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军官脸上写满疑惑，看“由你走”。
“由你走”也是心里开始打鼓：“妈的，‘小无影’那次偷听到的赤党对话，没他妈的听岔吧？现在这楼上的老赤党他们两个，说得倒挺热闹，可怎么越听越不像赤党匪徒说话？”
再一想：“已经这样了，听到底，跟到底！就是一帮土匪，被老子跟出来弄掉，那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呀，就怕阵势弄得太大，康队长和处里会怪罪下来----”
正想之间，就见门口处一个士兵向少尉打出手势。
少尉说：“游长官，你们侦缉处来人了。”
“由你走”随军官的目光一齐看去。
刚好可以看到，院子大门处，“白无常”和一个少校军官匆匆进来。几个持冲锋枪，头戴钢盔的士兵随在后面。
“由你走”一激灵：“这是行营卫队的兵！看来，处里动了真格的啦！”
他脚下滑动，到了小楼门外边，低声报告道：“康队长，吴队长，案犯现在这楼上，正在向他的上司汇报。底层已经被我们封锁，就是万一有暗道地道，案犯他们也休想逃走！”
“白无常”微笑说：“好！小游，你这几天辛苦，总算没白忙活！老吴，”他又转向少校说：“应急方案弄得不错，从外面一直到这里，我看，几层，力度足够大。至少可以弄到高一级的赤党头目！”
吴队长笑道：“老康，你这高手说了还行，我心里就踏实了。这省城里，时不时有各种人等捣乱，最烦的就是赤党。今天，咱们总算是又一次揪住了赤党的尾巴！”他转向少尉军官：“你看过这楼里楼外了？”
少尉立正道：“是，我们弟兄已经封住了周围。”
吴队长说：“再给你两个班，封死，让上面赤党插翅难飞！”
少尉兴奋得脸都红了：“是！请长官放心！”
吴队长抬起手，向院子大门处招一招，又向少尉一指。
近二十个国民革命军士兵小跑着进了院子。其中一半是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的行营卫队士兵。
少尉跳下楼前台阶去，急速下令：“两人一组，卫队弟兄和巡逻队弟兄搭配，加强围住这楼，四个角的两侧，选好位置，行动！”
“由你走”见兵们哗哗散开，知道这是巡逻队练的专门在城里行动的套路，暗自点头：“这就算四面八方全给堵死了，老赤党和他的上司休想逃走！”
他忽地心中有些发虚。
“妈的，这上面那老赤党，说话味道不对味儿！越听越像棒老二土匪劲头！这要是弄岔了，顶多弄掉一股子惯匪。
灭掉一股躲藏在城里的土匪，当然也可算作功劳，只是有点牛刀杀鸡了----”
恰在此时，小楼上面传来声音，有人大声说话。
“由你走”一听，心中大喜。
“哈哈，总算老子和‘小无影’都没弄错，这就是赤匪！”
大声话语清晰，正是那老赤党的声音。
“-----二哥同志！上次我们闹罢工，被敌人破坏了。我看，这一次我们再发动罢工，一定要把计划弄周密些。
依我看，我们这回，干脆干得大一些，让老子带几个人，在敌人侦缉队门外，堵他们狗日的一下
。让他们知道，我们共产党人不是软柿子，没那么好捏！”
另一人依旧低声咕噜着说话，好像烧水壶里咕嘟冒水泡。下面这里，根本就听不清一个字。
“嗨，反动派就是他妈的欺软怕硬，老子就是不服这口气！二哥你说过，咱们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得让敌人栽个大跟头！这回，就让老子带队。老子的这杆枪，好久没开张了，这回儿，怎么也得让它喝点敌人的血！”
“由你走”在楼梯边，听得心惊肉跳：“妈的，这老赤党有枪？老子算是命大，刚才这老赤党慌慌张张上这楼里上面报告——要是他就在院墙下面伏着，等老子一翻过来，给老子一枪，老子‘福将’的名头，就跟老子的命一起，西皮流水了----”
楼上传来的另一人声音，依旧含糊不清。
就听得老赤党说：“二哥你也是的，这么件事情，总也做不了决断。大哥说了，他今天晚上才到这里来。要是这里不安全，他就不来了。这样的话，我们待会儿还得下去看看，不要让反动派盯上了这里。那样，大哥要是来，就会中圈套----
说来说去，二哥你先同意我的主意，我出去找弟兄们安排一下，好不好？”
被唤作“二哥”的人，依旧含糊不清地咕噜出话语。
“由你走”使劲听，还是什么也听不清。
老赤党的话声倒是极为清晰，小楼里从上到下，响彻着他的豪爽语音。
