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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毒虫张口

黎之虎想到,“意思简单,说得文绉绉了,这会儿这易先生反而不容易听明白了---”

还是直接说最要紧的,性命的事。

黎之虎说:“易先生,您归顺政府了,就是政府工作人员的一员,任何针对您的暴力行为,都是对我们国民政府的挑衅,绝不容许!

任何涉及危害您安全行为的人员,都将被视为赤党暴徒,必受严惩!

这一点,请您放心。

从现在开始,您的安全,被列为我们洎江侦辑科——这个——洎江市政府的第一等要务。你尽可长期地一直住在我们市侦辑大队。

我敢说,这里,对您来说,是绝对安全的处所!”

易先生白皙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他连忙点头:“是,好,我听黎科长安排,谢谢政府。”

黎之虎继续道:“---我们安排,从侦辑科副科长兼侦辑大队长姜贵同志以降,人人有保护您的责任和义务。这个前提下,您若出行,必受到严密保护,若有人图谋不轨,姜大队长他们,哦,易先生,相必你也了解一些。”

易先生看看站在黎科长身后的姜贵。

姜贵对他笑笑。

易先生觉得那笑中,满是杀气,不由一抖。

马上一转念:“过去不论,现在,姜大队长这杀气,对我来说,那就是越浓越好啊!”

想对了头,易先生的腰和脖子都硬朗起来。

“姜大队长神枪无敌,在几百里之外的高安,都威名长传!”

黎之虎看出,“易先生的思路,终于上了道,”点头微笑。

“好,易先生算是和我们想到了一起。这样,易先生您安心住下,考虑两天,细细回忆一下,高安共产党组织里的人,您所了解的,有些什么活动特点,作为他们的个人,有些什么特长?”

易先生开始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吃得好喝得好,开动大脑,回忆思考。

他到底是经过些风浪的年轻人,吃了定心丸,那惊惧劲儿一过去,脑子顿然灵活起来。

两天过去,他小结了几点。

这天一大早,就写在纸上,着人送给了就住在隔两个房间的姜贵大队长。

姜贵一看,顾不上洗脸杂事,一手抓起两挂枪带连套,直奔大院内的一个小院。

黎之虎刚刚走完每早必练的一套太极,脑门微微沁汗,正到好处。

接过姜贵递上的报告,他看了看,放在了桌上。

看姜贵还在等令,黎之虎赞许地点点头。

“啊,姜队长,你先办你的早上事情,吃饱了,才好出动。”

转眼看看桌上摆的送来的早餐。

“要不,姜队长就在这里吃点?”

“啊,不了!谢谢科长。我还是回去,等科长命令。”

姜贵退出来,心想:“科长那点早餐,连我的一半都不到——当然,科长或是老子一声令下,队里厨房能做上一大堆——还是不打扰科长的好,我这老粗,虽说这一两年跟科长一起,磨细了些,那也还是吃相吓人。”

想到刚才科长跟他那一客气,姜贵觉着:“哈,有门儿!科长这不动声色,显是已经有了盘算!妈的,这回,让你们共产党涮老子一

趟的火,都他妈的扣到你们头上!”

姜贵想到成功,想到奖金,想到能够再出一口恶气,更想到也许手中的枪又能见血穿肉,有些兴奋,脚步轻快起来。

那易先生,写了好几点。

黎之虎只看中了两点:

其一,高安地下党领导人,习惯特点是深扎在基层某个点不动,用做工为掩护,一可谋生,二可与群众打成一片,便于掩护以及做工作。

其二,高安地下党负责人中,至少有两人,乃是手工工人出身,比如,地下县委副书记老陈,擅长白铁技艺,水平足可在白金铺面当师傅。

在黎之虎的全面筹划下,洎江市侦辑科首先发出命令,严令“所属市区侦辑分队各县侦辑队,按照科里下达的有关赤党陈匪的相貌特征,悄悄搜巡各个白铁工厂和店铺,对所有工人和店员,进行逐人调查,不可漏掉一人!”

洎江城不小,共有十五家白铁厂和店铺。查无结果。

报到黎之虎这里,黎之虎笑道:“陈匪这等老赤党,一时查不到踪迹,乃是正常现象,是货不便宜,哪里有那么好拿的赏金?”

他再下令:“清查,点点扩大到各个五金工厂!”

