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把“由你走”和“小算盘”叫去，简要问了问。然后微蹙眉头道：“这倒是奇怪了。”
随即他下令道：“让几个点负责的弟兄到这里来！”
原来，除了“由你走”他们这一拨，专项小组的其他成员也在或公开或秘密，同时调查省城里其他几家大药店。
这些执行任务的侦缉队员都不是弱茬儿，想出的头一两步点子，和“由你走”以及“小算盘”他们差不太多。
问题是结果令人奇怪。
这几家调查目标中，有两家大药店和两家中等规模药店的账面显示上，没有什么问题。
而另外几家，进出账目对比，存在相当大的差异。
这样的差异，在商家，其实是常见的正常现象。
许多商家，根据私利需要，做出两本帐来，对外一本，可以糊弄从税务到地方某些机构的官员；对内一本，这关系到股东真正掌握业务，掌握利润的权力。
好些商家，都在政府规定的固定日子之前，把这两本帐弄得妥帖无误。而平时，因生意情况处于不断变化中，不好保持两本帐的精确度，便不花过多人力鼓捣账目。
专项小组骨干成员们很快来到“白无常”的办公室。
“白无常”将汇拢的情况说了说，又道：“各位弟兄，有什么建议看法，大胆说！”
“由你走”看出“小算盘”有点想说的意思。便向他微扬下巴，意思是，“你能为长官分忧的话，不要退缩！”
“小算盘”得到师兄鼓励，开始发表意见：“康队长，我看，现在调查中，账目上干干净净的，未必真地干净。
账目上对不上数的，未必就有我们想要查的毛病。”
他见“白无常”目光微微一亮，便继续说下去：“我这说的，是从康队长您带我们的专项小组的任务来说，不是讲政府的税务规定什么的。”
“小算盘”的话意明白——“我这说的是，对付赤匪弄药的事，不是说药店偷税赚钱的事----”
“白无常”肯定道：“好，接着说！”
“小算盘”说：“我过去替别人打点过账目。一般商家都是到政府规定日子之前，将账目清理好——弄出一本清水帐来。至于内部帐，那是另一回事——”
“白无常”一拍桌子：“我看，疑点就在这里！”
“由你走”和“小算盘”等人都目视“白无常”，等待长官下达下一步行动命令。
“白无常”稍微想了想，下令道：“正在查的，不要停。”
他目视“小算盘”：“你负责，需要调动人手，只管开口，立即将已经掌握的几个没问题的药店的主要药品进出数进行整理，用专线与进货方所在地军警部门联络，查实真假出入！”
再转向“由你走”：“小游你负责，准备人手，组成快速行动组，随时出动，抓人！”
又直接为部下们打气：“各位弟兄，我们这次大任务，本来查的就是一个大赚钱买卖行当，只要查到漏洞，必定要落到实际人身上。
首先，各位要坚决查。
妈的，查，并不是抓，而抓，也还不是杀，所以，不用怕！
真有麻烦的人和事，有上面给我们顶住----”
他稍微停了停，看见众部下士气上来了些，只是尚未到达“嗷嗷叫”的境界，便笑道：“药这一行，的确是他妈的水很深。深水里，不定那个洞穴里石头后面，就有各路大官大老板。可大家一定要想得清楚，共产党大敌，也就是利用这深水捣鬼！
我们的网子钩子下水，本是对着共产党去，有时候也难免碰一下擦一下大官和有钱人——这一面，我来想法应付疏通。
李副处长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坐镇行营侦缉处这里，我们专项组需要的人力物力，调配将更加方便！
遇到一些我刚才说的麻烦，也就更好解决！
弟兄们，打足气，干！”
第一步突破性进展，像一把刀落下，劈在“宁康大药店”头上！
秘密专用电话传来远程协同调查结果，“宁康大药房”购进药品数量，大大超过药店账本上记载的买进并销售的药品，尤其是治疗伤员的多种药物包括绷带消炎药什么的，相当一部分，根本就没进入“宁康大药店”的流通账目。
专项小组待命人员急速出动，分几路内查外调，志在尽快查实该药店的背景，“先把赤党伸到国府区的这一只弄药爪子剁掉！”
行营侦缉处李副处长结束在南京的会务，回到南江省城的当天，就听取了“白无常”的汇报，开始亲自主持专项小组活动。
李副处长对“白无常”等人一段日子的成果大加赞赏。
“康老弟，不错不错！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就说一句——南京本部那里的功劳簿上，有老弟的好几笔。”
