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又有男人的笑声,夹着狗叫声,在斜上方响起,还是看不见的地方,只是比刚才要低了近了不少。
“哈哈哈,自己人,自己人!都不要误会!司务长,光头司务长!红光兄弟!老张头!小老汪!是老子,老子是老漆呀!”
张义会立刻就感觉到了,身边的兰四大哥,浑身一哆嗦。
再看他的脸色,一脸兴奋加上狂喜,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兰四大哥转向他,喜道:“小会子,这是我们的生死战友,老漆,铁杆自己人!”
他的语气,本没有丝毫犹豫和怀疑,但是说到最后,他看了看张义会的脸,又说道:“是了是了,不能大意,还得好好看看!”
张义会随着兰四大哥,一齐从缝隙中看出去。
就见那个老漆,张开臂膀,向下跑动,没有丝毫的防范架子。
张义会想到:“这是真的,只有自己的生死战友,才会有这样的绝对的信任!”
他再看时,就见一条身躯硕大的黄狗,吠叫着,向下窜去。
狗之后,是一个年轻的面目清朗的山民打扮的小伙子,嘴咧得都到了耳朵根,大笑着向下跑!
身边的兰四大哥,突地喊一声:“郭兄弟!”随即,他也发出哈哈大笑之声,提了步枪,横冲出去!
兰四大哥的身手真地厉害!
他连跳带跑。遇到矮树丛,他一跃即过!面对拦路的足有四五尺多高的大石头,他也是嗖地一下就跃了起来,空着的那只手,在石头顶端轻轻一撑,他的笑声,已经到了石头那边!
张义会毫不怠慢,人窜了出去,跟上兰四大哥。
只是,他跳过了树丛,遇到了大石头,还是绕了过去。
功夫不是一天练成的,不能伤了自己,那会给同志弟兄和任务,都带来麻烦。
张义会知道,今天,“同志弟兄们会师啦!”
他当然知道,这种会师时候,同志弟兄们的心情。
那比打了一个大胜仗,消灭了一大堆白狗子的兴奋感觉,还要痛快开心!
张义会跑到山道上,看见那条大黄狗,在十几个男人周围绕圈跑,不停地狂叫。
它的叫声和动作,是人都能听出看出意思:“------自己人,哈哈,自己人!-----你们这帮人,只知道跟自己弟兄亲热,怎么把我给忘了?汪汪汪!”
张义会并没见过这条大黄狗。不过他确信,这就是和同志弟兄们在一起时候,听他们吹嘘夸赞过的那条狗。
张义会喊了一声:“大黄!”
大黄狗停了跑动,疑惑地看他。
那面目清朗的青年山民松开和兰四的拉手,笑着喝了一声:“大黄,自己人!”伸出一手,和张义会握了握。
兰四在边上笑着介绍:“郭营长,咱们大队的。”
张义会已经知道,郭营长带了一支队伍,是“第三大队”的主力武装,需要时候出动,平时在苏区里训练。
张义会伸手与郭营长相握的时候,郭营长笑说:“叫我小郭老郭都好。你以前是总院的警卫排长?我的政委认识你,他在你们总部医院住过院。”
尽管张义会已经离开总部医院
甚久,但对方这一句,还是使他心头一热!
不待他说什么,大黄狗已经扑上来,两只前爪搭上他的身体,伸着大舌头,要舔他的脸!
张义会很少经历过这个,一时不知所措,慌张地躲闪。
到底因为不能动手,还是躲不过狗嘴,被舔了两下。
大黄狗在大家的带笑呼声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张义会,继续绕着十几个不停说话的男人跑动,欢快地吠叫着。
不停说话人中,嗓门最大的,当然还是司红光。
“老子说呢,这他妈的这地方,听说都快到咱苏区了,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一道堵截。原来还是老漆你老哥,还有小郭营长-----哈哈,真把老子吓了一跳。老子刚才还在想,老子化了装,可是,老子听老佘大哥说过,什么鸡巴‘画人画皮难画骨’,意思就是,怎么化装,都他妈的会有破绽,这里上面狗一叫,老子还真地心里嘀咕,这他妈的要是往上走,上面的要是敌人,不问青红皂白就给老子一枪,老子不是大亏了?哈哈哈!”
老漆大笑:“这上面,是小郭营长带的一个排,都是响当当的红军勇士,没有命令,谁会开枪?哈哈,司务长老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何总站长的眼睛,早就缩成了两条缝。
他对小郭说:“上面和两翼?”
小郭笑道:“总站长放心,都有哨兵。不过,咱们是该走了,回去再说!”
何总站长问道:“有地方?”
小郭答道:“有。走?”
何总站长道:“走!”
