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刑讯室里的角落,三道黑影站立,三个烟火时亮时暗。
中间的一道移动出来,一张白净英俊的脸显现在灯光下。
“你们歇会儿。”他向光着膀子的两个打手下令。
然后他向前走,一直走到绑在柱子上的男人跟前。
他手一扬,将半杯茶泼向被绑人的脸。
那人哼一声,竭力抬起头来。
“狗日的反动派。”男人嘟囔着,嘴边冒出些带血的唾沫。
白净脸青年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香烟,烟头朝外,插到男人的嘴里:“先生抽烟。”
男人刚要挣扎,觉到是烟,咬住了,猛吸一口。
青年笑道:“别抽太快,烟头越短越危险。”说着他转身快走几大步,再猛一转身,手中不知已从何处抽得一根皮鞭!
手起鞭落。“啪”一声轻响!
被绑男人正咬在嘴里猛抽第二口的香烟头,刚一大亮便被鞭头击中,倏然而灭!
男人一愣神,不由赞道:“好,好!好鞭法!老子还是头一回看见!难怪反动派你们这回这样厉害!厉害!”他受伤甚重,这两口烟,一声鞭,将他的精神提起不少!
青年笑道:“好嘴硬的汉子,我,也没遇上过几个!”
“啪”又是一鞭挥出,正中男子左边脸颊。
男子痛得张口,骂时声音却是怪异:“狗日的反动派,真痛,啊!”
呼痛声在地下室中回**,令人心悸。
角落里暗影中的两个人却是继续慢慢抽烟,似不为所动。
两个光膀子打手却是心惊,暗道:“这长官,这是什么绝技!”
青年笑嘻嘻地说:“好汉子,我最佩服你这样的好汉子!你说,你这北江省城里,你们共产党有多少个工人地下支部?这样吧,你只要说出一个来,你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座上客,我喊你哥!”
男人嘟囔着说:“老子不知道。”
青年依然笑嘻嘻地:“你不知道?共产党地下省委工运书记,哦,北江共产党叫什么部长,你一个部长同志,不知道手下有多少工人支部,还一个都不知道?你哄鬼呀?说吧。天堂就在眼前,部长同志,你为什么非硬要往地狱去?”
“老子和你们反动派,誓不两,两立。”男人嘟囔着,明显声音已渐渐低沉下去。
可是突然,他又竭力抬起头来,用已经变了调的声音说:“哎,你个狗日的鞭子准,老子把舌头伸出来,你能打中老子的舌头不?”
说到这里,他竟然一下子伸出舌头来!
青年嘿嘿一笑,扬鞭就抽。
角落里两个黑影都一晃,还是站住了没动。
青年这一鞭,竟然抽偏了!鞭头在男人的右边脸颊上点了一下。
男人又呜呜呼痛,声音更加怪异,还夹杂着骂人话。
“狗日的反动派,狡猾---”
青年长笑一声,两手摊开,竟是空空!
“部长同志,你想让我抽碎你的舌头,你就说不出话来,省了和政府硬抗。哈哈,你算计得好啊!也不想想,我鞭子既然这么准,我的脑子里也不全是浆糊,你这点算计,还想糊弄我?哈
!”
男人又呜呜地说什么。
青年一摆手:“听听,他说什么?”
一个打手立即上前,偏头去听。
转身说:“长官,他说,他想见见把他卖给政府的人,然后,他死了也甘心了。”
青年冷冷说道:“想得挺好。哦,你们准备送他上去,抢救,最好的药,需要做手术,就做。我看他是条硬汉子,一时还死不了。救过来,养好了,你们继续,设法让他开口!”
“是,长官!”俩打手本来就知道这青年一伙人是大长官都尊敬的南京来的长官,又见了如同杂耍班顶尖高手准头的神鞭之技,从心底里涌起钦佩,立即应令。
青年走向暗了许多的角落,走向那两道黑影。
一人说:“你的鞭法,好像又长了,不错。”
另一人说:“刚才我还想,怎么就听那家伙说话,鞭子又出手?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青年说:“咳,也就是你们二位的枪和刀,都不能用,我才练练鞭,还好,没完全生。”
一人说:“咱们准备走?”
另两人说:“好。”
角落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老鼠在游戏。
俩打手在那里忙着给受刑昏迷过去的男人上些药,又去解绳子。
正将男人放到常备的担架上,一个打手抬头,看见三个人从暗影中走出来,要往石阶梯那边去,不由呆了。
他嘴里说:“不,见鬼了,这?”