“白无常”干劲又涨上来一截子，具体布置“由你走”“小算盘”等精干队员们连连出动，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不怕苦累的行动很快又有了成果。
成果稍加整理，送到了李副处长的案头。
李副处长看了有些发愣：“是这样？”
“宁康大药房”只有两个大股东。其中一个其实是个挂名，一转弯，各种线头线尾都落实在了另一个大股东头上。
这大股东，还不到三十岁的一个男子，却是南京政府一个姓阚的参议的外甥。
“参议”这名头，这年月已经吓唬不住做特别工作的国民党人。
有总司令等一干人在，谁要通共，准备后事吧！
可眼下这“大药房”大股东的舅舅，却不是只有一个名头而已。
阚老在国民革命事业中，痛失亲生儿子，和共产党势不两立。
他本人则既是老军人出身，又一直坚决主张“灭共”，是以成为总司令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党的老中坚骨干。
李副处长看完紧急报告，沉思一阵，给去了南京参加会议的夏老打了个电话。
夏老说：“前天我有幸和总司令聊了一会儿，在座的就有阚老-----阚老一向主张严厉镇压赤党，还曾提出过‘强力戒严治安’的办法，只因这种提法过于外露，有碍民和，才不被明确采用。
阚老对国民革命之忠心，无可置疑。我都很佩服他。
不过，他是他，他的外甥是他的外甥。真要是
他的外甥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老夫相信，阚老都会来个壮士断腕！当然不是说真地轻易要孩子的命——我这意思，小李你能听得懂？”
李副处长这一头连连应声：“我懂，夏老。”
曾经有相当一级的坚决反共的高官，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进了共产党组织，便动用人力物力，绑架自己儿子送去西欧，生生切断其与赤党组织的一切联系——这边大动干戈，杀灭与其儿子有关的赤党人士数人----
李副处长又报告说：“----另有几家药店，已经列入进一步相同方法续查名单-----”
夏老稍一沉吟，果断下令：“坚决查！查到了问题，凡涉及人等，坚决抓！
有的人，绝不杀，其后再说。
有的人，紧急关头，杀了，也不怕！
你们随时向我报告案子进展。
至于‘宁康大药店’大股东将要被秘密调查一事，我向阚老打招呼----
哦，眼下，之虎在另一个地方，同样性质的案子，已经有了些眉目，你可以和他多联系，听听他的意见。
就这样吧。”
李副处长随即给身在北江省城的黎之虎打电话。
“----之虎兄，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这里么？不瞒兄弟说，正在点点接近了赤党偷买偷运药品的一条渠道。哦？哈哈，客气了客气了。
如果有任何一丝和南江那边有联系的线索，我当在第一时间报告行营处里组里。
夏老意思？哦，谢谢。
我本来是想每天和你通电话，以便统一步调。只是，前几天发现有一点情报外泄的痕迹，我有些担心，是以采用了长途亲送加密的办法，估计今天晚上第一份通报就到了你那里。哦，不能说是通报，只是我们专项组内部通情况，目前，这一类情报，还是你老兄独自掌握为好。
今天上午，电话线路情报外泄的疑问已经得了答案，是个小误会，没事了。现在我们可以在这密线上谈了。”
李副处长问黎之虎：“之虎兄你在北江那边的情况，能现在就稍稍说得具体些么？我这里也好学些经验。”
黎之虎苦笑一声道去：“稍微有点复杂。
----一个案子落实了，抓了四个共产党。其中两个受重伤，已经死在医院里。还有一个拒不开口。
只有一个，愿意和政府配合，但他知道的东西太少，少到比我们布置人监视记录下的，多不了两三件事。
比如，有一批药品中有一半去向不明。而那家伙参与了集中这半批药品的挪移，竟然不知道装载这些药品的船只是什么号码。赤党中也有这样的笨蛋。
说实话，这一位，现在是我们的宝贝呢！只是我判断，他顶多也就算是个参与运货的。比如，追到具体人的时候，这一位，连牵扯到的某个人，一丝一毫都不知道。
不能不说，赤党组织有些方面的保密纪律和规则，厉害！比过去，严格得多！
我们这边的下一步，不好弄了。所以，最重要的，是抓住活人，活人能够开口说话，人死了，就弄不到一手的好情报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