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章说：“两位老板。”
两位老板连忙道：“老章大哥，不能这样称呼我们。我们的命，都是您和您的朋友们救下的。您就是我们的恩公！”
老章笑道：“客气了两位。其实我和教书先生呢，都是一位南方的恩公的朋友，这次也是巧了，都赶到一块儿了----有幸认识两位，章某很高兴。听说两位都是在帮的------这样，”
老章咕噜咕噜说了几句帮里人才懂的话。
两位老板大惊道：“原来老章大哥是自己人。”
老章笑笑说：“我不算。我是有朋友原来在帮，后来和我们一起做生意，我跟他学的一些。这会儿试试，和两位套个近乎。”
两位老板有些惋惜：“老章大哥身手智谋，要是在——嗨，不说了，有些不恭了啊！”
老章看出，两位老板多少对自己的背景有了些底，知道自己“这才是大来头，比帮会的，厉害多了！”所以他们才说“不恭”的客气话。
老章笑问：“二位好像也是许久不问帮里的事务了吧？”
两位老板互相看看，都微微点头，显然他们将心思对了一对：“我们没什么可以向老章大哥这样的恩人隐瞒的。”
一个道：“老章大哥，不瞒您说，我们是一个师父教的，师父过去在帮，我们也随了在帮。
师父已经去世两年了。这次我们两个师兄弟，就是到山里给师父上坟，路上没打探清楚，落到那帮恶匪手里的。”
一个接上道：“我们师父仙去之前，已经给我们两个交代过，说是国事未定，各处都乱得很，眼见得帮里头领长老什么的，都要图名利地位，好些事情，顾不得祖上立帮时候，帮里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随官府作恶的规矩。这样，师父要我们，这个，淡薄，嗯，对，淡薄名利，用一技之长，为老百姓的‘天’做些事情，对，民以食为天，就是这个意思。”
另一个又接上：“所以我们不怎么过问帮里的事情很久了。也对帮里跟另一大帮的恩怨，没有什么过问的兴趣。我们就想按照师父嘱咐做，开店做生意，让老百姓吃了高兴，同时我们也养家糊口，过安生日子算了。
我们两个开的店，就在南北小镇，一边一个。按现在政府划的省界，正好一边一个。我们的店，生意都刚刚起来，有点小名气了。我们跟老章大哥你的朋友，就是和我们一起蒙难的先生说过------”
老章说：“二位，是，我听先生说过。我也听说过二位正在开的兴旺生意——”看看两位眼神，直接问道：“那如果我和我的朋友，嗯，就是和二位一起杀土匪夺枪的教书先生，以及他的朋友，想请二位协助帮忙，做一点生意呢？”稍一顿又加上：“这生意，利润很高，当然风险还是有的。这个，跟帮会里做一些事情差不多，要冒险，却可赚大钱。”
两位老板又互看一眼。
一个说：“老章大哥，我们师兄弟已经商量过了，还在土匪牢里的时候，就商量过了。我们想好了，如果这一次，先生的计谋成功，我们能逃出土匪窝子，我们就要替先生做事情。后来事情闹得大了，把那帮土匪杀了个干净，给这一带的
老百姓除了大害啊！这个，就是先生和老章大哥你们的大恩德！我们两个更应该懂得报恩，报你们的恩。我们知道，先生跟老章大哥你们是一起的。
现在老章大哥您还这么客气，让我们兄弟做事情，同时还有钱赚。我们干！”
另一个补充道：“这年月，做什么不冒风险？要赚钱，就更得冒风险。我们的命都是你们救下的，知恩图报，乃是做人之根本一种------”
老章端起酒杯：“好，二位兄弟，话说到这份上，我就不多问了。现在咱们干了这杯，就交了这一起冒险一起赚钱的过命朋友！喝了这酒，我再说要做的事情。请二位放心，如果有任何风险，我老章一定顶在最前头！”
两个老板都举起杯子来。
一个说：“有您老章大哥这句话，咱兄弟跟您水里火里去，绝无二话！”
另一个说：“请老章大哥吩咐如何做就是了。”
三人一齐说：“喝！”
都一饮而尽。
原来，省委委员设计的第一预案，乃是要制造一种假象。
敌人两省交界处，虽有利益，两边都不愿放弃，但必定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地方，都想各自守住自己地盘，不愿意多费神费力，联系配合上，不会总如一块铁板般密切，有可利用的缝隙。
共产党人便可以利用南北两镇的有利地理位置，建立一段“药线”上的秘密通道。
省委委员提出的方案是：让被土匪抓上山来，还没发出赎金勒索条子去的两位老板，回家之后不要提自己被土匪抓上山的事情。
