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镐拿来了。
小掌柜一看，皱眉摇头：“秦大队长，您想看我小掌柜当年挖煤起家的老底子。可这洋镐，哪里是挖煤的镐？对不上。”
边上人都看秦富贵，想到：“这小掌柜看来还真地被秦大队长拦对了一道？”
不料秦富贵哈哈一笑：“小掌柜，看来你还真地是玩镐挖煤的出身。跟你说，我小时候也挖过煤。后来有了个机会，跟上了贵人。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今天听你刚才这么一说，有了些叙旧之心，这才要你亮一手。你小掌柜走江湖多年，不在意吧？”
连同小掌柜在内，众人这才松一口气：“难怪！原来秦大队长琢磨的是这个事儿！还真以为他抓盗贼搜共产党弄出些魔怔了！”
不料秦富贵又说：“就是这洋镐，比划几下也还是可以的。想当年，我用洋镐刨煤的时候，力气小，小洋镐我都不怎么使得动。师傅直摇头：富贵呀，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你这名字，你就不应该是干这个的料——我小时候家里穷，爹妈给我起这么个名字，就指望能带出点财运。那时候，穷人家孩子都起贱名，好养好活，嗨！”
众人都不做声，也不知这秦大队长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也有人在肚子里骂：“他妈的你还自称是穷人出身？就你现在干的这活儿，你这些年干的大恶事大坏事，你他妈的整个一个大地主大资本家的死硬走狗！”
小掌柜倒点头赞叹起来：“英雄莫问出处。刘备当年卖草鞋，张飞杀猪——秦大队长您老人家今天不就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么？嘿！就凭今天您看得起我小掌柜，刚才那一番感慨，对后生晚辈都是字字真正教诲。我小掌柜今天要不比划几下，就太对不住您了！”
他手扶洋镐柄，四下一看，一指十多公尺外一个大土堆：“就是它了，我比划几下！”
大土堆乃是过去老城墙的老底子，当是几百年前的夯土。
小掌柜过去，两腿前后站立，曲臂弯膝，还回头一笑：“见笑了。挖小煤窑出身，腰总伸不直——”话音未落，两臂已经斜斜举起洋镐，出手刨动。
众人这才觉出，这小掌柜的动作，的确和站地面上轮动大洋镐刨地完全不一样。他并不大抡洋镐，而是手握镐柄靠前部位，连刨带掏，眼睛微眯，盯住自己镐头所到之处，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能乱使劲，见到石头，沿边勾动，轻轻一撬就得，不能上火，你上火，镐头就上火，敲出火星来，这地块要是瓦斯多，你就上天了——还得带穷弟兄们一起上天-----”
没有十几下动作，众人都暗自赞叹：“他妈的，真是行行出状元，就这动作比划，要我这没挖过煤的，休想做得出！”
秦富贵眯眼看着，脸上有了些忆旧的陶醉神色，猛地一醒，连忙道：“小掌柜，小掌柜，行了行了！”他脸上现出笑容，“今天多谢小掌柜，让秦某忆起当年日子，也算是提醒秦某，富贵不可忘贫贱之时。多谢多谢！这样，秦某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叙了。以后有机会，秦某当请小掌柜喝酒。我愿与小掌柜交个
朋友。那么，今天就这样！”
他拱手。
小掌柜也连忙拱手：“客气客气！秦大队长看得起在下，是在下的荣幸！任何时候，秦队长随叫在下随到----”
他这里话还没完全说完，秦富贵那边已经转身走向城门口另一侧。
顺着秦富贵走去的方向一看，那边有几个男女百姓，正在走近城门口这里。当中有女的略有姿色。
秦富贵的眼睛盯在那边，再也不理刚刚还互相客气的小掌柜一行。
小掌柜和国民革命军排长以及弟兄们客气两句，便带着自己的伙计，赶着大车进了城去。
一个小时之后，东黄货栈的内帐房密室里，小掌柜——洎江手枪队政治委员老郁和特别支部的两人会齐。
经过细细讨论，最后确认了老郁提出的战斗计划。
然后开始步步实施。
秦富贵没有固定哪天住在三个住所中某一个的习惯。他完全是随机而定。
只是，他的随机而定，也就是定在这三个住所中的一个，别无他处。
这样，只要人手充足，在侦缉队部和两个外面住处的周围，都部下埋伏，就有相当的把握打掉这家伙。
