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进了行营侧门,并非像俩司机看到的那样,“连证件都不亮”。
门口的卫兵没问,还敬了个礼。
老钱自己走到侧门里面的卫兵跟前,拿出证件。
卫兵带班的是个新提不久的排长,正好过来查岗,看见老钱照规矩办事,啪地就是一个立正:“钱长官,您好。您从兵工总厂回来了?”
老钱笑道:“老弟,升了官,动作说话都不一样了。”
排长不好意思:“钱长官,我这当兵的,管几个人,哪里谈得上升官不升官的?什么时候您长官一句话,我们就得出动。”
老钱笑道:“出动好,要是不出动,你们什么时候能够立功升官?”
他到行营侦缉处时间不长,上班之后,听说过侦缉处立下的功劳,自然也就知道了面前这新提的排长,也是在行动中出力立功的。
站在内里二道岗的是个新提的班长,排长当班长的时候的得力手下,现在仍然是排长的得力手下。他眼珠转来转去,看出钱长官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便问道:“钱长官有什么吩咐?”
老钱笑了:“到底是跟排长出来的,以后前程也错不了。我还真有点事情。当然不是我的私事。一会儿有点行动,临时抓差的话,你们这里出人最方便——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是为了保密,快速,打赤党一个措手不及,哈,我说多了。等一会儿,如果需要,会有长官通知你们。”
排长和班长都说:“听长官调遣!”
他们说得客气,其实都知道,就面前这老钱,直接调动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通过卫队队长,才能调动他们。而卫队队长,直接听令于司令部值班参谋长,甚至行营主任本人。
老钱到了侦缉处李副处长办公室外面,先看看隔壁一个小屋。这小屋两个门,一个通向走廊,一个从里通向李副处长办公室。这小屋算是副处长办公室的半个传达室。
外人有不方便直接向长官报告的,可以先通过这里。
长官有事,在办公室里吼一声:“来人!”这小屋的值班人员便可进办公室去:“长官!”听令办事。
老钱当然可以直接在副处长办公室正门外喊一声“报告”,等李副处长方便喝声:“进来!”便可进去。
只是今天老钱却是先到这隔壁小屋看了看。
“小游!你在这里。”
“由你走”见是侦缉处钱长官,嗖地站起来:“钱长官,是我!”
老钱点点头,显然对“由你走”的精神状态比较满意。说:“等一会儿,如果有事,我请处座派你去。”
“由你走”很高兴:“好的钱长官!我一定尽心尽力!”
老钱说:“好。”转身正要再进走廊,又转过头来说:“小游,你的嘴比较严,技术上也比较细致,我觉得你合适,当然最后还是要由处座决定。”
“由你走”立正:“服从命令!”
老钱在副处长办公室正门喊一声:“报告!”
李副处长说:“进来!”抬头见是老钱:“哎,你回来了?有
事?”
他稍觉意外。因为按照他的布置命令,老钱跟小莫去了兵工总厂,去了没几天,成绩不错,挖出了一个隐藏的共产党。虽然那人跑了,暂时没能继续深入,可也算是不错的成绩。
比方说,一个地区的政府机构里,混入了一些赤党分子。对于政府来说,经过努力,可能达到的效果,粗算可以分为大致三种:
一, 全部抓获,该杀该毙办完。这是最高成果。
二, 抓住一半,另一半继续隐藏。
三, 一个没抓住,全跑了,可这地区也干净了,从此再无赤党捣乱。
当然效果还可以变为“大部分-----小部分-----”,大体不离这几种。
第一种成果固然最为理想,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样,后两种成果相比较而言,对于政府来说,如果必选其一,当然应该选“地区干净”,把暗藏赤党全赶走了为好!
李副处长立刻想到:“老钱和小莫不在电话里说事情,让老钱亲自回来,莫非我给他们布置的进一步细密任务,有了些门路?”
他顿时有些兴奋。
一段时间以来,从南京本部,下发过好几次内部密件,强调要保持国民革命队伍军警特内部纯洁。
军队方面不用说,一支国民革命军的队伍,突然举起反政府大旗,投入赤匪阵营,甚至有可能立刻将一片政府的稳固统治区,瞬间变为红色区域,穷棒子们翻身,“要上天”,最为令人难以接受。
警特队伍的干净,直接关系到政府各个要害区域要害部门的安全,更是不容忽视。
“老钱这样回来,是好事不是坏事!”
