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看过去,就见那边远远高处,一根看去已是浅色的剥了皮的树干,原本直立,现在躺倒。
这是远处的放哨弟兄,看见了敌人向这方来,赶紧发出的警报信号。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说道:“妈的,来得好快!”
总指挥在布置他们这一阵时,特地嘱咐:“敌人这支特遣支队,领头的是具有山地作战经验的指挥官----他会按照山地作战行军规则,只要有可能,会在两翼突前高处布置斥候兵。这些兵战斗力都不弱。而敌人县城侦缉队的家伙们,有山区生活侦探经验----
你们必须小心,看到我们弟兄的观测警号,立即进入伏击隐蔽地----发动伏击之后,马上转移离开!”
又特地嘱咐说:“来的敌人中,有技术很好的射手,你们绝不可和敌人展开近战!也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给敌人----”
小练说:“我去掩护位置了。小汪你等敌人到位,发动你的石头阵后,立即转移!”
小汪等姜贵的斥候小队到了山脊上,听得下面人声,心中暗喜:“他妈的,敌人真地好像被总指挥指挥着似地,真地走这里,真地这样走,真地布置了侧翼斥候----”
小汪连砍三道飞石阵发动藤索。
他在高高的隐蔽处,听到下面敌人的狂喊乱叫,知道石头阵得手。“这样的石头阵,打伤打死敌人,都是白赚的,老子自己一点危险没有----”
高兴加上些得意,小老汪钻出隐蔽地,向下张望。
他听到下面敌人头目的叫喊,才突然觉得不对,想起了总指挥的一再叮咛。
他转身就跑,还是慢了半步。
小老汪只觉得右小腿侧面像是被山村恶狗咬了一口,痛中带麻。
他一步栽进草丛,嘴里骂道:“他妈的,厉害!”
站起来,居然发现自己能站住,还能走跑,心中大喜:“哈哈,也就是擦破点皮!”
他拔腿就跑,跑几步,想起来不对,从口袋里摸出根布条,缠到右小腿伤处,再疾奔入了林子深处。
小练在隐蔽处见到小汪,急问:“怎么样?”
小汪苦笑:“妈的,还是大意了!总指挥说得没错,敌人有快枪手!”
小练说:“你快走,往那个方向。要是我这里不响枪,你就在半山的大白石头那里等我。要是响了枪,咱们就到东边平顶垭碰面!”
小汪快快走了。
小练守在隐蔽位置,看敌人远远地就停下不追,转向走了。
小练悄悄地到了半山的大白石头处,和小汪会合了。
小汪已经解开绑腿,给伤处上了草药,又包好缠紧。
他嘴里只是后悔:“咳咳,就他妈的一秒钟,老子忘了总指挥的嘱咐,就挨了这么一下子-----幸亏我一下子想起来总指挥的话,赶紧掉转屁股跑,才没被打死----他妈的,那个敌人狗日的的快枪高手----等有了机会,老子摆上五道飞石阵,不,十道!非得把他给砸翻了不可!”
小练问:“怎么样?能走不?”
小汪说:“没问题!要是偏上一寸,老子这条腿,就完了。小练哥,那咱们俩,就成了一对铁拐李了!”
小练说:
“你这回命大,还能在这里跟我磕牙花子,也是因为想起了总指挥的话。总指挥的本事,咱们几个人的脑子手脚都搁一起,也不够比的。以后,坚决服从命令不用说,还要多向总指挥请教!”
小汪说:“是。哎,不知道总指挥他们转到这帮子敌人后面去,什么时候开火----”
小练说:“应该快了吧。按照指挥部定下的,咱们这一路,就是扰敌为主,等政委他们那里的埋伏,干掉敌人左边那一路,咱们就算大胜了。”
小汪说:“敌人要是不撤怎么办?”
小练笑道:“总指挥不是说了吗?敌人要是不识趣,咱们就一路一路地收拾他们。”
小汪点头,念叨道:“敌人的高手,高手们,你们不会真地被灭个一路,就跑走吧?老子还要报一枪之仇哪!让你们尝尝老子的石头-----妈的,想想这个,老子这腿皮,还真地疼起来了,他妈的!”
