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虎说：“我从各种下面汇总来的情报，结合前线战况情报，了解到，赤党那一次，动员了一批所谓的基层可靠群众，运输了一批货物。这些货物，大致就从军列被截地区一带开始运输。
那次军列出事前后，赤匪一个独立团主力，悄悄大规模向那个方向运行，很快又撤走了----现在分析起来，很可能，那就是去接军火的！
那就是说, 赤匪在那一片, 并没有有力的秘密交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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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方面，看估计中的赤匪劫军火效果----前线战报说，赤匪过去自制的土手榴弹，许多时候是瞎火，拉了也不响。而在咱们军列被炸之后，有了极大的进步。报告说，基本上从过去的百分之四五十不响，到了百分之八九十以上都响。
依我看，从那时候起，共匪的兵工厂生产的手榴弹，臭火率应当是零！
因为过去还有许多土手榴弹装备在赤匪队伍中，也不能都不用，所以才有后来的什么百分之之十左右还是臭火----”
姜贵听得有些发呆。
也许，这是离他侦缉队大队长的本职工作稍微远了一些，他才并未上心思考过的问题。
黎之虎站了起身，在屋里踱起步来。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姜贵再一次眼睛跟着转来转去，心情又从刚刚的平缓，点点激**起来。
黎之虎站住了，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年家围子那一带，本来就是我们阻碍赤匪交通线的重要地点和堡垒。共匪花大力气，非要拿下年家围子，要将那一片变成匪区，或者至少是赤匪控制区----
年家围子和小烟镇先后失守，使那一片赤匪势力地区连成了一片！
过去，是咱们的势力范围深入匪区半条腿，现在，颠倒过来了！
已经有情报来，说是据赤匪内部透露，他们要‘利用这个地带，做一件重要之事。’
而为这件重要之事，赤党当地组织，考察人手，其要求中，提出什么‘最好被考察人社会联系少-----’！
赤匪很重视跟民众的联系，这件什么‘重要之事’，权威和提出了这样古怪的要求？
先这样想，什么重要事情，是共匪占领了一个地区之后，需要做的？
建立匪政权，分田分地，这些都是赤党的老套路，一定是能做就做。而且，按赤匪习惯，必定大张旗鼓，大肆宣扬，以发动穷苦百姓跟他们走。
而这一回，提的要求，明显的：一是重要事情，区别于通常赤党老套路，不然不必专门提出；二是需要隐密的少人知的人手，这两条合起来看，我分析，赤匪很可能是要建立一条新的，强有力的，秘密交通线！”
“-----现在，我国民革命大军正在再一次逐步调动集结，准备在委座亲自统帅下，向匪区发起新的大围剿----目前剿匪军情大局进展正常顺利。赤匪必定是感觉到了巨大压力，越来越大的压力，在人力物力各方面，都需要快速增强从国府控制区域，到他们控制区域的通道联系。”
黎之虎的话，一会儿升到了国民革命的大局，一会儿落到洎
江南江一带政府的对付赤党具体手段。先说一说公开的人人皆知情况，再提一提最深层的机密，把副手兼侦缉队大队长姜贵说了个手按枪柄，情绪高涨，就等科长下令出动！
黎之虎终于再一次将话题落到了最实在处。
“董股长等人不幸殉难，乃是国民革命重大损失。好在董股长在某些重大举措上，向上峰要求，让我直接参与了计划安排。有些细节，就是由咱们这个地区部门实施的----
我参与制定的这个秘密计划，其名为‘山货计划’。
注意，姜老弟。
目前，这个‘山货计划’的名称，在整个南江，包括洎江，只有我和你，何司令，夏主任等，不到十个人知道。
至于计划内容，只有我，夏主任，李副处长，以及南京本部的李副股长知道。
现在我跟你说了，就算有五个人知道这个‘山货计划’的小全盘了。
整个‘山货计划’，其实就是两个部分，也就是两步。
第一部分，完成一个特别派遣人员的潜伏到位，取得信任，等待时机。
第二部分，时机成熟，该派遣人员开始真正活动，掌握最机密情报后，我方集中力量，出击搜捕剿灭赤党组织，予赤党以致命打击。
‘山货计划’的前期工作，完成得很好，我方最机密派遣人员成功到位，并逐渐取得了赤匪重要部门人员的信任。
现在将要尽快完成后一半，最重要的一半。”
黎之虎的长篇大论，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姜贵的右手，已经好几次摩挲过驳壳枪枪柄，等待科长下令。