可是,当他当着老钱的面,拆开了小莫写给他的密信时,不由眉头大皱。
“哈少校?”
他看老钱的样子,似有些不安。便抖抖信纸:“小莫说的这事,老钱你知道?”
老钱说:“处座,莫副组长信里怎么说,我并不知道。莫副组长跟我说的是,我们既然奉了处座您的命令,就要对使命负责。我们如果有了疑问,不向处座报告,不认真地查出答案,那是我们渎职。”
李副处长眉头并未展开:“你们准备怎么查?”
老钱毕恭毕敬地:“这个,我们听处座的。”
李副处长站起身来,在屋里踱起步来,脑子里剧烈运动。
“------哈少校算是侦缉处里的科级要员,几年来工作积极,可算忠心耿耿之人。可是第一,人心隔肚皮,第二,人都是会变的。他妈的有些国民革命军的有为军官,不也被共产党人凭三寸不烂之舌,天天说,给说过去,成了赤匪猛将?像哈少校这样聪明伶俐,善于为自己打算的年轻人,也不好说就一定一直不变------
小莫的话倒也是说得诚恳,‘几个线索的线头都集中在这人身上,不查清不说清,疑案疙瘩不好解开------’,小莫这小子,文字功夫不怎么样,心思倒还缜密。看来,他的信中疑点,也并没有告诉老钱,只是有点大方位猜疑,跟老钱漏了
点风,唔-----”
他转身站定,看看老钱。
老钱立正,等待他命令。
李副处长摆摆手;“老钱,你到隔壁等一下。”
老钱应令出去了。
李副处长按了桌上一个按钮。
进来一个女军官,上前突下后突,面目姣好。
李副处长说:“你说一下内部动态,唔,关于派驻南江兵工总厂记录小组,首批的。”
他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这娇媚动人的下属。
女军官眼里稍稍闪过一丝哀怨——她是真地喜欢这个年轻不算大,本事很高强,前途很无量的处座——立刻调整心情,尽量不带感情地说:“记录组首批五人,您的意思是——我明白了。哈组长,公务态度:认真负责,发挥能力:中下——这是和莫副组长等人相比;个人精神面貌:向上,未有丝毫颓唐之气;私人事务,这个,这个。”
李副处长诧异:“怎么了?直接说!这又不是要找谁的私人事务麻烦,是为了事业,国民革命大业!”
“是,处座。哈组长,他,在省城里,有自己的公寓。过去一年多,他找,这个,女人,也都在公寓内过夜。最近几个月,他比较少在自己公寓内过夜,他结识了一个舞女,和一个商行少老板的二姨太。这两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单独秘密居所,啊,我这个说的不对,舞女有自己的单独居所,那商行的少老板的二姨太,就是继承的她自己父母亲的糖果厂的产业,因为有钱,也有自己在外面的居所。为什么自己家里有钱,还嫁给了商行少老板当姨太太,是因为她自己家里糖果厂资金周转陷入困境,要不是商行少老板出手相救,这一家人得欠上还不清的债,这个——”
李副处长一抬手,止住了美貌女下属的话,终于抬起头来,看一眼女军官。这一看不要紧,心中一阵动**,赶紧转开眼睛,和颜悦色地说:“丽,你辛苦了。就到这里吧。记住了,我向你了解这个,不要跟别人说。”
名为丽的女军官,立刻说:“是的,您放心。”
她觉到了长官对自己的情意,心花怒放。
李副处长这时候反而抬头看着她,目光严肃了。
女军官立刻醒悟过来,立正:“遵命长官,请处座放心!”然后退出了房间。
李副处长站起身来,又在屋里踱步。
转了没几圈,他喊一声:“来人!”
“由你走”应声推门而进:“处座!”
“处里老钱在?”
“在,处座!”
“让他过来!”
“是,处座!”
老钱进来:“处座!”
李副处长问:“哈组长的住处,你知不知道?”
老钱为难地:“这个,我不知道。”
李副处长见老钱紧张,笑道:“没关系,连我都不知道。不过根据规定,咱们处里有人知道。这样,老钱,你准备出发,带几个人,你自己选。唔,按照哈组长的时间表,他现在已经快回到兵工总厂了。老钱,你这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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