小练大概想让小汪记住这个教训,又特地刺激他:“你还算冷静,说话清楚,不说用枪对阵,说用石头——就是要发挥咱们自己的长处才对----
王参谋长脸色铁青,听几个下属报告伤亡情况。
右翼斥候小队,重伤一人,小腿被石头撞断。轻伤两人,一个被飞石边缘划开手背,另一个被一粒小飞石擦破脑袋顶角——也是因为石头不大,脑袋顶角又是人脑壳上最坚实的部位,居然没有被完全砸开,只是划破了个口。那兵脑袋被包上后,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还可以跟着队伍走,而不用人抬着他。
下面大队中,有七人受伤,轻重不一。最惨的是一个死了的。
那兵本来已经躲到大树后,两波飞石阵都没碰到他一根汗毛。
也是他命该绝。两波飞石阵过后,他大概觉得没事了,伸脑袋看,一块脸盆大的飞石,还带着锐利的边缘,砍砸在他的脑袋上,脑袋顶被从一侧劈开一半,脑浆子都溅到了大树上----
军官们各自说完几句,看向姜贵。
己方仅姜贵出手开枪,击伤了一名赤匪,这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杀敌战果。
姜贵完全不提自己击伤赤匪之事。在他看来,受伤赤匪很快就逃走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战果”。
对他来说,枪响了,敌人逃走,简直有些没面子。
幸好,特遣支队有特别任务,那才是重点。
姜贵仅仅说道:“王参谋长布置的战术,很重要,我们还要坚持采用。请参谋长布置下一步。”
王参谋长点点头。
“诸位,再过一座山,我们就要面临“梨花木“所居山峰。据情报,那是一条路上去,无路可下。
上去的山道,必定有好几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关口。
如果赤党在山道上设伏,将占据极大优势。
不过,还是那句话——各位不必担心,因为我们不上山。
按照梨花木同志的之前通报,他将下山,在山下到山半腰一带和我们会合,然后,带我们走安全小路,插入左方,和我们的左队,合击赤匪的一个所谓县苏维埃匪政权!
同时,拔除三个以上的赤匪预备秘密联络点,消灭赤匪重要交通线预备人员。
此两举,必定沉
重打击赤匪力量,大伤赤匪元气,为政府下一步围剿匪区匪军大行动,奠定基础——这个,奏响精彩前奏。”
姜贵看出,王参谋长对他自己说的最后这一个比喻,略显得意。
姜贵知道,王参谋长自诩为“儒将”。
在姜贵看来,王参谋长的确比一般丘八长官多些墨水,举止斯文些。不过,这不是姜贵服气的理由,他对何司令与王参谋长两人均尊重,在于这两人都在搜剿赤匪上有一套。
两人在过去,与赤匪山区作战战绩光彩,现如今,何司令在洎江镇得住大场面,王参谋长这一路行来,体现其职业素质的确不凡----姜贵想;“王参谋长所说的这个‘前奏’,就好比红白喜事的喇叭手,走在前头,先闹出些响动,让看热闹的大群人都把精神提起来----”
就听王参谋长继续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虽有些小损失,战斗意图还是进展完成得不错!----
赤匪匪军主力,在南部匪区腹地休整,就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也须至少一个星期时间。这边,赤匪力量有限,不会跟我们展开直接对抗。他们的目的,就是和我们纠缠,阻碍我军行动。我们不上他们的当,只是占据前进路上两翼制高点,一路挺进过来,目前情势很好!
队伍已经休息了这一阵子,可以继续前进了!
我们要抓紧时间,在天黑之前,到达这个位置——”
他用带了白手套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点,“这里,地势高,对我军宿营安全,有利!”
几个人连同姜贵,都频频点头。
就在此时,休息队伍的后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姜贵听听,觉得声音有些怪,也说不上是怪在哪里。
负责后队的排长看着王参谋长,等待他下令。
王参谋长问道:“后队现在是谁负责?我问的是,谁在后队指挥?”
后队排长说:“我的九班长代理我指挥,后队还有县保安团的一小队。”
王参谋长再侧耳听听,笑道:“这是洋铁桶里放炮仗的效果,赤匪的老一套,他们哪里有这么多机枪?”
又对后队排长说:“你去,要弟兄们不要慌,按照行军条例,坚决把住高点,大队行进离开,再掩护交替跟进。”
后队排长应令,正要走,后面传令兵过来报告了。
“----报告!代理后队指挥长官说,向参谋长报告:赤匪机枪数挺开火,我后队坚守掩护点,赤匪一时无法得逞——我方目前伤亡情况:阵亡两人,加强连一人,县保安团一人。伤两人,保安团小队长,这个,受伤——”
王参谋长厉声问道:“小队长伤在何处?重不重?”
传令兵一比划:“这里,不能动了,现在昏迷,需要两个人抬。”
他这一比划,姜贵等人都明白了:“这是屁股上中了一枪,妈的,还算命大。”
这时候受伤一个,至少需要两人抬着,不能直接利索地参加战斗。这种战斗减员,是最令快速奔袭队伍长官头痛的。
姜贵知道,县保安团小队长,带了十多个人,都是挑出来的能爬山的青壮士兵。十多个人都背了装得满满的背篓。背篓里是烧饼和咸菜,以及油纸包火腿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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