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一掀，出来个半大老头。
来调度一看就乐了，小覃部长！
要说小覃化装得真是好。来调度看他向自己挤挤眼睛，才认准了是小覃。
进了杂货铺库房里面，和小覃握握手，来调度说：“小覃，刚才我进来之前，看见个反动派军官。怎么我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他！”
小覃一愣，稍一想，笑了：“好了老来，你这记忆力，真是非凡！你能想起来，那人是谁么？”
来调度想了想，摇摇头：“想不起来。按说我的记忆力不差，可刚才那军官，我这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过去在哪里见过。那脸，我认不出来是谁，可那身影动作，我有两三分把握，见过！”
小覃微笑道：“要是我告诉老来同志你，刚才那人，是故意摆出你可能记得的姿势，让你看看，看你能不能记得起来呢？”
来调度吃一惊，脑子一转，疑问道：“啊，那就是说，刚才那位，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小覃点头道：“是。也是和老来同志你一样，也是老资格。”
来调度脑中哗啦啦各种人头人脸乱闪，他使劲回想他记得的自己的老同志们。
还是一时想不到。
小覃笑道：“好了老来同志。你认识的自己同志弟兄，多了。一时不要想了。先说情报。”
“好。敌人在这两个星期内，过了四个步兵团一个炮兵营的队伍，两个步兵团到西边西江省去了。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开往北江。另一个步兵团最后过，先到保定。其后向何方，不知道----
物资方面，东江兵工总厂调往广马兵工分厂的五千公斤黄铜，是最近半个月来，最重要的一批战略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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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调度说的时候，小覃拿了根铅笔头，在一张纸上写些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草字和符号。
等来调度说完了，喝一口茶，小覃说：“老来同志你弄到的情报，几次都很准确。七号老师说，你辛苦了！”
来调度有些激动：“谢谢！七号他好吗？”
“很好。这次任务——我说的是这次弄铜的任务，七号亲自审查批准了我们的作战计划！”
小覃从红军出身，话语间带些军队习惯词语，正好加强了战斗气氛！
来调度兴奋了许多。他的情报，眼看就要在自己面前展开作用，这可是他最高兴的事。
他大致知道一些黄铜在兵工生产方面的不可替代作用，想到：“这黄铜到了根据地兵工厂，能生产多少弹药的配件！装备了咱红军队伍，够反动派喝一壶！喝几壶！”
在他的概念中，“一壶”大约就是一场大的战役。
不料，小覃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他似兜脑袋被浇一瓢凉水！
“据确切情报，那不是五千公斤黄铜。”
来调度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向自己同志弟兄报告自己在虎穴中探来的情报，自己同志弟兄一句话，说自己的情报是“假情报”！
他那一向转动极为快捷反应灵敏的
脑中思维，一时停滞。
小覃看看他的神情，笑道：“这个不怪你，老来大哥。敌人从南江兵工总厂发货时候，就是两套把戏一起演。”
来调度脑子依然转动不灵，索性听小覃说。
南江兵工总厂是国民政府管辖下数一数二的兵工厂，生产能力很强，而其生产任务近年十分吃紧，常常运转吃力。
这跟中央军嫡系任务繁重有相当关系。又要打军阀大战，又要围剿共产党红军。军队规模不停扩大，兵工生产的两三个厂的生产规模也不断扩大------依然一时间供不应求。是以，国民政府兵工总署报请南京中央军委会决定，先是快速上马了距离南江兵工总厂近三百公里距离的广马兵工分厂，并开始将南江兵工总厂的部分粗活任务，迅速转到了广马分厂。
广马兵工分厂，由南江兵工总厂派员筹建，建立很快。按照兵工总署计划，先直接进行大量粗制配件生产。
这一招很是有效，一大一小两个厂子，生产能力大大提高。
所谓的粗活，生产刺刀，枪托，手榴弹木柄外壳等等，都属其列。这样，南江总厂的生产力量，便可主要从事要求精细，技术档次高的生产工序环节。
