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缉处李副处长轻轻一拍桌子：“好！小游，就从你这一句半句，听得出来，你是可以牺牲自己好处，为国民政府出力的好同志！这样，你现在去通知小莫老钱，立刻到我这里来，我要开个重要的小会，商议兵工厂防护的事情。”
最后这一句，完全是给“由你走”的奖赏。
他们这一行，将机密或计划，或计划中的行动，透半句一句给下属，就是对下属的高度信任，其含义，绝不下于一笔普通奖金。
“由你走”啪地立正：“是，长官，立即通知小莫老钱，到您这里。”
后面他就不重复了。长官给的“奖赏”，当然要珍惜保护。
小莫老钱到达。
“由你走”立于门外，等候长官的随时召唤。
李副处长将从黎大哥那里请得的预测妙计，提纯精炼，浓缩成满含要义之语句。
“两位同仁，国民政府剿灭共匪之举，除精神外，双方拼斗，靠的是人力和物力，赤党匪区处于我大军力量包围，全面封锁之中，其必千方百计获取各种物资军火，以及我们国民革命阵营中的优秀技术和优秀人才，以补匪区落后工业，尤其是军火工业所需。
前两天，铁路上出大事故，二位想必已知，以此推测，共匪当早已在其土军火生产方面捉襟见肘，狼狈不堪-----
我们下一步，必严厉盯守我方军火工业之机密要务，防止共匪在技术和人力方面，盗劫我国民革命阵营之机密，之精干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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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处长根据黎之虎之“神算”，开始针对性的防护布置，要保护的，恰恰正是南江地下共产党人下一步行动计划中的目标物，和目标人！
洎江手枪队和延展外围力量，按照劫军火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各自部门小队分工到位，从运输到护送各路人马，都完成了各自任务。
申强赶回手枪队本部，和老郁一起，将这次计划的任务列表，再一次补充详尽，总共算下来，大约十多条线，一百多个点，要求线线到位，点点落实。
再细密的部署，再严密的防范，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一点漏勺没有！
一共出了三处差错。
两处差错是，负责运送军火木箱的雇来的群众，在夜行中，摔下山崖，其中一个重伤，一个轻伤。
还有一处差错，乃是人为造成，弄出些惊险曲折。
先说俩受伤的。
重伤者立刻送回家，有专人送钱请医生，直到脱离危险。
轻伤者直接给了补偿十块大洋。
轻伤青年家里人，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手枪队弟兄送去的十块大洋。他们家里真地穷到了极点！轻伤青年是家里的唯一主要劳力，伤在了胳膊上，一时间没法砍柴锄地，家中生计顿然遭困。有这十块大洋，一年的家计都没了问题。
送钱去的是手枪队骨干小薛。
小薛见那轻伤青年吊着三角带，和他父母亲小妹一起出来送自己，还不停地打躬作揖，小薛倒是不好意思了
，脑子一转，说：“大叔大婶，您二位，还有小弟小妹，这样客气，不对路啊！
本来我们山头请到小弟帮手，就很感谢。小弟出事情，当然我们应当兜起来------这几块现大洋，怎么能顶得住小弟的伤，给你们家带来的不便？你们还这样给我赔礼？
我这人嘴笨，礼数也不够。这样，你们再给我赔礼道不是，我以后每个月给你们送两块大洋来，算是我们山头的意思-------”
“使不得使不得！”一家人赶紧停了客气动作，眼望小薛远去，又继续远远作揖。一家人自己回来，议论不止。
老娘说：“山头，什么山头？他们是棒老二？”
老爹说：“胡说！这样的，要是棒老二，咱老百姓宁可让这样的棒老二当朝管事！”
轻伤青年眼神飘忽不定，老往门外远远山影瞅。
小妹倒是高兴：“妈，您去年就答应我的，给我扯一身花衣裳，我要那小粉红花的。”
老娘说：“扯，扯！记住，这可是你哥提着命给你挣回来的！”
小妹喜得一蹦三尺高：“记住了，记住了！”
她哥不乐意了：“妈，您说什么呢？我一个山里走了十几年路的大小伙子，替人家山头做这么点小事，没办成不说，还差点坏了人家的大事。又收了人家这么多钱。我都臊得慌！”
