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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严重分岐

第八十章 严重分岐

于頫惊讶的是当一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久处一起,难免保证不擦枪走火而误入岐途;他所高兴的是终于看到了一贯以孤傲著称从不合群的丁革革竟然也敢与同学说话了!为了更好地引导丁革革向健康方向发展,于頫要把自己观察和所想到的及时通报他的助手应立钊老师。

一天晚饭后,于頫来到应老师家,见应立钊正蹲在店堂地下在一块小黑板上写着销售信息,比方凡学生在他小店一次性购买练习薄五本者奖糖果一粒,一次性购买价值三元货物以上者奖多味瓜籽一袋……于頫见他销售信息一时半会写不完,又见无别人在场,就把他发现丁革革与常青云同学经常在一起的事说了,并把丁革革能大胆与同学接近是一大进步的看法也说了;只是最后蜻蜓点水般把丁革革同常青云有恋爱苗头的事透露了一点。

“唏,少男少女的,在一起讲几句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应立钊显出不屑,手中的粉笔仍在小黑板上“笃笃笃”地写着。

于頫蹙了蹙眉头,仍然耐着性子说:“一向孤傲的丁革革能够主动接触同学,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你我都是他们的班主任,更要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很好地引导他们向健康的方面发展。但……”

应立钊显然是心不在焉,一边继续写他的销售信息,一边咧嘴说:“唏,我的大司令,你今天来就是为这事?那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司令说到哪里我打到哪就是了!”

这次谈话不仅未起丝毫作用,而且在此后一件事的处理上,应立钊为丁革革和常青云两位同学感情的进一步发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尽管他事前不一定意识到这一点。

那是常青云同学的父亲“常火眼”在一天下午拎着纸箱装着的一百个皮蛋大摇大摆地进了应立钊家。

应立钊往日到弋河镇进货,每次经过常“火眼”家时,都受到热情接待,现在这位连镇里领导都十分器重的炕坊师傅亲自登门,而且还携带了那么多皮蛋,他不能不受宠若惊,连忙叫小姣端茶递烟,并把店堂里那把办公椅拖放到常“火眼”屁股下。

常“火眼”坐下后,吸着小姣为他点着的“盛唐”香烟,见应立钊站着,本想招呼他也坐下,但环顾小店兼堂前的房里只有一把木椅,就笑着摇摇头说:“当老师也真清苦。应老师,你也该做点房子嘛。学校这房子像个鸽子笼样,又开店又住房的,怎么行啦!你在街上买块地皮嘛,要是困难,我到镇上找头子说一声,保准一句话!”

应立钊就尴尬地笑着,说:“唏,我们这些小教书的,哪能和你当师傅的老板比呀。就是镇里那给块地皮我也没那个本事去造房子呀!常师傅,你今天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常“火眼”哈哈一笑说: “你应老师这就说对了,我那小狗日的,念书不行,门道还不少,这冬天快来了,风雨下雪的,他嫌走路辛苦,想在学校找点房子住下来,这事还要麻烦你应老师为他想想办法吔!”

学生住校,这本来是件困难的事。因为孤峰中学仅有那么几间空房,但都是专门留给高中毕业班升学有望的学生住的。事有凑巧,这年正是学制改动,高中由二年制又改回到“**”前的三年制,学校空缺了一届毕业生,这空着的宿舍一时也没学生住进去。应老师把话说出来,老校长也没加多考虑,就把常青云同学住校的事落实了。

尽管常青云住校一事之前没有同于老师商量,但宿舍就在隔壁,他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次就不能不有些恼火,晚上在家里就当着妻子面埋怨道:“哎,这个应老师啊,怎么能这样安排呢?这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我明明对他说过,要正确引导!要正确引导!怎么能、能……哎,哎——”就急得在堂前踱来转去。

正坐在房间床沿上数点着一天货款的沈幽兰,见丈夫急成这样,就劝道:“人家事情已办过了,你发脾气有什么用?要是把话传到应老师耳里,他还会说事情没通过你,你就嫉妒了。”

于頫更是恼火,说:“嫉妒?我嫉妒他干吗?你知道他这事做得多被动呀!尽管现在还不能断定这两个学生是在谈恋爱,但他们毕竟都年青,一旦事情出了格,我们怎么向家长交待呀?你说,你说,这事做得还能不笨吗?嗨,真是笨到极点了!”

就在于頫恼火的第四个晚上,应立钊慌慌张张跑进沈店,而后登堂入室,边走边问:“幽兰,‘黑心狼’在家吗?‘黑心狼’在家吗?”

正在房间备课的于頫就来到堂前,问:“应老师,怎么啦?”