广马分厂的粗活容易完成，而其正在不断扩大的厂房和工人规模，也给了政府兵工总署的长官们欣喜，可以更多地向其投放生产任务。而进一步稍容易且重要的，便是各种弹药组装生产——分厂有效地分担了南江兵工总厂的大量弹药组装生产任务。使得南江兵工总厂大大改善了积压弹药部件，而总装跟不上的被动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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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兵工总署接到了军委会研制轻机枪和重机枪改进的命令任务，在和南江兵工总厂头目研究之后，决定将三十万枚木柄手榴弹的组装任务交给广马分厂。
从运输方面看，这样摊分任务，反而比较合算。因为，手榴弹外壳是整枚手榴弹最沉重的部件，由广马分厂生产。再加上木柄部件将近十种，大多都已经交由广马分厂生产。这三十万套配件，相比较手榴弹核心部件雷管和拉火管来说，如果运去别地总装，运输量自然要大得多。
至于手榴弹所需装之炸药，总厂分厂倒都有大批库存，不在紧急运输之列。
由此，兵工总署下达新计划，三十万枚手榴弹所需的三十万支雷管，三十万支拉火管，运送广马分厂，由分厂完成这批手榴弹组装！
新的运输计划就套在旧的运输计划之上——原定运输五千公斤黄铜，改为运输雷管和拉火管。
所有的运输计划细节几乎都没变，只是在运送手续上，多了一个装在密封信封中的真货单。
此货单从南江兵工总厂密封，随“黄铜五千公斤”货单一起走。只是上面明确注明由广马兵工分厂兵工总署特派总监亲收。
可以想到，那是真货单，是要签字回收的“正牌货”。
这是南江兵工总厂出来的内线情报。不会有错。
这种伎俩，反动派曾经用过，成功躲开了所有共产党和武装土匪的
视线。
“妈的，敌人真狡猾！”来调度听了小覃说明后，骂道。这一次，何止他，连调度室主任，南江国民党省党部头目都极为信任的人，都不知道敌人兵工上层这个调包之计。
小覃点头说；“据内部情报，这是敌人调查科系统南京本部派驻兵工总厂记录组提出的方案。妈的，狗日的特务班子，还起个斯文名字，记录组？直接叫特务黑账组不就完了？”
来调度心里也咯噔一下，他自然知道调查科系统派驻各地“小组”的厉害，这帮人，俗话形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当他还在上海中央特科某部干秘密工作的时候，有个亲密战友就是被敌人一个派驻“小组”的人跟踪出手，最后英勇牺牲的。
来调度咬咬牙关，又挤出一句：“王八蛋们。”
小覃摆摆手：“这帮特务，大概也想不到，他们的花样再多，咱们共产党总能给他们钉上‘钉子’！”
来调度听了，兴奋了些。他想到，因为纪律，小覃也许不知道这最机密的情报从哪里得来，就是知道了也许也不能告诉他老来。这不要紧，重要的是，咱们共产党的“钉子”，正发挥了大作用。敌人这一骗，只能骗他们自己了！
来调度看着省委保卫部长小覃笑盈盈的脸，自己被敌人蒙一道的些许恼怒也没了，他问道：“小覃，咱们要吃掉这批货？定了？”
小覃笑嘻嘻地：“这还用说。听根据地来的同志说，如果是黄铜，要吃，吃了后，也主要是要生产雷管和拉火管，解决手榴弹哑弹问题，这可是咱们根据地军火生产的当前最大难题。
这下子好！反动派一下子给送来成品，嗯，半成品吧，当然要收下这份大礼！”
小覃说：“老来同志，有个你认识的同志，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来调度这下子脑子已经好使了。哈，这是要跟敌人“开战”！他这“钉子”，精神顿然大振！目光闪动两下，问道：“是刚才那位军官？”
这时候，就听小覃身后有动静。
小覃一闪身，露出身后一个门，门那边，是后面小仓库。小仓库尽头是个小门，那小门自然是这杂货铺的后门。
来调度聚精会神地看那十多公尺外的小小后门。
那小后门纹丝不动，眼前一晃，却是多了一人。来调度吸一口气：“幸亏是自己同志弟兄，这人刚才就藏在跟前这门后面。”
来人身材略高，面目和善，衣着姿态，乃是一小有钱小老板模样。
来调度一看，不是刚才那国民革命军军官，又觉似乎也见过此人。猛想想不起来，自己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记性脑子都不好使了？”
小老板笑眯眯地说：“阿全，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来调度心头一震，仔细看小老板，竭力要从对方的化装中，看出其原本真面目。他疑惑地问：“是阿同？”
小覃在边上一愣，习惯性地稍稍紧张，立刻又放松了。他看见被称作“阿同”的洎江手枪队队长申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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