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在红军时,一次战斗中受伤甚重。
伤愈后,留了点后遗症,劳累后侧背疼痛。
前几天,佘老板到中药店抓了几服药,熬了,给老耿连喝带贴。
老耿当时说:“佘大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这是老毛病,恐怕好不了。”
佘老板坚持说:“你试试。我这也不光是为了你,你在老子这儿干活儿,治好了,你再拉大锯,不就拉得更多更快么?”
二聚在旁边一乐。
老耿笑道:“二聚,你看你师傅!做好事,还要顶个臭名来办!”
佘老板也笑:“咳,这都是跟方司令和孟参谋长他们说笑,闹惯了!”
几人都不出声了,思念起远方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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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佘老板说:“真不痛了?
老耿,你可不要骗我。
这些木工活,早几天晚几天做完,都没关系!
反正咱干的,是别的大买卖。”
老耿道:“看看,佘大老板,我什么时候跟你老人家说过客气话?”
佘老板喜道:“好,好!
哎,二聚,你这一手,不错嘛!”
老耿道:“哟,是二聚的秘方啊?谢谢你了二聚!”
二聚不好意思道:“老耿哥,我怕不灵,不敢说。
师傅说,‘这几味药,都是好东西’,还说——”
二聚停住不说了。
老耿问道:“还说什么了?”
佘老板接口道:“我还说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哈哈!”
老耿也乐:“你看二聚,我说你师傅的话不假吧?
你可不要学你师傅的臭嘴啊!”
佘老板道:“老耿,二聚的药,你不能白喝。
教他几手!
不然,下次你哪里又出了毛病,难得找好药方了!”
老耿忍不住又笑:“二聚,你听听你师傅这嘴!
说!二聚,要想学什么?”
二聚立刻精神抖擞。
“老耿哥,你昨天晚上扔那两个瓶子,真准!”
老耿看看,佘老板正聚精会神地和朱垣比划划墨线,嘴角上挂着笑。
“好啊佘大老板,你老人家早算计好了啊!”老耿说,“好,二聚,我教你!不过,这样,我不也成了你师傅了?”
二聚喜道:“是是!老耿哥,我师傅说了,你排在他前面,他再降一级!”
这一下,连小薛朱垣小谭几个都乐了。
旁边房门开了,老郁冒头出来。
“老佘大哥,你来一下。
弟兄们,都休息了!做点准备。”
众人一听,马上停了手。“看来真有任务!”
佘老板到了地下室,看申强正在看桌上的那几张摊开的纸,边看边抽烟。
见老郁和木匠进来,申强说:“老佘,你来看看这封信。”
佘老板看了没几行,只觉热血上涌!
“队长,这次迟同志牺牲,啊,就是这小子!”
“是,”申强说,“这就是昨天晚上,我们从国民党市党部里弄出来的。其余的,都没什么价值。”
申强头偏偏,示意桌子另一边堆的一小堆纸,接着道:“你仔细看看这信,有什么疑问没有。”
信用毛笔写成。
写信人自称:“---由于当年年幼无知,受共产党宣传蛊惑,参加了共产党,已在组织内部工作经年。
---回首观今瞻前,时时痛悔自己所走道路
。
现有心与共产党组织决裂,归顺国民政府。
为表示自己弃暗投明之决心,现向政府提供共产党重要负责人迟林飞的有关情况---”
然后列举了迟林飞的最近数月之活动大事,和即将从中华苏维埃中心区域出发北上,可能是去赤色苏联的行动计划。
信中说:“---迟林飞如去苏联,应该是去作有关共产党土地政策的业务汇报---
迟林飞应在某日出行,走瓜县避开洎江的这一条交通线。
为政府有关行动之准确有效,本人特地打听到了这一条共产党秘密交通线的前段主要路线经过地址,现提供给政府,以表我归顺之心---”
下面列出了几个小镇的名字,最后一个,名为葫芦尾镇。
信的最后说:“---我现住在洎江西城外杨柳镇。
因为共产党组织对归顺政府者极为仇视,且其各地党羽甚多,一些人潜伏较深。本人不得不为自己安全考虑,详细住址姓名,恕暂不奉告。
希望政府有关部门收此信后,采取行动。
若发现情况与我提供不同,本人愿意承担责任,再次努力,争取获更确实准确消息,以利政府剿共大业。”
佘老板手直发抖。
“兔崽子!是这小子!
他信里写的这地址,就是我们打听来的地方。
迟同志他们,就是在这地方出的事!
葫芦尾镇,不错,就是这里!这小子,现在住在哪里?让我再看看。
西城外杨柳镇?
唔,这小子会不会早就搬走了?
或者是已经进了城?就住在洎江城里?”
