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山举着马灯，惊异地看见，毛栗板栗一见面容惨淡的年蘑菇，竟然立刻走到跟前，凝神看他。
两个孩子眼里，都有了泪水！
林世山惊想：“这就是天生的亲情？即便是朱垣兄弟刚才跟这两个孩子说了什么，作为孩子，这样的感情大拐弯，谈何容易？----”
板栗颤声道：“叔，你是叔！叔，你醒醒，我是板栗！”
毛栗哭喊出声：“爹！爹！我是毛栗！”
年蘑菇面上肌肉抖动起来。
言总指挥一手伸出，在年蘑菇头面部按了两个地方，又伸手到他脖颈后面，捏捏按按，然后，轻轻一掌，击在年蘑菇背后。
年蘑菇口里呼啦一声，张口就是一口飞喷！
言总指挥已伸出前臂，袖子正好挡住年蘑菇的喷痰。
年蘑菇嘴唇动动，两手伸出，一手揽住一个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这种场景，但凡知道大体前后缘由的，任是铁汉，也要动容！
一众人都满眼是泪，望着。
年蘑菇嘶嘶出声。
小汪靠拢，听着，转述说：“他问，老单是敌人，怎么处置了？”
言总指挥说：“蘑菇兄弟你放心。他是敌人派出的奸细，已经害了好多人，我们已经处决了他。这是他应有的下场！”
小汪再转述年蘑菇的话：“他说，好得很！他说，他说，他说他不行了，总算等到了自己的同志们，也等到了恶敌的下场，走之前，就有两个愿望——”
言总指挥说：“蘑菇兄弟，你说，我们一定替你办到！哦，我要顺便告诉你一下，安排和出手杀害你兄长和你媳妇的年家围子那一伙，全都被我们宰了个干净！大仇，报了！”
年蘑菇激动地两臂抖颤，他仰脸，嘶嘶继续。
小汪转述道：“他说，这正是他的头一个愿望，现在已经实现——另一个愿望，他希望组织上同志弟兄们，把他的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让他们以后，当红军，干主义革命！”
言总指挥大声说：“蘑菇兄弟，你放心！我们已经计划了，让板栗毛栗到根据地，上红色小学！以后，他们都会是文武双全的革命战士！”
年蘑菇突地仰脸，嘴张开，发出嘶哑的呜呜声。
一众人都听出，他在仰天大笑！
年蘑菇的嘶哑呜呜声突地中止。他继续仰面向天，一动不动，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板栗毛栗都觉察到了年蘑菇的死去，大声哭喊起来。
言总指挥说：“蘑菇兄弟，你放心去！弟兄们，继承烈士遗志，革命到底！”
一众人宣誓般说：“革命到底！”
半小时后，言总指挥——申强，带了这帮弟兄，快步下了这座高峰，急行向前！
这一队人，急急赶了三十多里路，到达一个小山村，和老郁等人会合。
老郁他们先到，已经为申强他们安排好了休息之地。
除了老张头和小练带了两个孩子还在后面路上，其余的人，抓紧时间吃喝睡觉。
申强和老郁以及何总站长几个，召开前敌指挥部紧急扩大会议。
老郁很快就把
敌情说了个透。
敌人这次出动，号称为“特遣支队”，人数并不是很多，却是选了精兵——洎江警备司令部直属部队的一个主力营，由司令部王参谋长全盘指挥，分成三路，以左右两翼护住中央一路，总方向直指梁子久冒充年蘑菇占据的那座高山。
右翼是一个满员连，一路行来，多走大道。
中心一路，王天卓参谋长亲自领队，一个加强连，外加姜贵率领的一个侦缉小队二十人。侦缉小队中，有七八人是从虎平县侦缉队中抽出的精锐干员。
左翼最弱，是国民革命军两个排，加虎平县保安团一个小队。
这一翼虽然看起来弱，却是有所依仗——夹在王参谋长和姜贵率领的中心一路，以及离这一带游击区较近的国民革命军一个团队主力驻防线之间。如果有事，可以比较容易地得到支援。
老郁说：“据内线情报，敌人已经得到‘山货计划’先遣人员有关情报，又因为兰四同志的失踪逃脱----出动一个营兵力，接应先遣人员，就是被老申你们干掉的梁子久，再由梁子久带领，破坏已经知道的交通站点，并突袭我苏区某个地方。估计是梁子久已经掌握一些秘密情况的三县苏维埃政权驻地等。这狗日的梁子久，看来知道不少，也向他的联络上级洎江侦缉科报告了一部分----好在老申你们已经把梁子久收拾掉了，去了一个大患！我们可以专心对付敌人的这三路兵了。”
又说：“我已经紧急通知了苏区一侧的那个三县苏维埃，各部门都调整驻地，免受敌人远程突袭之害----”
几个人都骂已经死了的梁子久几句。