应立钊不等坐下,就咧嘴说:“唏,‘黑心狼’呃,事情真不好搞嘞!”嘴角不断**,额上已急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就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揩了一把,顺便也在嘴角上抹了一下涎水。

于頫见对方急成这样,就知一准是发现新情况,急问:“出什么事了?”

应立钊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小纸条递给于頫。

于頫打开纸条,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

“开始,我们在教室里,老是有人从门窗里对我们看来看去,她说烦死人的。以后,老爸在学校为我找了一间宿舍,再散学,我和她就不在教室了,就进了宿舍。开始只是假装做作业,挨在一起,先是谈些开心的话,后来我们就抱了,还亲了嘴,再后来、再后来就……就都摸了对方的生植(殖)器……”

于頫大惊,就抖着纸条问:“这是怎么回事?”

应立钊说:“唏,那天晚上我去常青云宿舍取那本“数学速算法”的书,但喊了很久,常青云才期期艾艾从门缝中把书塞出来,接着就紧紧把门关上!唏,凭直觉,我就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就在门边偷听了一会。这一听,唏,你猜怎么着?唏,就听见里面有女生说话的声音!唏,就在第二天散晚学,”应立钊接着说,“我把常青云喊去了,连哄带骗,要他把事情的经过统统写出来。唏,最后,他就交给了我这个!”应立指着于頫手中的纸条,显得十分紧张,说:“唏,这两个提起都能倒出奶的小东西,真的谈恋爱了!这可不得了啊!我的大司令!我的‘核心狼’呃!”

其实,应老师所说的这些,除了常青云在纸条上写的那最后一条之外,其它情况于頫都关察到了,他虽然知道中学生谈恋爱是不允许的,但根据教育心理学的原理,他对这两位同学的“出格”行为,不,尤其是对丁革革的“出格”,他更是在做另一种换位思考:表面孤傲的学生,不等于她的内心世界也是孤傲的,更不等于她就不想融入那丰富多彩的群体;丁革革所以不合群,正是由于性格的决定而使她迟迟拿不出主动接触他人的勇气而一次次失去了融入群体的时机,于是就给他人造成她永远是个“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高傲公主而受到他人的彻底孤立!但只要深入分析进去,就会发现:丁革革这种性格的同学,表面上看去只如一池静静春水,波澜不惊;其实,她也是极其羡慕那些欢快、奔腾的河流,而只是苦于一时缺少那种冲破闸门的勇气!一旦当她真的冲破了闸门奔腾而出的时候,她就不再是那样恬静、枯燥,感情的激流就会**,就会尽情地享受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和愉悦,从而也就使她的**一发而不可收,同时也使她的精神世界得到无限的欢乐和充实!

“丁革革同学的‘出格’不正是像那刚打开闸门的一池春水吗?一个学生能由孤独变得开放,这不正是我们当老师所希望看到的吗?”那天晚上,于頫把自己的想法再次告诉了应立钊老师。但为了不挫伤应老师这次的主动性,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作为一个刚进高中的学生已做出那种事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允许的!但这种不允许,不是我们当老师的去威胁、恐吓,而靠做过细的工作!这样,”于頫最后说:“我再找常青云同学谈谈。”

应立钊说:“唏,那丁革革怎么办?”

于頫想了想,说:“根据丁革革同学的性格,我们还是要因势利导,不能操之过急。”

应立钊显然急了,说:“唏,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因势利导?我的于大班主任,丁革革可是丁副书记的女儿呀!丁副书记是一心盼着他这个宝贝女儿考上大学,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学校谈恋爱,唏,这、这能饶过我、我两个班主任吗?”见对方仍然是两眼看着自己,就又说:“你想,你我两家都在开店,他丁副书记要是知道他女儿在学校谈恋爱,那他一定要说是因为我俩只顾在家里开店而放松了对他女儿的教育,才使他女儿恋爱了!要是这样,你想,你想,我俩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最后应立钊要求于頫立即把这事通知学生双方家长,让家长来管教自己的子女!

于頫当场否认了这种做法。

夜深了,沈幽兰以为睡在另一头的丈夫已经睡着,就又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做起动作。

“还是肿的吗?” 于頫睡在另一头问。随着问话,手也就摸到了沈幽兰的腿杆上。

沈幽兰微微将腿缩起,不作正面回答,只说:“还没睡?”停一会又说:“应老师说的也在理呀,你怎么就不同意去家访呢?”

于頫捏了捏妻子的腿杆,说:“总是这么浮肿也不是办法,明天还是去医院找黄院长看看吧!”

沈幽兰将丈夫手拂开,说:“你急我?我还真急你哩!应老师说得对,丁革革是丁书记的女儿,要是真谈恋爱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吔!”