小妹见平时最听妈的话，从来不大声跟爹妈说话的哥哥，这会儿成了个顶撞母亲的愣头青，愣了。
不料母亲却是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我儿说得对！是妈说差了。”
儿子见父亲拿着烟袋锅，向母亲那边晃一晃，醒悟过来些，赶紧过去：“妈，我说得太急，您别往心里去。”
母亲却是抬手，拿袖头擦擦眼睛边：“不会，妈怎么会——”她又看看儿子的眼神，又见到了那飘忽不定的几丝。
儿子又看向门外远山。
老汉磕磕烟袋锅，说：“儿子，你小子就是心野了，想做些别的事情，想做些大事情了，也得把你的伤先养好！要不，到哪个地方，都是给别人添麻烦！”
儿子转过脸来，表情两三度变化后，欣喜满脸：“是，是！爹说得对！”
从这一刻起，这一家人，四个人四个表情。高兴的担心的沉思的期盼的------
小谭负责补偿那重伤群众。他对他重伤青年的父亲说：“大叔，我们的山头有规矩，这本来就是让您儿子去冒大险的事情，如果真要出了救不回来的事——对不起啊，我这嘴——我们得有人给您顶上当儿子！要不，您要不收这钱，就算这钱给了我了。我也给您当儿子？”
就要跪下磕头——小谭他是真地从心底里感激这些不把话说破说明，却是真心实意支持共产党的山里好群众！
老头见这精悍英武的小伙子要给自己磕头，吓了一大跳，赶紧拉住：“好汉好汉，你这样的给老汉我作大礼，那是要折老汉的寿哦！好好好，这现大洋，我收下我收下！”
又上下看小谭。
小谭问：“怎么了大叔？”
老头看看躺在边上竹篾**的儿子。儿子的眼神中有惭愧不安，也有一丝对自己答应收下钱的责怪。
老头说：“好汉。你们的山头，是我们老百姓的一个指望——像你这样的好汉，老汉我怎么敢充任个长辈？这样吧，好汉，我这旧屋破院，以后就是好汉你的另一个家！你什么时候想来吃来住，只管来！你的山头弟兄们也是一样！你要答应，我这钱，收的安心！好汉你看？”
老头说完，偏头看看**的儿子，见儿子脸上有了笑意，心里踏实了许多。一转脸，看见老妻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端了两只碗，碗里热气腾腾，米酒煮鸡蛋！
老妻放了一碗在开始养伤的儿子床边小木桌上，端了一碗过来，递给“好汉”。然后和老头一起，四只眼睛，不，连同儿子的，一共六只眼睛盯着“好汉”。
小谭赶紧接过米酒鸡蛋碗，先放到边上桌子上。
手掌已是感觉到了热乎，心头更觉激**热烈！
小谭和堂兄老谭参加革命，离开家乡一年多后，国民党动手大杀共产党，两人先后潜回家乡，却是发现两家父亲两老头兄弟，已经被清乡团抓去做苦役，一累死，一反抗被杀！
两母亲妯娌，一人听说儿子已经死在了外面，上吊自杀；另一认识那清乡团团总，在山路上拦路，想要个说法，被团总下令“推一边去”，结果被推下山崖！
二谭打听得实在，各自先后到父母伯叔婶娘坟头哭拜，又都先后返身入城，继续找党！
终找到了组织。其后老谭为确认叛徒，壮烈牺牲，小谭加入了手枪队，在铁与火的战斗中，奋勇杀敌！
只是，他已经没了至亲的家人，只有生死可依的同志弟兄。
许久没有感受到长辈亲情之温暖。父母至亲早已经是天人永隔！
他来送钱的时候，已经从这一片山村的支部书记那里了解到，这一家人，本有两个儿子，现在只有一个了，是老二。
老大特别忠厚老实。一年多前，在山上遇到国民革命军巡逻队，被抓住替那帮王八蛋背一头他们偶尔猎得的野猪。
那野猪不大，只一百多斤沉，可要让一个人一直背着走山道，几十里下来，也是绝对的苦工活！
累得够呛之后，终于将死野猪背到了国民革命军野营驻地。大儿子要走，那里的连长不让，说要大儿子替他们把这野猪去毛割肉，以便他们煮了食用。
小伙子惦念父母亲，这都一天一夜了，父母亲还不急死了？
他多了个心眼，在那连长问他家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指了相反的方向，说是“那边三十里外”，其实，是在这边，仅仅五里之外。
小伙子说是歇歇就动手剖猪，慢慢走到一边，找了个空隙，快速溜走。
国民革命军连长得到报告，大怒，立刻调兵，四下搜寻。
小伙子被发现正在山道上奔跑，连长下令：“机枪给老子开火！”
小伙子中了一枪在大腿上，滚进草丛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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