申强道：“狗日的梁子久，的确对咱们造成了损失，苏区一些部门要忙乱一阵子，不过这也好，算是挖了个毒瘤出去，连带一些血肉，免不了。
比如，梁子久蹲了好久的那山，不能用作交通线的点了。这就是一个损失。好在山区大得很，高山密林多，咱们另外开辟就是了。
现在看敌人来的这三路。
敌人之所以敢这样来，主要还是他们有了情报，咱们红军主力离这一带很远。
这情报，我想还是梁子久狗日的送出去的。
可是，敌人并不知道，咱们小郭弟兄带的这个红军连队，一直猫在这边，悄悄休整练兵，作为咱们建立交通线的主力武装。
小郭，连队的弟兄们都憋急了，想要和白狗子干仗吧？”
小郭说：“是！总指挥。有弟兄说，有时候在山上，看见狗日的敌人什么破靖卫团神气活现过路，还不能打，只觉得憋火。”
申强笑道：“这下好，来了这么多敌人，有得仗打了！”
说完，头微微一低，看桌子上铺的地图。
几个人也都看。都知道这里，申强老郁是红军中出来的指挥好手，小郭也有相当的作战经验，便都看他们三个。
小郭看了会儿地图，又看申强老郁，还向何总站长等几个摆摆手。
几个人立刻读懂了小郭的手势：“看我干什么？看总指挥和政委才对，我的两下子，差远了！”
这会儿的场景有些奇妙。就见申强伸手，在地图上比划，斜比一下，再
斜向另一边比一下，手松开，又捏成拳头，在地图上敲一敲。
老郁也不说话，伸出一手，比划着划一道虚空线，轻轻落在一个位置，指头敲一敲。再和申强相对一笑。
老郁微微点头，下巴稍稍一仰。
这下子，大家都看懂了，“政委要总指挥说作战决定呢！”
申强开说。
“敌从三路来，我只一路去！
这是咱们红军这几年打胜仗的主要战术。这次敌情，大体对得上，咱们再用一回，打败敌人，把握很大！
敌人这三路，咱们避其锋芒，干掉他一路！
敌人中心一路和右翼一路，靠得比较近，力量容易合在一起，成为难啃的骨头。
咱们就干他最弱的，好像受两面保护的这一路——就是其左翼这一路，两个排加一个保安团小队，大约百人左右。
咱们争取把这一路全部吃掉！
只要打得快而狠，两边敌人来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敌中心一路，主要任务是接应梁子久，再攻击有关目标。这一路，不会轻易偏转前进方向----而拉成一线五六个点驻防的敌人团队，离我们设想的伏击点最近的两个连，也在三十里之外，他们就是接到命令或者听到风声立即赶来，也得在几个小时之后了。
这就引出咱们伏击点的选择了。
左翼敌人这一路行进路线，不作大的变化的话，从现在敌人大概位置算起，再过三十多里，有地势很险的桃树沟。”
众人眼睛一亮。
申强和老郁相视一笑。
申强继续道：“我们不在桃树沟设伏。因为敌人知道桃树沟地势险，定会派出斥候兵打头探看。敌人斥候兵看了觉得没事，会守在桃树沟口和两侧，等队伍过沟，再往前进。
我们设伏在亮土坡，桃树沟出来不远的一条山腰路上。队伍埋伏在山背侧上，等敌人斥候兵过去，大队前进走在这山腰时候，埋伏队伍从前后高处杀出来，排子枪，手榴弹招呼----
这里的出敌预料之处，在于，桃树沟大险之地不打，到这不怎么险的地方打----
敌之松懈，是第一好处；
虽然侧斜向下，也可以算是居高临下，此其第二有利；
第三有利，其实乃是第一好处——敌人料不到我们会伏击这一路，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取胜，转移了，无论他们采取什么办法，一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申强便说，边在地图上比划。
这是一张“土地图”，何总站长等人，为了完成建立交通线重任，花了时间人力物力准备的。现在正好当作战地图用。
主体作战计划确定，再具体一些：
老郁和小郭率领“秘密”红军连队，在亮土坡设伏。
小谭和兰四等数名好射手，出到敌人右翼走大路的一路前外方，专打冷枪，干掉一个就换位置。敌若追赶，我们的弟兄立刻就跑走。
申强带朱垣二聚，还有小汪小练等几位弟兄，在敌中间一路正面前方，选择有利地形，用远程射击加游击队土办法，干扰敌中路，使其迷惑，不好下决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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