于頫将缩回的双手编织着垫在脑下,两眼看着朦胧的蚊帐顶,说:“我把这事告诉了学生家长又能怎么样呢?丁革革的父亲你也不是不了解,他要是知道女儿在学校谈恋爱,结果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将女儿一顿毒打,甚至是不再让她上学;再一个就是追问学校,要校方给他个交待。这样弄得满校风波,对这两位学生的成长还有好处吗?”

沈幽兰将两腿伸直,说:“那也该向老校长回报呀!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能扛得了?”

于頫说:“这事也跟老校长说,那要我这个班主任干什么?吃白饭啦?”

沈幽兰觉得丈夫说的也是道理。当初,她只是从丁副书记女儿丁革革走路的身姿上看出了她的一些妖冶,就故意将平时留意各种走路的姿态说给了丈夫昕,提醒他别大意失荆州,别在一个普通班级上栽跟斗。没想到事情真的来了,而且来得竟然这样快!她更清楚,这事一旦处理不妥,两方的家长都会闹到学校来。闹到最后,说不定又像丈夫说的,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哩!想到这里,沈幽兰更是着急,就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又不同家长沟通,又不向校长回报,那该怎么办呢?”

于頫说:“我不是不想家访、不想回报,而是觉得这两位学生的家长都是很固执的人,说了会更坏事!再说,我们当班主任的,还有一个责任,那就是要保护好学生的个人隐私呀!”

沈幽兰知道丈夫的苦衷,就同情地叹道:“我早就说过,阴沟里会翻船的!我的天啦,这才是刚刚开头,离高中毕业还有两年呐,就这样乱起来了!”

于頫知道妻子每天站店很辛苦,更不愿此时让班级的事给她增添烦恼,就有意转换话题,说:“唉,照你说的,店里每天能纯赚一两百块钱,那我们要不了一年就要发嘞!就真的成‘万元户’嘞!”

一句话说到了沈幽兰的得意处,就在丈夫大腿上轻轻捏掐了一下,说:“要是依你呀,这十万元的无息贷款不要,还能有今天吗?树叶落下来就怕砸碎脑壳,胆小鬼!”

于頫说:“这次是你赢了,该你掐!该你掐!” 就将拧疼的大腿不停地在妻子胸前蹭着。

沈幽兰不掐,只是将丈夫的腿轻轻推向一边,说:“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哩,我们有了存款哩!”

一个家庭有存款,这是于頫自记事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就惊喜得一骨碌爬到幽兰这头压在她身上,说:“真的?存了多少?”就把睡在床里沿的女儿丹丹惊醒了。

沈幽兰急忙推下丈夫,一面拍着丹丹的胸口,“喔喔”地哄着,一面埋怨丈夫:“瞧你,把丹丹惊醒了!快睡那头去!”

于頫不去;就如一只听话的小狗轻轻地蜷缩在床外沿,一边欣喜地小声说:“要是真的存了五万六万,那我们明年就在孤峰街上盖一栋楼房!我们从小不就是想过上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吗?”说着,又轻轻昂起头,向床里沿瞅了一下,说:“你看现在多受罪,睡觉就像做贼样!唉,听说黄玲香早就想在街上盖楼房嘞,我们也把盖起来吧!”

沈幽兰将丈夫捺下睡觉,说:“我现在才不盖哩!”

于頫不解,问:“为什么?”

尽管是夜间,看不到脸色,但从话音里,还是能想象出沈幽兰那副自豪的神态:“那天邵书记说了,现在政府正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他叮嘱我千万不能有小富既安的思想,要我把资金盘活!”

于頫笑着说:“盘活?你除了多进点货,还能怎么盘活?”

沈幽兰说:“幸亏你还是当老师的,镇上发生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于頫说:“镇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沈幽兰说:“现在老百姓手里不是有了钱吗?镇里已作出决定,以三分的利息号召全镇人民融资,这既是支援镇上企业发展,也更是让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也想把几万块钱存款放到镇上企业去!”

于頫就吃惊地问:“这镇上融资,到时候有钱还吗?听说乡镇企业是个喂不饱的鹰哩!”

沈幽兰反感了,说:“看看看,又来了!我那贷款盖商店,你也不是说了同样的话吗?可事实呢?你呀!”

于頫知道自己已被幽兰抓住了话柄,就急忙改口说:“我不是说不能融资,我是说你这几万块钱来之不易!”就重新摩挲着妻子的腿杆,说:“为着这几个钱,累得腿都浮肿了,要是放到镇上企业打水漂了,那多寒心!”见妻子不语,就又摸了摸妻子的大腿,问:“哟,这腿好象浮肿得更厉害了?”

沈幽兰这次没动,只说:“腿浮肿倒不怕;只是这些天头老是昏沉沉的,在店里转着转着就一阵阵发晕,我真怕……”很快,她又把话调回来,说:“这都是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凡是发家创业的,哪个不是经过操尽心血吃尽苦头才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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