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儿看清果然是父亲，走两步，上前抱住父亲腿：“爹！”
“你，你们怎么来了？”督导员一手搂住女儿的头，一手指向自己的老婆。
“我们怎么来了？你这个杀千刀的，良心让狗吃了？你干的这等龌龊事，怕人看见了听见了？-----”
驴哥在断墙后，听得督导员老婆继续破口大骂，他心中也有些奇怪：“这隔壁左右的人，听得这等吵闹，也都不出来看看，或是劝阻？莫非这督导员官儿不大，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别人都怕惹了他？他妈的，这等官府的角色，却是比我这等街上的闲逛泼皮，真正蛮横了多少倍！------嗯，我们这等人中，也有不怕这督导员官儿的，我那大哥就是一个。我算是把大哥交办的事情办完了，可以回酒馆吃酒吃菜去了。且慢，老子倒要看看，这督导员，家里一个，外面这里又一个，如何处置？”
驴哥遂探头稍稍一瞄，确认左右都没有人出来看这热闹，便继续站立悄悄地瞄着听着。
督导员对女儿说：“乖乖，不要害怕，爹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跟爹妈回家去，爹给你买新出的糖果-----”
督导员老婆见丈夫不搭理自己这一茬儿，只对女儿说话，更是火冒三丈：“你怎么不跟老娘说话？啊，你还堵在这个门口，你是要护着这里面的骚狐狸？老娘倒要看看，这个骚狐狸到底长了个什么骚模样，能够勾引老娘的丈夫，天天夜夜没了魂地往这里跑，瘫在她身上，你个臊——”
她边说边向前冲，要越过丈夫和女儿，去撕扯里面的女人。
那屋里只有轻微的啜泣声音传出来，并不见人出来。
督导员一手拦住了老婆：“他妈的，你还有完没完？你平常也是个斯文娘们，怎么今晚上变成了这么个野狂性子？”
他老婆本出身小官宦人家，也读过几天书，举止不同于一般村妇。只是跟督导员成家后这些年，耳熏目染，学了些口头粗话，自己地位又高于一般职员家属，在这镇上也算有点威势，又帮着丈夫做些事情，养成了些骄横之气。不料，却被丈夫最近一段搁置一边，心中各种火气越聚越多。她想象过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如何痛快淋漓地大骂撒泼，这还没想透彻，真地出了这档子事，脑中预演立刻成了现实，便迅速进入角色-----
丈夫这一拦，本来使劲不大，她却就势一倒，坐在了地上，张口大哭起来：“你个吃里扒外的臭男人，你要护着这里的小狐狸精？老娘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老娘要活，老娘和女儿一起过！”
她站了起来，要去拉女儿离开丈夫。
小女孩儿已经吓傻，嘴里倒还能说出几个字来，可怜兮兮的：“妈妈，爹，妈妈，爹-----”
督导员搂住女儿不放，低头说：“不要紧，爹在这里，你娘失心疯呢，咱们回家，爹给娘治病去——”
他老婆当然舍不得硬拉扯女儿，拉坏了怎么得了？她也低头对女儿说：“不要听你爹放屁！他才失心疯呢！跟娘回家去，让你爹死在这小狐狸精家里！”
她当然知道这世界上如今多少有点权势的人，都三妻四妾。他丈夫官儿虽然小，也算是个官。还在没出这档子事之前，她知道丈夫的毛病，自然也做过闹事起来之后如何收场的预想。
现在，闹事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起码让丈夫有了个把柄在自己手里。唯一的不足，是她还没见过这屋里的“小骚狐狸”。
她说着话，眼睛向房门那里溜。
督导员当然知道自己老婆现在在想什么，他喝道：“行了！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跟老子回家去——”
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他妈的，你们娘俩都出来到了这里，隔壁人家，谁看着？”
他老婆一听，就像面前炸了一雷，傻愣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督导员大喝道：“老子问你话呢？他妈的，误了总监交办的大事，你想喝醋，有没有脑袋上的嘴巴喝，都成问题！”
他老婆这回真地腿软了，又坐在了地上。