一个小时之后,在一个被国民革命军数年前就烧毁了的山村废墟一角,一班人聚会。
两下把情况一凑,基本上都知晓了大体任务脉络。
原来,老漆奉总部命令,从徐大个子的红军主力营中临时抽出,单独前来,执行接应兰四小组的秘密任务。
小郭带的一个精锐红军连队,之前已经调回苏区中心区域,执行训练任务。一周前,他接到总部紧急命令,带了一个加强排,星夜出动,赶往这一带苏区边界,搜索敌人派出的特遣小队。
小郭带的队伍,在地方党组织密切配合下,摸到了敌人的行踪,干了一仗,消灭了一小股敌人。
总部安排的任务中的另一部分,乃是接应兰四小组。
小郭带队打掉那小股恶敌之后,立即急行军赶到游击区和苏区边缘区域结合部,和老漆会合,一起接应兰四小组,如果十九号线遇险,他们当勇猛出击,消灭隐患!
小郭和老漆,都已经由总部某机构秘密通知,知道兰四小组的大体任务。这也是小郭带的队伍的第三部分任务——合力挖出可能隐藏在苏区总院等部门的敌人奸细!
小郭说:“总指挥派出的联络同志,已经到了苏区总部。我那个加强连的另外几个排,正在慢慢秘密向这个方向移动。我们之所以先行,也是因为敌情紧急,这边党组织吃了敌人特遣小队的大亏。那位县委副书记我认识,是个大革命时期就参加了党的老同志,牺牲了,很可惜!”
众人都默然,心中痛楚。
张义会听出,小郭的话,有些不连贯,意思跳动。
张义会想:“
啊,难道郭营长带人打掉的那支敌人特遣小队,不是制造峭壁小道惨案的那一支?”
他的感觉,很快就被郭营长的话证实无误。
小郭说:“那天,我们设计,打掉了敌人一个特遣小队----追踪判断成功,还靠了大黄-----”
警惕地蹲在门口外的大黄,听到屋里小郭提到它,轻轻地叫了一声。跑进来,围着众人跑一圈,用大尾巴挨个扫扫,让每个人都在它脑袋上喜爱地摸摸,才又走到门口外,蹲在门口哨兵身边。
------小郭带队进入苏区心脏地带,执行秘密训练任务。有关部门特地派人将大黄送了到队伍驻地,交给小郭。
送狗来的红军战士同志,已经带养了大黄一段时间。他说:“这大黄,也许在城里待的时间长,不像咱山里的土狗。大黄它鬼得很。局长说,郭营长你们以后任务也许用得上,还是送来你这里。你们要执行任务全体出动时候,再托付给别的同志-----”说着,他看看紧靠小郭的腿边蹲着的大黄。
大黄显然也对这位带养他的红军战士有了感情,张嘴“汪”了一声,目光中有些不舍,却是更加靠紧了小郭。
小郭说:“同志哥,辛苦你了!以后需要的话,我请上级还派你帮着带大黄。”
红军战士喜出望外道:“郭营长,谢谢你!”高兴地走了。
大黄很快就和加强排的战士们打成一片。
大黄常常弄些简单的表演给战士们看,比如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转,跑几步跳起来翻个空中跟头再落地狂奔什么的,把战士们逗得哈哈大笑。
战士们喜爱它,吃饭时候,常常省下碗里不多的肉片给它。
大黄这时候,总是看小郭的脸色办事。
一次一个年轻战士将分到自己碗里的几片肉拨拉拨拉,要全给大黄。
小郭看见,立刻喝止:“你小子不吃肉,到时候抢山头就慢两步,被敌人一枪打个跟头下来?”
年轻战士停了手中筷子的拨动,说:“营长,大黄实在可爱-----”
就听边上几个战士都嘴里轻轻发出惊叹之声。
只见大黄退后两步,摇摇尾巴,走到小郭跟前,转身蹲下,眼睛望望年轻战士手中的碗,又假作偏头看别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它那眼睛的余光,却分明是在瞄着装了几片肉的战士手中碗!
众人轻轻笑声中,大黄大尾巴抖抖。
小郭想了想,说:“大黄,你忍得住,老子待会儿给你更多的肉吃!”
大黄居然“汪”地叫了一声。
小郭对那年轻战士下令:“你把碗里的肉,一片片地拨到地上。对不起啊,这正好训练大黄一下。下一餐,给你多一份菜-----”
年轻战士连忙说:“营长,你说哪里去了?没关系的。”
战士们都知道,营长要训狗,同时,也尊重着战士同志。
大家都聚精会神看。
年轻战士用筷子将肉片一片片地夹起,放到地面。
郭营长说:“大黄,跟我走!”
说着,抬脚就走,就从肉片们上面迈过去。
大黄起身就走,跟着郭营长的步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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