谁。
这却不是因为小莲的外貌和本领,而是因为,前段还在十九号线上战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和老安小安小竹一起参加革命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名叫小梅。
小梅年龄小,又特别想学医护工作,申强总指挥等人决定,送她到了苏区红军总院。
因为十九号线的保密要求,老安小安小竹支线还未出事的时候,几个乡亲同志就和小梅断了联系。
小梅知道纪律,便忍住了不打听。
而十九号线上的一些同志,以及第三大队的一些同志弟兄,见过小梅——他们有的还参加过杀死色狼秦富贵的战斗——听说了小梅在苏区中心地带工作得不错,都很高兴。
这次秘密小组出发前,申强交代完任务,还特地说了一句,告诉他们,有个小梅姑娘,现在总院工作,改名叫小莲,托他们留意看一看,完成任务回来后,转告三叔等人她的情况。
只是,秘密小组不能向小梅姑娘暴露身份和任务,也不能向小梅说十九号线上她的乡亲亲人的情况。
现在,小肖说了喜欢小莲姑娘,聂望山一下子便明白了一截子。
只是,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应该让小肖说清楚。
谈恋爱的事情,聂望山不想多问。年轻人嘛,又都是革命同志,小肖也算红军干部了,按照苏区政府的规定,男十八女十六,都可以结婚了。红军医院虽有些条件规定,却比战斗部队要宽松------小肖和小莲,倒真可以算是挺好的一对。
聂望山盘算着,想到:“等小肖说明白了,老子要批评他几句。谈恋爱嘛,都是革命同志嘛,好事嘛!不过,再好的事,也不该挪用公款不是?哪怕那公款只能买几个烧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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