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虎继续道：“------说那‘巧合’,年三少在当业余探子的时候，一次冒险打探中，探得了一个秘密潜入上海的南方军队军官的秘密。
姜老弟，你先不要多想什么。是的，那时候，是‘国民革命打军阀’，而那个南方军队军官，是国民革命军的一个军官。年三少当时是在替军阀卖命。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听我说----
年三少把秘密报了上去，当地驻军司令部派人出动，抓了那军官，处决了。
很快，上海工人暴动，协助北伐军占领了上海。没多久，蒋总司令发动大‘清共’，年三少又立了不少功劳，足以抵消过去的那一点不对。
举例说吧，北伐军没进上海时候，当地警察局做的事情，就有不少是针对北伐军的，以后大家都干国民革命了，还能算过去的帐？
这个，姜老弟你应该懂得的。”
姜贵看着黎之虎科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悟到：“啊，是了，科长还当过共产党呢！----北伐时期，老子帮里的弟兄，就有过去帮忙杀过革命党的，不也都转向参加国民革命了？”
他连忙说：“是的，科长。革命不分先后----”
“对，”黎之虎点头赞同，“更需要说明的一点——年三少探得了秘密，并让军阀师长杀了的那位军官，是个共产党，他的名字是改过了的，之前所用名字是，徐大褚，正是现如今西北边山里，那支危险队伍头目徐二褚的兄长。”
姜贵咧开了嘴，好几秒钟后才合拢。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
科长说着事情进展。
“年三少为了秘密进山祭祖，了解那边山里各种势力情况时候，才偶然发现这一点的。
如果仅仅只是这一点，倒也不至于引起年三少的祭祖计划的改变。一家人，分别在国共两党阵营中效力的，还有不少实例-----
问题在于，根据当地政府有关机构的侦察打探情报，徐二褚的队伍，挂了国民革命军地方队伍的招牌，却从来不主动积极参与剿共行动！甚至有一次，在被要求配合另一支队伍行动时，行动迟缓，明显耽误了战机，等同于放走了赤匪！”
姜贵听出，科长的语气中，有了些愤怒。
姜贵想到：“他妈的，好些剿灭赤匪的行动，开头好，后来糟透，只怕都是坏在这样的冒牌国民革命军手里！”
黎之虎继续道：“-----年三少此人，对国民革命事业很忠诚，又有家破人亡的大仇，在上海工作这些年，一直殚精竭虑，任劳任怨，经他手侦破的共党匪案，不在少数。哼！”
姜贵心中微微吃惊，不知科长正在夸赞年三少这样的反共能手时候，为何突然冒出一句冷冷的哼声？
就听黎之虎说：“年三少是好样的，这样的能手，还是不够啊！就是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国计民生的大中心，我们委员长和一干反共高手老先生们一直盯得很紧——也有许多只会吃干饭的军政警人员，经常放跑已经落到网里的共产党！混账！”
姜贵见科长真地生大气了，不敢出声，只是听着。
他知道，“科长的职务，虽然好像只比老子高上那么一两级，实际上，比老子官大多了！
科长是洎江城里，唯一能够随时直通南京本部说话的人。
也就是说，科长跟总司令委员长，也就隔着南京的陈部长徐主任他们那一层！
科长掌控的机密，不要说是老子，就是何司令，科长不告诉他，司令也不会去问----
呀，老子好像是听说了，上海那边出了些什么大事，好像出了笨蛋，办了笨事，放跑了大共产党-----听科长怎么说----”
姜贵见科长神态渐渐镇定了些，便赶紧集中精力，继续听科长说。
科长却不再说上海那边的“混账”们了。
“-----这一次，有了这个情报线索，年三少立刻就想到，即便是秘密回乡祭祖，能够为剿匪出些力，扫掉对政府对国民革命可能的威胁，在共产党身上，抓下一些皮肉来，也算一种对反共先人先烈的最好祭奠！”
黎之虎的声音里，又有了明显的赞许。
姜贵想到：“好，该要我出动了！”
他终于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驳壳枪枪柄。
黎之虎的情绪明显平缓了许多，进入了冷静的工作状态。
他微笑道：“姜老弟，这次，你就不要亲自出马了。
你不亲自参加，不是说那边的事情不重要，也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硬不让你去立功。
是另有同样重要，也许更加重要的另一个秘密任务需要你随时出动。
同时呢，夏主任那里有通知来，我可能过几天要离开一小段时间——这样，洎江这边，需要你坐镇。
你在这里镇住，夏主任和我，都放心得多。