黎之虎再与易先生交谈,请他出动,在姜贵大队长亲自带人保护下,对洎江市区的有关工厂,逐家悄悄侦看一番--

黎之虎允诺:“---功成之后,任由易先生选择离去,或者躲藏,或者加入洎江剿赤一线队伍,再或者进入洎江市政府当一名文员,位置为副科---”

这样,一张新的网,悄悄撒开了---

老代表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

一时间,他还想不清楚,这种不踏实从何而来。

老代表早年在西南从事党的工作。

因为年龄稍大几岁,性格沉稳,还总代表当地党组织,参加国共合作召开的有关会议,是以被尊称为“老代表”。

国共分裂时候,他所在的城市里,共产党组织一夜之间被一网打尽。

那夜,老代表本人正好离开该城,在到省城去的船上。

他要去省城向上级汇报工作。

他虽然对中国大政局早有一些预感,但并不知道已经风云突变。

半路上船停靠一码头,上来一大群国民革命军,还有一些便衣人员。

老代表稍迟疑,决定不主动说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觉得,“有些不对!”

突听得枪响,人群中,有人狂呼,“大家不要乱动!这人是共产党,拒捕反抗,现在被就地正法!”

老代表大惊闪避,躲入下面机房。

机房里有他的一个亲戚,立刻给他换上船员工作服,脸上擦了些油污,让他装模作样在那里擦洗机器。

几个军人下来,挨个看了看,问:“你们参加了什么组织没有?”

那亲戚说:“没有,没有!”

老代表看见军人怀疑的眼神,略一转念便道:“长官,我参加了码头的青帮堂口,刚刚磕过头,还不怎么懂规矩。”

一个军人点点头。

“这就好,不要参加共产党,那是匪党,要清理的。”

另一个军人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一下,做个鬼脸。

他那手上,竟然红红的有些血污,在脖子上留下印子。

前面那军人皱眉道:“一排长,你的手受了伤?”

一排长抬手一看,怪叫一声。

“妈的,刚才老子试那共产党断气没有,把手给弄脏了,晦气晦气!”

军人们走后,老代表只觉热血上涌。

这是他第一次在咒骂共产党的人面前装假不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国民革命军拿共产党人“就地正法”!

愤怒和耻辱在心头卷起巨浪,老代表拿脏布,把擦干净了的机器又弄得十分难看。

他的亲戚知道他是共产党,担心地说:“表哥,这世道要大变了,你?”

老代表气忿地说:“正法老子一百次,老子还是共产党!”

船到省城,他才知道,省城里,各路有枪的队伍,什么警察保安团国民革命军,都比赛般地杀共产党人!

初夏的风中,溢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味。

省党部里的几名共产党人的首级,被装在木笼子里,在城墙上悬列成一排。

老代表连夜从陆路向回赶。三天后回到小城。

他早已经做好了听到残酷消息的准备,事实仍让他心惊!

由他介绍入共产党,担任了县党部委员的一位青年人,被星夜兼程赶来小城的国民革命军队伍抓住。

在这青年人指引下,在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捉拿了十多名共产党员,二十余名国民革命积极分子。

两名在满清衙门里当过刽子手的老头被找来,要他们动手砍人头。

一个老头说:“老了,没力了。”

另一老头刚刚喝多了酒,眼睛红红的,问道:“这是衙门里的差使,得有大人的大印告示,杀人令箭,有吗?”

带队拿人的国民革命军营长把手枪晃了一晃,又拍拍腰间的皮挎包,。

“这里,有总司令的命令,大过天!”

喝多酒的老头想想,大约想起这些年的乱乱哄哄,死人如蚁,咕噜道:“这,就算是尚方宝剑?得,我干!”

到了地方,老头一看,当时腿就软了。

“这么多人?长官,没弄错吧?”

老头本来,仗着酒劲,想问:“是不是总司令像老子一样喝多了,胡说了命令?”

见那国民革命军带队长官脸上冷峻神色,老头的酒又醒了一多半,没敢问出这一句。

那带队长官说:“不多,今天开个头。”

老刽子手砍了一个。

第二个被按下跪在哪里,这时候扭头看看他。

老头一看,“这不是城关小学的教员吗?”

老头记得,城关小学的这青年教员,为了自己的孙子的一篇文章,曾经登门拜访,和颜悦色地向他这老刽子手叙说国民革命的道理。

老头在老师走后,向孙子说:“好好念书,听先生的,照先生说的做!

不要听我喝多了酒胡说的话,做人就要做先生这样的人!”

----这会儿,看见小学教员的眼神,老头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脑子糊涂了,把刀一扔,说:“不行了,这差使干不了了!你们衙门里另找人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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