黎之虎说话停顿这功夫，姜贵又替他续上了茶水。
然后，再稳稳地站住，目视科长。
黎之虎问姜贵：“姜老弟，我刚才，天上地下，话题蹦来蹦去，你一直听得很认真。老弟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姜贵说：“科长高明，姜某不敢妄自猜度，”他看看黎之虎鼓励的眼神，“我想，科长对姜某，是在，这个，苦，是，苦口婆心，教导，这个，提携姜某。”
黎之虎笑了：“姜老弟到底是脑子好使，专心于国民革命。好！凡事只要上心，就必有成果！老弟知道，省里和行营都要我前往那边工作，我也算是在那边挂了个虚衔，只是一时不得过去。洎江地位重要，夏主任也替我在省城那边说着话----
不过不瞒姜老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就是到我身上，也是同样适合。适当时候，我自然也愿意动一动---哈，这才是咱们做事的真男人真性情，对吧，姜老弟？
这一年多，洎江倒是比较安定了。也许，我挪动的时机越来越近-----我刚才跟姜老弟说得大一些，虚一些，散一些，就是想看看姜老弟一些方面——这个，啊，我觉得，姜老弟，你，不错！”
姜贵很高兴：“全靠科长提携栽培！”
要说玩枪，姜贵自从练成之后，除了记忆中遇到过的一两个顶尖高手，连面都没见过的顶尖高手，他还真不怕谁。
论到动脑，姜贵有时候发些奇想：“----老子要是有科长的一半脑子好使，就他妈的
足够了，不，三分之一就够了----”
科长既然说自己有大长进，那就是有大长进，看来，“老子这两年，拼命动脑子，也不是白费了力气----”
黎之虎科长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卷宗。
姜贵看着科长的举动，注意到，卷宗极薄。
卷宗封面上，只有一个字，“密”。
连内容名称都没有。
打开来，只有一张纸。
是一份钢笔画出的手绘地图。
线条粗犷，明显是草率而成。
大致可以辨认出，三座山峰，两横较长，一纵稍短。
山峰上，注明了名称。
姜贵一看，依稀有些印象，“好像听说过这几个山名”。
在一纵山峰左下角，标了一个圆圈，并无文字标识。
黎之虎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这个圆圈。
“我们的派遣人员，就常住在这里。即便他离开了这个地点，也会时常回到这个地点。为的就是保持和咱们的双向联络。我说的双向联络，姜老弟，你？”
姜贵连忙点头：“我明白。这就是说，有一个大体固定联络点，他可以确保尽快地得到上峰的指示。如果没有固定点，他也许可以用别的方式尽快通知我们，而我们要找到他，通知他重要事情，就可能延误----”
黎之虎这回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是这样。”
姜贵使劲地将草图上仅有的内容，记在脑子里。
他确信，自己已经能够拿一张纸，一支笔，大体不错地画下同样的一幅草图。
科长合上了卷宗，放进办公桌抽屉。
“这地图，是从夏主任那里转来。整个洎江，现在就只有你和我见过这张图，”黎之虎的话语简短实在，与之前的长篇大论比起来，显得截然不同。
“----山货计划第二步之所以开始启动，一是需要，配合大军围剿准备；二是因为，”黎之虎的声音沉重了些，“年家围子一役，留了些后遗症，一个从上海驰援年家围子的高手失踪。说是死了，却不见可以确认的尸体。
此人，过去和咱们这位派遣人员熟识。”
姜贵听得发呆。这可是他绝然想不到的。
黎之虎继续道：“此人名为兰四，过去是上海那边帮会高手。”
一听是过去帮会同道，姜贵关心加重。
“科长，这兰四，一点踪迹痕迹都没留下？”
“没有，”黎之虎摇摇头，“说是共匪重炮之下，一些人尸骨无存。哼，共匪哪里来的重炮？咱们得的细致密报，共匪就是利用早集时间，化装大举突袭，加上内奸作祟，才破了年家围子，不然——”
他话题还是回到了谈话中心点：“说兰四死了，尸体被轰碎，可是，年老团总的尸体却是囫囵整个被赤匪刁民弄到城门口下摆了‘示众’！兰四的尸体呢？连根汗毛都没有，不合逻辑！”
姜贵也觉得不合逻辑。
黎之虎判断道：“我认为，兰四很可能根本就没死！”
姜贵屏息，等待科长说到进一步分析判断。
“兰四未死，躲到哪里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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