督导员伸手拉老婆：“妈的，起来！咱们快点回去，把人看住了！不然，咱们的脑袋也许不会丢，你丈夫老子我的职位，那是一定保不住了！快！他妈的，你起来呀，老子跟你说，你是老子的老婆，老子到底怎么想的，你都不知道？回家，到家安稳了，再跟你说！”
这一把，拉了老婆起来。
也不回头，也不向这身后屋里的女人说半句话，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匆匆走出破院，向家的方向而去。
驴哥从墙角拐弯闪出来，挠挠头。看看夜色渐深，好奇心却是丝毫未减。他心中奇道：“这督导员说的，好像还有些别的名堂？看住人？看住谁？哎呀，老子新结识的那大哥，莫非是哪个山寨下来的好汉？他那稳当的样子，壮实的身板，呀，像是正宗的英雄好汉。啊，我驴哥，今天莫非也卷进了一桩案子？不行，老子得跟去看看听听，真要有什么事情，老子先找大哥，找不到的话，老子离开镇子，离开南江！老子上保定，到堂叔那里，他那里早就缺人手做事。老子过去是嫌那边冬天冷，干活儿累，真要这里有麻烦，那里也是一个好去处------”
驴哥想着，脚下不慢，远远跟着督导员一家。
这一家子，匆匆忙忙走了一阵子，到了自己家门口。
督导员看老婆开门，他自己侧耳听听，嘴里叫一声：“不好！”脚下嗖嗖，窜到隔壁院门，看看院门上的锁，上去就是一脚。
他这一脚，比他老婆刚才捉奸时候那一脚，猛烈有力得多。
院门被轰然踹开。
督导员向屋里冲，手在身上摸，人到了房门口，“撸子”手枪已经到了手中。
“屋里有人吗？”
驴哥在外面不
远暗处，看着听着心惊肉跳：“妈的，枪都出来了。这下，老子真地有麻烦。我那大哥倒是不怕，只怕他老人家也有手枪。老子不行啊，老子怕。不行。再看看，我今天晚上就走，身上还有大哥给的钱，跑到保定足够了------”
督导员冲进屋里去，几秒钟就又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了门前台阶上，嘴里嘟囔：“完了，完了。老子算是交代了-----”
见他老婆到了这家院门外探头探脑，督导员喝道：“进来！站在那里贼头贼脑地做什么？人，早他妈的跑了！”又自言自语，“这是跑了到哪家做事去了？他妈的，乐大技啊乐大技，老子知道，北边的南边的，有的是你能吃香喝辣泡女人捞钱的厂子和地方，可你也他妈的太能耐了，居然能够闹这么一出这个，偷梁换柱，不对，是李代桃僵，不对，是调虎离山，对，就是调虎离山！”
他一眼看见畏畏缩缩地走进乐家小院的自己老婆，苦笑一声：“他妈的，你也算是老虎？母老虎？你他妈的厉害呀！能够找到老子在外面的那个地方去。你怎么不说话？他妈的，你吃醋，吃醋！这回好，你男人老子的饭碗没了，能保住不坐牢就不错！你厉害呀！”
他老婆嗫嚅道：“你自己做错事，也不告诉我，你要先跟我说，我也不会这么急，这样生气-----”
敢情这女子，终是知道了面前两件事，孰轻孰重，害怕起来。
急急一想，又听听男人说饭碗没有了，坐牢的可能性虽有而不大，由此，她心里对丈夫出轨的怨气，又稍稍冒上来一些，嘀咕两句辩解之语。
就见督导员浑身一激灵，打了两个冷颤！
“不好，总监要我们费心看住人，那是要防着最大祸患找来！糟了！”他急急说道。
就见他脸上淌下冷汗来。
不远墙头上暗处探脑袋看的驴哥，不由有些心惊。
令督导员大人如此害怕的总监，必是这南江兵工总厂的炙手可热大人物，权势逼人，手段狠辣吧？驴哥的好奇心更甚，心想“我还非看个究竟不可”。他也想到，“我那大哥不知是那座山寨，竟有这般本事-----我要看个明白听个清楚，若有什么对大哥不利的事体，我得去报个信！”
督导员老婆也害怕起来：“那，你说怎么办？”
督导员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恨恨地说：“他妈的，还能怎么办？老子，还有你个婆娘，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两条鱼，等着被人刨鳞破腹吧。他妈的，人说事情坏都坏在不好的女人身上，你他妈的，就是老子的一个丧门星！本来再有两个月，总厂里记账组有可能补上老子一个名额，再过一段，调回去——你个婆娘，知道调回去是调到哪里么？说出来吓死你！是调到省城行营侦缉处！啊哈，那是个多少干我们这一行的人，脖子都拉长了天天盼，也休想看见那门里一丁点儿的地方。他妈的，都让你个婆娘坏了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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