“二哥，哎呀你呀，你就说句话，我出去到弟兄们隐藏地点，跟弟兄们打打气，再把武器都准备好。等大哥一到，同意咱们的计划，老子打头阵，非得让反动派尝尝老子的子弹不可！”
“二哥”沉默不语了，似乎在考虑老赤党的建议。
“由你走”更加兴奋了。
“共产党中，总有老赤党这样的糊涂蛋子。妈的，也不好好看看，这是谁家的天下？
老子军警队伍到处找你们这样的赤党，唯恐你们不动，不跳出来，只要你一跳，一捣乱，就是你的死期来了----妈的。
老子最近几次都吃亏，今日怎么也时来运转，要捞一大票了！
‘大哥’，还有其他赤匪，哼哼，等老赤党下来，老子给他两脚，看他还腿硬快跑？”
“由你走”又忽地想到，“是不是应该继续放线钓鱼？”
他扫一眼，小楼内外早已围成铁桶般的阵势，兵们弹上膛，虎视眈眈。
“由你走”知道，在场最高指挥官是“白无常”康队长，便将请示的目光投向“白无常”。
一看之下，“由你走”有些惊异。
就见“白无常”脑袋微偏，眉头锁着，像是在竖着耳朵听楼上动静。
就听得楼上“二哥”继续低声咕噜。
老赤党说：“那好，二哥，我再等你十分钟，你多想想，想好了，你发话，老子出动去找人。妈的，不要碰上反动派的巡逻队就好。”
“二哥”又咕噜发声，也不知说些什么。
吴少校手持手枪，站在“白无常”身侧，目视“白无常”，显然是在等“白无常”下达“队伍回避”命令，好让楼上老赤党下楼来，去找他的同党，那样，就算是继续放线钓鱼。
“由你走”心中一动，觉出好像有什么
地方不大对头。
“白无常”鼻孔里冷哼一声，对吴少校说：“吴队长，我想，我们上当了！
这楼上，他妈的，只有这赤党分子在装神弄鬼！
他耍弄这诡计，就是想吸引我们注意力，拖延时间！
这一阵子，起码十几分钟过去了！
快让弟兄们上！”
吴少校猛一惊，挥动手枪：“上！”
一直在边上，持着手枪听得津津有味的少尉军官也如梦方醒，怒喝一声：“弟兄们，跟老子上！”
他持枪沿楼梯口向上冲。
上到楼梯拐弯处，少尉站下，侧身对着上面，一挥手中手枪：“上！”让两个头戴钢盔的士兵先向上冲。
“由你走”在下面，心中已经如同猫抓：“妈的，这要是就像康队长所说，老赤党在上面捣鬼，老子算是被算计了！
这个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守的，得有上百军警吧？妈的----”
他再也顾不得多想多看，端着驳壳枪就向楼梯上去。
有一人比他更快，是“白无常”。
“白无常”疾步上窜，嘴里说：“留活的！”
他的命令声，淹没在上面传下来的连串声响中！
“砰！”是重物敲击在戴钢盔的脑袋上的声响。
“噗！”是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人体的声响。
“哈哈！”是老赤党得意的狂笑！
“噗！”再一声，一个兵从上面楼梯口栏杆倒翻出来，手中步枪“砰”地打响！子弹斜飞出去，打在楼里墙上。
兵的身体从正靠着楼梯扶栏的“由你走”耳边掠过，落下去。兵嘴里还惊呼一声：“啊——”
落地时又是一声大响，兵却没再叫。
“由你走”心中惊惶，脚下发动向上。
刚才在他前面冲上去了的兵，少说也有五六个。
“由你走”刚刚拐过楼梯半截拐弯处，满耳已经灌满枪响声音！
他抬眼看见，他前面，少尉站得稍高，“白无常”站得稍低，还有两个兵---算是站成一小堆，四支枪，两长两短，都对着上面，一齐开火！
楼梯尽头高处，老赤党面红耳赤，刚刚将一支顶门杠般硬木棒悠到身侧，显然是要抡圆了，连人带棒直扑下来！
却是连中子弹。
子弹的冲击力将老赤党的身体，硬硬地顶住，然后，继续的子弹们扑上去，将他打得向后仰倒！
“由你走”随着众人冲上去，越过老赤党的身体时，扫看一眼。
只见老赤党胸腹间血肉模糊，两眼直瞪瞪，嘴角渗出血水，面上肌肉紧绷，却是透着一股子嘲讽般的笑意！
噗地一声，老赤党一口带着血水的气息，从嘴里吐出来，没了声息。只是那脸上，带了些得意的笑容，凝固不变！
“由你走”随众人冲进房间，没人。
再换一间，也只有刚刚冲进去的士兵。
几间看完，哪里有其他人的影子！
楼上楼下清点结果出来了：
一名士兵阵亡——被戳中胸口，坠落下楼。
两名重伤——一名被老赤党手中顶门杠连钢盔击中头部，人昏迷不醒，送医院抢救，估计凶多吉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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