蒋总司令主持的另一次对赤党的大围剿，正在筹划之中，洎江地位，也许在这一次大行动中，更加重要。需要加强对赤匪捣乱的企图之全面遏制——嗨，我又说上军令文字语言了——就是说，洎江是更重要的要道口，咱们要守好了，盯死想捣乱的赤匪！”
姜贵像许多忠于国民政府的军政人员一样，崇拜总司令。一提到领袖，身上劲头就上来一些。他想，“科长说过的话，很对----‘中国之乱之大，没有极其杰出人物，休想治理成功！自古以来遇到这样乱局，都是混账——混战几十上百年，要不是蒋总司令领导，国民革命能取得这样的统一大成绩，大局面？’
‘最难弄的就是赤党赤匪，总司令——委员长亲自挂帅，成功只在年间！’-----”
姜贵说：“是！科长，我明白了！”
黎之虎开始安排眼前工作任务：“-----年三少现在住在城北郊一座警备司令部管辖下的旧营房里。
我和年三少商定了，由姜老弟你，从各区侦缉分队里，选派十五人，交给他，加上他从上海带来的几个人，连同三少自己，组成一支特别行动队伍。
我给这支队伍命名为‘山边别动队’。
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也是为了保密，不让那些无孔不入的赤党轻易打探到这支别动队的行动目的。
因为组建别动队，总是需要调动人力，提供后勤物资，包括枪弹，所以还是有个名称方便一些。
因为省城那边也正在组建别动队，还不止一支，我们这支‘山边别动队’，名称可以很容易和其他队伍区别开来。
但是，‘山边别动队’的名称，还是要尽量保密，至于其任务，更是要绝对限制在极少数人知道的范围内。
目前，在整
个洎江，只有年三少，我和姜老弟你，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个名称，以及它的战斗任务。
我想了一下，‘山边别动队’目前可以先用‘派遣队’的称号名义，调动人员和物资，包括精良武器。
对调入人员，就说是协同省城队伍行动的分队。
哦，‘山边别动队’的直接任务是，秘密集中，短期强化训练，秘密出动——年三少亲自带队，直插匪我交错地带边缘的山区深处，袭击徐二褚的队部，打他个措手不及，迅雷不及掩耳！”
姜贵听得兴奋，下意识地又摸了一下驳壳枪枪柄。
黎之虎也说得兴奋，笑道：“姜老弟不用羡慕年三少，我刚才提到的另外秘密任务，也需要你动脑筋，设定计划，带队出动。成功的话，不比剿灭徐二褚队伍的功劳小。那个另外再说，现在，姜老弟你我一起，帮年三少的别动队多想想----”
姜贵听了，心定了些。
科长打开一张地图，摊开在宽大办公桌上，示意他一起看。
姜贵看图，将心思转到“山边别动队”的战斗任务细节上。
“科长，别动队袭击那徐二褚的队伍，如果对方听到风声，或者有暗哨发现了可能遭到袭击，通知队伍，被其逃脱可能就大了，是不是有另外派出包围徐二褚部众的咱们队伍？”
黎之虎笑道：“姜老弟到底是经常见阵仗，想到了。
我和年三少商议过了。情报说，徐二褚身高力大，貌似憨厚，实际上很滑头，时时防着政府方面对他不利，尤其是防范着一向和他有些龃龉——哦，就是有些不和以及摩擦的附近靖卫团。
这个就可以为我所用了。
战斗计划大体是，一支近二百人的靖卫团队伍秘密出动——不过，你我都可以想得到，那里的靖卫团人马的行动，能够秘密到哪里去？
徐二褚等，必然被靖卫团的行止吸引注意力，从而一时无法加强对其至少一个大正面方位的警戒。
年三少率领的‘山边别动队’，将利用年三少秘密祭祖的名义，伺机从另外一个方向，大约在这一带的合适地点，改变行进方向，斜向插入空当，在徐二褚部紧急应对靖卫团攻击时刻，快速地突然扑击该部！
待到徐二褚部众发现咱们的这支‘山边别动队’，年三少他们的枪弹，已经洒在这帮不听政府的，而想跟赤匪走的土匪身上了！”
姜贵随着黎之虎的话语，想象着战斗计划的细节处，此时不禁说：“好！”
他忍不住想找个自己知道的听书听来的例子形容上一句。
“这个，有点那个，‘明修栈道’，啊，不对。”他觉得，科长和年三少定下的战斗计划，好像不怎么对得上那个古代著名战例。
“嗯，”黎之虎满意地点点头，凡属下竭力工作，不辞辛劳，甘冒危险，他都高兴。更高兴的是，属下动脑筋，联想快，动用知识----
“可以大致算是同一种，只是变化了，”黎之虎笑道，“怎么形容呢？年三少的别动队，本就算秘密出动，算是一种‘暗’，暗中有暗——我看，改作‘暗度陈仓，更暗直杀’！词通不通都没关系，关键在于实用成功！哈哈！”
姜贵跟上念叨：“暗度陈仓，更暗直杀，好，好！”
尤其是这个“杀”字，激起他的联想，他的斗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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