这样动用的力量不可谓不大，而从另一方面说，真正投入战斗的，也只有秦富贵去的那一处，另两个埋伏的力量，可以完全不动，遭受损失的危险性，也就减少到了最小。
而战斗行动的具体实施，还是争取最高手段——不响枪。
只要不响枪，就可以极大程度避免附近大批敌人的快速涌来。
敌人在各个城市都有对付共产党人的一套甚至几套应急措施。其中最自然最迅速的反应措施，都是听枪声而动。有的城市警备司令部都有严格的纪律要求：枪响之处附近的军警特人员，听到枪声而置若罔闻，皆以“贪生怕死，畏缩渎职”论处----
所以，最好不响枪。
打入秦富贵住所里杀人的方式，基本不做考虑。
秦富贵的住所内部情况，基本外人都是一无所知。如果从秦富贵雇佣的老妈子入手，很可能一下便惊动了秦富贵，那以后，就更不好办了。
如果硬闯，住所里面情况不知，秦富贵必有防备手段，而且他本人的枪法不错，听说还有相当的武功——我方人手必受损失。
而秦富贵，很可能这几天就要开始动手暗查他念念不忘的“大美人”----
杀了秦富贵之后的掩饰手段，东安特支已经有了些准备。现在再得到老郁的补足措施建议----就等秦富贵一死，烟幕便将笼罩下来。敌人真地细查，结果也必将导向一个方向。
战斗计划点点落实，三个小组的行动方案也都落到实处。
将有两名女党员同志出动，诱敌上钩。
当然，战斗计划的这一步，绝不是要诱使秦富贵这个大色鬼到某个地方，用我们女同志的身体做诱饵，让这恶鱼吞钩。
只需要秦富贵**念发作，走偏一条路，便可给杀他的计划，
增添极大的把握。
在过去，秦富贵曾经好几次在回住所的路上，走偏路岔路。
他走偏那些路走岔那些路的后续中，至少有三次，造成了良家妇女受害---
也有几位逃脱的女性，那是因为碰巧有多人路过，女子不甘受辱，叫喊出声，秦富贵或作误会解释，或自己直接遁走。谁人敢问敢追？
还真有一次，一过路小伙子不知是秦大队长犯案，急起直追，中了一枪在腿上。周围军警特人员听闻枪声涌来，将小伙子抓走，在牢房内把伤腿养到非截肢不可活命，小伙子家里也是倾家**产----
三条路，两个女同志，不够啊？
还有一位男青年党员，准备女扮男装。
秦富贵从他惯常走的城区内七八条路中任何一条经过，都会有地下同志看到，发出信号。
东安特科特支的草帽金宝等人，真是费了大劲。他们实际上已经准备了至少半年。
秦富贵盯上卢秀儿，大大提前了东安特支的杀敌计划。
被迫提前。
商议和初步安排人员出动，三个人一起走出密室。
客厅里摆了两桌饭菜，一桌已经坐满了弟兄，正在吃喝。
吃的还行，喝的，不是酒而是茶。
草帽说：“弟兄们辛苦了。这次把货送到之后，本货栈当再摆酒致谢！”
他看看站在门口的一个伙计。
那伙计打了个手势：“外面无事。”
“草帽”对老郁说：“小掌柜的，你说两句。都是自己人。”
老郁点点头，开口，几句话说得众位同志弟兄心情激**。
“同志们！反动派的围剿，已经被咱们红军弟兄打了个稀里哗啦！五个师被吃了个干净！他们那里打得多，咱们在城里，现在没法大打，以后咱们有机会拉出去，回到红军队伍里，也能大打！现在咱们要小打，稳打，巧打，今天晚上，就先灭了那个狗日的敌人侦缉队队长秦富贵！打掉他的意义，我就不多说了。众位弟兄同志都知道，这家伙恶贯满盈，早就该死！”
他最后的四个字，声音压低了，却是坚定至极！
因他压低声音的效果，众位弟兄都低声狠狠地重复一遍：“早就该死！”
“好！”老郁说，“打掉这家伙，不亚于消灭敌人一个排，一个连！咱们现在好好吃饱，准备战斗！”
大家便又都继续吃起来，都不说话，埋头吃。这顿吃了，下一顿只怕要等战斗结束才有时间吃，现在要吃饱！
正吃之间，门口伙计嘴里轻轻一声口哨。
“草帽”立刻站起来。
只见远处大院门开处，一个伙计头一步进门还慢，稳稳当当，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他便疾步快跑，瞬乎间到了这边客厅里。
“草帽”一个手势，那伙计过来。
“草帽”说：“怎么回事？”
伙计换口气，快速报告了最新情况。
这最新情况一出现，战斗计划必须更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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