申强和老郁互相看看,都点点头。
老郁说:“老佘,你再看看这个。
这是市党部批的一份公文,和这信一起,昨天晚上在党部刘书记长的办公桌上拿到的。”
佘老板一看,公文标明“绝密”,写道:“此人信件内容,已得到我市军警行动成果证明无误。
此人为政府立下功劳,应予以重赏,并确保其安全。
为进一步剿共大业计,建议由市政府派专人将其迁至洎江城内,予以保护,鼓励其继续为政府效力。”
下面是一行市政府办公处的批示文字,“照市党部意见办。为保密起见,由侦辑队派专人办理。”并盖有市政府的公章。
再一行,“已经照党部市政府办公处指令办妥,将该人秘密迁至城内十岗里鸡鸣巷八号,并催其续报赤党内情。”落款处为“洎江侦辑科侦辑大队姜贵。”有签名,还有一个椭圆形的蓝森森的侦辑科印章。
佘老板说:“队长,老郁,怎么,干他一下?”
上次手枪队和有关地下党人员无功而返,着急了许久。
后来,从报纸上,从党组织内部,了解了迟林飞牺牲的详情。
手枪队人人都憋了火!
有的说:“这必定是叛徒所为!
这叛徒不来洎江则罢,来了,必让他身首异处!”
有的说:“就是不来,只要得了他在何处的消息,老子请上级派我去!要让他多吃一天饭,老子以后就再也不吃饭了!”
佘老板当时没多说话,带了二聚,到工棚里磨斧头,说:“队长说过,这冷兵器,有的时候还是用得着的!”
二聚听老郁政委念了迟林飞的法庭申辩,愣愣地不出声。
朱垣问他:“二聚,你想什么呢?”
二聚说:“迟同志大哥说的,有些和我姥姥说的一样。”
朱垣奇道:“你姥姥?”
“是,”二聚说,“我姥姥说,是听我父亲说的。”
朱垣想起听说的陈营长牺牲之事,怕二聚伤心,不敢接口。
见二聚发呆,道:“二聚二聚,你不要紧吧?”
二聚说:“不要紧,以后,我们多让老郁政委说说道理。”
二聚觉得心里亮了不少,拼命地磨斧头,把四五把斧子都磨得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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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强说:“刚才,我和老郁已经商量过了。
这家伙,能够了解迟林飞同志的详细行进路线,看来不是一般人。
要从苏区找线索调查,费力气,拖时间,未见得有好效果。
我们这次计划,本作三步走,第一步拿到叛徒的密信,第二步,找到叛徒居所,第三步才是出击行动。
昨天晚上居然一次走了两步,办成了两件事。
留着这叛徒,对组织危害极大,我们准备打掉他!”
佘老板见队长停下不说,问道:“怎么队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申强说:“是,老郁你说说。”
老郁道:“老佘大哥,我和老申大哥研究了,总觉得这里好像有点什么不对。
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以前,我们队可是吃过亏的。”
佘老板想起那次,大小杨和阿东牺牲,自己胳膊穿透,低声道:“是,吃了一次大亏。”
“不过,”老郁说,“有两点。第一,我们如果不动,这叛徒再继续将最重要的情报透露给敌人,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损失!
第二,我们分析,敌人如果设圈套,花的本钱可真是不小,绕一个大圈子,还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拿了密信和公文。
我们想,老佘你再仔细看一看,这信和公文,有什么问题没有?”
佘老板一听,“这可得仔细看看!”
他又拿到灯前亮处,看了好一会,又翻过来看背面,说:“这两个印章,都是真家伙,我研究过这两个地方的章子。
这字,也没毛病。
这信的口气和公文内容,我看不出什么不对。
哎,队长老郁,你们的墨水,喝得比我多,你们看出来什么没有?”
申强和老郁又对看看。
申强说:“这样——十岗里,鸡鸣巷,——我们,干!”
老郁说:“好,定一下具体办法,打他个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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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之虎的连环计,第二环,开始发挥功效---
姜贵说:“四喜,你看好了!
人都分好。强点的,两个;弱些的,三个。
只要有人在巷口转悠,就给老子盯上跟紧。
跟到路口,就发信号!”
韩四喜应道:“好咧队长!
这回,共产党只要来,就别想再回去!
哎队长,科长进了巷子,一直没出来。这?”
姜贵道:“科长想再看看共产党吃枪子儿的模样。”
“哦,”韩四喜有所悟。他想:“科长肩挑重担,专门与共产党斗智斗法,功劳不小,吃亏也不少。
---巷子里布置了机枪和步枪,有点像上次,用假老葛引诱,打死真共产党。
这次如果共产党上当,科长,还有我们,又都可以出出恶气!
---从这里看出去,鸡鸣巷口周围,连树都没有。
这里的火力,就足可封住巷口。
共产党要么不来,来了就不用再想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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