两人都说同一种谎言——在给师父上坟期间，两人为师父留下的一部两本菜谱秘籍的归属，发生争执。
菜谱秘籍上的菜肴制法，两人都已经知晓，只是为了菜谱秘籍的整体归属，产生了不和。
两人现在各自手执半部一本秘籍，都不愿放弃，以致产生了龃龉——
回家之后，两人将各自继续经营自己的餐馆，减少以至断掉公开的来往，造成一种持续的假象。让两镇的政府军政长官都误以为两师兄弟有了矛盾。
两师兄弟有了矛盾，其所开餐馆自然也就各自为阵，互不往来。
暗地里，两家餐馆将利用菜窖密库，暗自集藏偷运药品。
一般人绝想不到这两个不往来的师兄弟，竟然暗地里串通一气，偷运药品过省界。
这样，便建立起一段巧妙的有伪装掩护的药品秘密运输过境线。
两家餐馆的老板按照老章大哥的安排，回到了南北小镇。
南镇这家菜馆的老板到省城购买食材的时候，老章特地安排他跟龙老二见了一面。
见面时候，说定了主要由龙老二设法，秘密将药品交给南镇这家菜馆的老板——或在菜馆到省城采购食材时候，带回药品，或者龙老二走另一途径，将药品送到南镇菜馆。
龙老二的另一途径，是他过去在帮会中救下的一位江湖兄弟。那人被救脱险之后，隐姓埋名在两省边境小镇上当了个小店伙计。龙老二后来时时将一些弄到手的药品，送到这位患难朋友处。当自己悄悄来小镇时，再从他
那里取出药品，交给菜馆暗点。
这是龙老二做的一个“防手”。为的是防止跟老章大哥不一样的别人心态出问题-----后来龙老二自然地知道了老章大哥等一众人的心境，“那比我们帮会的一班人，高多了！”------
没多久，南镇的这家名菜馆招牌换了，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格外醒目，“香两省”！
北镇那家名菜馆很快也改了名称，“香无边”！
食客们惊讶之余，听说了两位师兄弟不和的故事。
开始还不怎么相信，后来通过吃喝观察，发现果然！
两家餐馆老板已经断了往来，连两家餐馆的伙计在街上遇上，过去的热情也都不翼而飞，换上的是冷冷的脸。
倒是都还遵循道上的规矩，不发生公开的争吵和明显的同行争斗。也就是还都想着要赚钱，不搞什么降价贱卖的恶性竞争。
吃客们都是有钱的主，不在乎菜贵一些，只要做得好吃，伙计态度好，就心满意足。
这样，两家餐馆老板不和，只是市面上的八卦之一种，对吃客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两镇的军政长官们也不在乎这些，只要没有边界上容易出现的械斗和土匪流窜，特别是没有赤匪利用边境“两不管”来捣乱，就行啦！
他们不知道，共产党还真地在他们眼皮底下，开通了一条秘密通道！
北镇上，又开了一家新的菜馆，名为“香满天”。
北镇镇长和保安团中队长都收了“香满天”菜馆老板的礼，也分别带手下人品尝了这家菜馆的菜，都说“挺好，以后弄好了，能追上‘香无边’和‘香两省’”。
镇长和保安团中队长悄悄派人打探清楚了这“香满天”中年老板的来路，知道这是个国民革命军的前军官，跟省城什么地方的长官都有些老关系，都恍然，“难怪敢到这里插一脚，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就好”。
“香满天”的老板不仅不惹乱子，还起到了缓解一些矛盾的作用。
他跟“香两省”和“香无边”的老板，都相处得不错。
任何时候，他的“香满天”要推出新菜样，都要请那两家名气大的菜馆老板前来品尝。
当然，从来都是两家老板分开过来，免了“看不对眼”。
这样，“香两省”和“香无边”，算是这南北小镇上，并肩排在第一位的菜馆。
而“香满天”，和另几家菜馆一起，可排在第二等。
食客多，小镇兴旺，第二等的菜馆也赚得不少。
“香两省”菜馆老板关照“香满天”菜馆老板，常常送些比较好的食材过去，有时候也带了食材上门，给“香满天”老板指点一二。
“香无边”菜馆老板也十分关照“香满天”菜馆老板。他常常向定菜需送到家的食客推荐“香满天”菜馆：“这个菜，‘香满天’菜馆做得比我这里还好，不信，您试试？”
食客一试，果然好！渐渐，“香满天”菜馆外送定菜越来越多。
“香满天”菜馆老板常常不辞辛劳地亲自送菜上门，跟远近食客，包括好几里路之外的财主家人，都混了个脸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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