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杜安真想冲上去狠狠踹吕西安和克洛德的屁股,然后揪着他们的耳朵将他们拖到最前面去送死。但是他却没有那个胆子站起身,毕竟他在最前线,肯定是俄国人的第一目标,他可不想站起来送死。
所以他只能大声地嚷嚷和咒骂,不断地命令吕西安和克洛德向前,只不过那个狡猾的加斯科涅人却一直跟他打哈哈: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见,您大声点儿!”
博杜安好悬脑淤血差点没发作,拢共就这么二十多米的距离,他这边都扯着嗓子嚷嚷了,有什么听不见的。再说现在俄国佬还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开枪也没有放炮,一点儿噪音都没有,根本毫无干扰好不好。
“该死的加斯科涅杂碎!”博杜安在那里念念碎,“他就是故意的,就是假装听不见!你给我等着,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博杜安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他能活着回去,然后克洛德也活着离开了战场,那他一定会找宪兵送这个混蛋上军事法庭,让他把牢底坐穿。
正念念碎的时候,在博杜安右侧的五连已经先他一步接近了俄军的铁丝网,这让博杜安又是一阵血压飙升。这等于是直接抢了他的风头,他还想在团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能混一个晋升呢!
现在倒好,让死敌安托万捷足先登抢在了前面!
“该死的,都怪克洛德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你!”
博杜安咬牙切齿的时候,战场上沉寂已久的俄军总算有了反应,随着几声沉闷的轰鸣,几发迫击炮弹落在了安托万的连队当中,顿时就是一片人仰马翻肢体横飞。
博杜安立刻就感觉心理平衡了,甚至有些窃喜:“让你丫的抢风头,现在爽了吧!”
和博杜安的窃喜相比,他连队的士兵们就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了,别看现在挨打的是安托万的人,可是谁敢保证接下来俄国人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收拾他们呢?
俄国人的臼炮有多么可怕这些天下来他们已经有充分了解了,不仅会爆炸而且弹片极多,基本上一发炮弹下来就能带走他们七八个人,这还是站得松散,若是站成密集队形,一发就能带走一二十个兄弟。
克洛德捅了捅吕西安,示意这个大个子压低头:“别看了,马上就轮到我们了,俄国人不会跟博杜安客气的!”
吕西安听话的缩了缩脖子,有点不放心地问道:“博杜安都发飙了,回去之后不会有麻烦吧?”
克洛德嬉笑了一声,不屑道:“放心,宪兵那边我已经疏通了关系,他没招的!”
吕西安顿时佩服不已,他最佩服克洛德的不是别的,就是他拉关系的能力,一早就用香烟、咖啡和好酒收买了宪兵的头头,每次都能让博杜安光生气没办法。
只要一想到之前博杜安被气得吹胡思瞪眼睛没办法的样子吕西安就觉得好笑,顿时乐出了声。
“别笑了,俄国佬开火了!”
克洛德一边说一边又拉了吕西安一把,还没等吕西安反应过来几发迫击炮弹就落在了他们周围,巨大的轰鸣声中大股气浪席卷而来,喷了他俩一头一脸。
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连队中其他毫无准备的人要么被气浪和冲击波掀飞,要么就被炸成了血人,相比之下克洛德和吕西安已经算最惬意的人了。
短促的炮击很快停歇,此时冲在第一线的法国人已经没有一个敢站直身体了,连博杜安这种混蛋都老老实实地抱头搜成一团,半晌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后他才颤颤巍巍地抬头望了望。
“都别愣着了,赶紧站起来,继续前进,前进!”
别看这货喊得热闹,但他本人的身体都没有动作其他人自然更不可能有动作了。
喊得嗓子都哑了博杜安也没发现有人听他的,自然是火冒三丈,可是吧他又没胆子站起来找其他人麻烦,只能在那里干着急白上火。
而另一边安托万倒是比他有种得多,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来跑去,不断地将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催促着他们继续前进,在枪林弹雨中有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特别出色了,至少比博杜安要强百倍。
只不过这样的表现还远远不够,不光是安托万还不够出色,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对手过于强大了。
但安托万的连队刚刚接近铁丝网俄军就开始猛烈开火,一轮又一轮弹雨将安托万的人马接连打翻在地,还没等他们靠近铁丝网就已经死伤了四分之一。
只不过这依然没能阻止安托万鞭策他的部队前进,在他的加油打气和言语威胁下,法国兵们踉踉跄跄地向前挺进,虽然他们表现得挣扎,但总归还是在前进,比裹足不前的博杜安连队真心是强了太多了。
而这也很自然地让博杜安嫉妒得发狂,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安托万,可惜他没有那个胆子,只能继续龟缩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不过这样也好,暂时俄军的注意力全都被安托万吸引去了,根本没有关注他这边,让他得以暂时保全性命,只不过这能持续多久就不好说了,毕竟安托万只有那么几个人,杀光了他们之后俄军迟早会来收拾博杜安的。
“安托万还真是爷么,比我们那个没卵子的连长强了百倍!”
时不时偷偷窥伺一下战场的吕西安对博杜安是愈发地鄙视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刻转投安托万的连队才好。只不过克洛德对此却嗤之以鼻:
“那又有什么用,安托万就算再勇敢也不过让他的人去送死罢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像博杜安一样怂点更好!”
理儿虽然是这么个理儿,但吕西安还是认为安托万更男人,也更欣赏安托万,只不过他的敬意并不能带给安托万好运,很快这个“真男人”就被俄军一枪撂倒,像个面口袋一样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
而安托万的连队失去了这个主心骨之后立刻就乱成一团,分分钟就溃散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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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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