他的同伴听了奇怪,转身抬头望去。
三个相貌极为普通的中年男人,正走到石阶梯那里,向他们这边望来。
灯光下,三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没有任何其他进出口,无比坚固的石砌地下刑讯室里,还都面带微笑,令俩打手一时间毛骨悚然,顿时紧张万分,就想起身去取个什么刀枪。
三个男人中靠左边一个笑嘻嘻说:“不要动,动一动,就吃一刀!”
只见灯光下,他右边胳膊向后一摆,再往前一摆,一道白光闪动,直飞向刚才绑那男人的木柱!噗地一声,白光停住。在木柱上刚才那男人胸部高度插入,灯下反光森冷,竟是一把刀。
然后,这飞出刀去的男人,向前一个踉跄,站不住,继续向前,跌跌撞撞,嘴里说:“---鞭子准,老子把舌头伸出来,你能打中老子的舌头不?”
俩打手已经吃了好几惊,一听这声音,都赶紧看面前担架上的受刑男人。受刑男人昏迷不醒,两颊肿起。
两打手惊讶中迷惑,看那跌跌撞撞走到木柱前面拔刀的飞刀男子。因为,刚才这男子发出的声音,和受刑男子刚才骂出的声音,维妙维肖,听来实在是一个人的声音!
飞刀男子拔了刀,转身向回走,说:“无人可杀,杀根木柱。”
这边站立的两人中,右边那位,等飞刀男子走到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还能出刀,练练手,我呢,眼见这里不能响枪啊!”随着他的“啊”声,他拍完飞刀男子的手还在收回去的半道上,晃一下,手中出现一支手枪,就好像凭空抓出来的!再一晃,枪不见了。
俩打手看着这三个素不相识
的男人,张着嘴,也不想取什么刀枪了。
中间那中年男人说话了,竟是刚才那使鞭子的青年长官的声音!
“行了,不要害怕,是我们。你们做事吧。”
说完,三个看起来完全陌生的男人鱼贯而上,出了地下刑讯室。
俩打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感觉不到潮湿的青石地面的侵肉之冷,都咧着嘴,咕噜道:“我的天!”
夏秋民来北江省城,是为了跟董股长商量,希望待他们“四大金刚”完成下一步任务,扫**西江省的共产党核心组织后,再回南江一趟。一来将上次扫掉“许同志”的任务收收尾,解决些遗留问题。二来,最好能去洎江一段,把这个南江北江排在第三重要的城市剿共形势,好好发展一下。
本来这些事情,必须通过南京本部。
只是由于董股长等四人,能力和权力都相当大,在外面常常需要根据紧急情况,施展本领,完成突击性的剿共任务。若干时日里,这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特殊待遇,居然使他们往往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出奇制胜,不断立下大功。
渐渐,因为委员长的褒奖,本部长官们的大力支持,形成不成文的规矩:董股长等人对工作计划,可以做一些修改,只需要提出来,由南京本部长官批准同意就成。
“眼前万事,剿共第一”。最能理解委员长大政方针策略的夏秋民,提出来的要求,被董股长一口应承。
夏秋民很是高兴。这会儿,和董股长站在警备司令部顶楼,看着省城夜色,闲聊着。
夏秋民谈兴很高,自然是因为自己来此地,愿望达成。
董股长却见夜色已深,有些担心夏秋民的身体,说:“夏老,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学生明日启程去西江,争取在那边早日完成已知线索的追踪搜捕,然后定去南江,再度打扰。”
夏秋民看看天空,说:“好吧,董老弟,我可等你的大驾哦!”
董股长微笑道:“革命重任,不敢稍有懈怠,也不敢负了夏老您前辈的好意。”
正在这时候,一个警备司令部参谋跑来。
“报告!行营侦辑处电话,请夏老听电话,有十万火急事情。”
“哦,十万火急?好的,知道了。”
参谋敬个礼跑了。
夏秋民敏锐地感觉到,有事,有大事。
这个时间了,十万火急?
“董老弟,一起听听?”
董股长因为职业习惯,因为事业心,刚才就想到了:“如果夏老同意,我要了解这怎么回事。十万火急?南江那边的共产党又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了,这样火烧眉毛?”
到了办公室里,两个人一人拿了一只话筒,下令接通。
两人听行营侦辑处副处长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得很清楚,时间稍长了一些。两个人都没换耳朵,只恐漏了一个字。听的时候,董股长还执铅笔,边听边记。夏秋民也没忘了,拿支毛笔,在桌上纸面上做了些记号,写了些字。
副处长在那边说完,等这边二位大长官的命令。
这边两人,都落下话筒,按住送话器口,互相对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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